除了拍花絮,他几乎不怎么和徐行说话了。
徐行当然能察觉出来,他试图来缓解气氛。
徐行拿出手机,碰了碰叶风舒的胳膊:“叶哥,开一把吧,我现在摸着点门道了。”
叶风舒盯着被他碰了碰的那只胳膊,嫌弃地挪远了点。
拍花絮的工作人员已经撤了,他连演都不愿演了。
他道:“徐老师,你也别演了吧。你又不喜欢玩。”
徐行笑道:“嗯,一开始是不喜欢,但这几天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叶风舒在开工椅子上翻了个身,不想继续看他:“行呗,那你找别人玩去吧。我不是推陪玩给你了吗?怎么,还一定要我买单啊。”
徐行叹了口气,他柔声道:“叶哥,还在不高兴那天尹老师的事情?”
连余闲也猜不透这几天叶风舒在不高兴什么。
有时连叶风舒自己也不太明白。
叶风舒永远年轻,不论谁给他气受,他都一钓一个准,总会真的很气。但入行以来他挨骂的次数太多了,只能少量多餐的气,不然气不太过来。
按理说尹鸿仪这事儿顶多只够他气几小时。
叶风舒懒得看徐行:“我为什么要生气?她能把我咋地?她还有本事把我换了?”
徐行道:“其实尹老师不是那个意思……”
叶风舒冷笑:“那她是什么意思?怎么着,你们很熟?你就知道她的意思?我就听不懂人话?”但侧着身膈得慌,叶风舒又翻了过来:“她什么意思不是明晃晃写着的么?你厉害,你了不起,我就是个废物呗。”
徐行道:“叶哥,我不这么觉得。”
叶风舒的火头又上来了:“是吗?”他老在想徐行当年的那个综艺:“徐行,你就真的瞧得起我吗?”
话一出口,叶风舒就后悔了。
这话太示弱了。
他叶风舒有什么地方会让人瞧不起?徐行有什么资格和他论瞧得起或瞧不起?
他的脸发烫:“得了,别烦人了。早点拍完早点散。你也早点回酒店打游戏。”
徐行没再说什么,收拾起手机走了。
今天的戏份同样的讨厌。
恶屋及乌,叶风舒已经讨厌上了鹿青崖和鹿青萍这两个角色。
连带演员也不省心。
鹿青萍的演员甄苡柠这两天正在闹知三当三的绯闻。网友们敲锣打鼓到处说《剑赴长桥》这个组是恶人谷,没点案底就进不去。鹿青崖的演员祈言是个有点粉丝基础的转行爱豆,就签在叶风舒家的公司。他也属于公司塞进来的自己人,论演技和叶风舒一样不行,但却不如叶风舒潇洒不羁。祈言无法正视自己不行,天天追在导演屁股后面问这问那。
今天的这场讨厌的戏很重要:鹿青崖间接死在越清臣手上,但临死却选择了包庇越清臣。
温题竹本已负伤,但坚持要带鹿青崖的尸体下山,送他回鹿青萍身边,越清臣心乱如麻,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祈言的台词并不太多。
他大部分时间是尸体,任由温题竹抱着他拽来晃去。
廖太保备受折磨。
叶风舒哭不出来。有泪无声曰泣,有声无泪曰嚎,叶风舒只会嚎。祈言有心无力。祈言十分想演好,因而用力地演着断气,脖子猛往后一仰,嘎的一声就没了。徐行分身乏术,顾此失彼,看着他俩在地上撕吧,不知道该带哪个。
这才刚开始,接下来编剧还加了原著里没的剧情:温题竹力不能支,鹿青崖的尸体摔在地上,但温题竹就是用拖用拽也不会把朋友抛下。
这俩大宝贝要怎么演得出来。
廖太保狂敲放监视器的台面。“停停停停停。”他也不喊保一条了:“下面那场的演员老师到了吗?别浪费光,先提上来拍。叶老师祈老师你们先休息下,缓缓再来。”
叶风舒的烦躁到达了顶峰。
他坐回遮阳棚下,无聊地左顾右盼。
余闲给剧组准备了下午茶,然后他吩咐小邱去给徐行那边也送几杯,特别叮嘱找杯多冰不加糖的奶茶给徐行。
不知不觉间,他们连徐行的口味都记住了。
虽然刚才是他怼了徐行,但叶风舒余怒未消,挺想把小邱叫回来,给徐行换杯全糖奶盖满小料的。
他看着徐行坐的地方,却瞧见祈言拎着剧本过去了。
从爱豆上论,祈言算叶风舒的后辈,但他出道晚,比叶风舒和徐行还要大几岁。
现在祈言客客气气捧着剧本,正在和徐行说什么。徐行忙放下手里的奶茶杯子,拉了把椅子让祈言坐下。
教他演戏是吧?徐老师对谁都是这招。
叶风舒冷笑。
虽然鹿青崖是尸体,但这场祈言和叶风舒的对手戏更多,和徐行只有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交汇。
如果真要讨论怎么演,祈言只应该来找叶风舒。
但祈言又怎么会来找他?
明明组里有徐行这样德艺双馨的良师益友呢。
叶风舒罕有这种被孤立了的感觉。这俩家伙可都还在喝着他买的奶茶。
叶风舒盯着徐行和祈言。徐行不知说到什么,居然笑了。祈言恍然大悟,在剧本上加了几个字,徐行看着他写,然后又提出了点什么意见。
祈言终于满意了,拿着剧本回了自己的棚子下。
叶风舒也站了起来,他没拿剧本,只抓起了手机。
他冲祈言走了过去。
虽说鹿青崖的戏份不少,且是一个公司的,但祈言和叶风舒平时并不熟络。
叶风舒的威名无人不知,尤其是祈言这样同为爱豆出身的。上赶着巴结叶风舒的人可太多了,把少爷哄开心了多少有好处。但祈言自认没徐行的本事,他选择和另一部分人一样,和叶风舒保持合理距离。
叶风舒好像还从来没主动搭理过他。
他翻了翻脑内的预案,热情道:“叶老师……”
叶风舒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他嬉皮笑脸:“不好意思啊祈老师,刚才摔疼没?”
祈言当然给摔疼了,戏服下虽然戴着护膝和护肘,但今天这场拖尸戏结束,他必然要青一块紫一块。
他忙道:“一点事儿也没有,谢谢叶老师关心。”
祈言的助理替叶风舒搬了把椅子,叶风舒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刚才廖太保挺不高兴的。”
祈言道:“我没表现好吧,待会儿叶老师你别顾忌我,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叶风舒道:“哎?你刚才问徐老师什么呢?”
祈言一愣。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几乎能听见风扇起飞的声音:“没什么,就想问问怎么演这段……”
果然如此。
叶风舒心里泛出一阵酸味儿。他道:“徐老师可真是桃李满天下哪。不过我们也学不了。你看过徐老师的戏吗?电影生,可厉害了。”
他不顾祈言僵硬的表情,摸出手机来放在桌面上:“来,给你看点徐老师别的才艺。”
他知道遮阳棚下还有祈言团队的人,但叶风舒还是打开了外放。
他从收藏夹里找出那个《坐忘道》鬼畜视频来。
已经很久没有重温过了,视频的播放量又涨了几十万。
脚滑脚滑脚滑,砍瓜砍瓜砍瓜砍瓜。
这些鬼畜UP主可真是天才。
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不在乎,就都可以变成一个乐子。
如果把徐行当成个乐子,那就也不用在乎他了。
叶风舒乐不可支。他转头看祈言的表情,祈言坐立不安,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
“怎么了?不好笑吗?”叶风舒问。
祈言努力地笑出了声,演技当真不太好:“哎,是挺好笑的……”但旋即他的笑容突然定格了,然后往下垮了垮。祈言猛地弓起腰,伸手想把手机反扣过来。
叶风舒道:“你干嘛呀……”但顺着祈言的目光望去,他马上就知道为什么了。
徐行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了那段旋律。
不会听错的。这段动静大概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徐行知道该怎么办。
别问为什么。
沉默就行了,只要保持沉默,他们总会腻味。
现在就走吧。
但祈言偏偏看见了他,接着叶风舒也看了过来。
叶风舒明显慌了。他和祈言都想去拿手机,反倒让手机平落在了桌面上,一时连桌面都在共振。叶风舒忙把手机抄了起来,烫手一样关了视频。
徐行望着他慌乱的脸,有点想冲他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现在该是什么表情才妥当?
不难,这道题解过。
叶风舒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他觉得自己心跳飙升,舌头都打结了:“哎,徐行,不是,你别。”
祈言也道:“徐老师……”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恨不得这会儿自己真能嘎一声死掉。
徐行一定看见他们在看什么了。
但他又好像一定没看见。
看见他俩结结巴巴,他反倒露出了一点不明所以的神色。然后他笑眯眯道:“廖导那边拍完了,在叫我们过去呢。”
第22章 22坐立难安
不要慌,遇到这种事情先找找时光机。
叶风舒很想安慰自己徐行其实并没有看到他在放什么视频。
但这和安慰自己那天过来的不是徐行本人,是他的替身一样没意义。
这世界上没有时光机。
但叶风舒还能把这个难题抛给余闲。
做为叶风舒的经纪人,余闲就和自于22世纪的蓝色猫型保姆机器人差不多,能帮助叶风舒解决他遇上的绝大多数难题。
当天晚上,余闲听完了叶风舒的描述。
越听余闲的眉毛就皱得越紧。
“噢。”最终他冷漠地回答:“没事儿的风舒。不用管。”
叶风舒本来还有点忐忑,听到这里一愣:“啊?没事儿的吗?你不觉得我有点过了?”
余闲道:“嗯,没事儿的。徐行没公司没后台,现在也没啥工作,不管怎么他都得演完这部戏,得罪了他没什么要紧的。哪怕这部剧播后他又火起来了,他要报复你,这件事儿也没法往外说,对你没威胁。祈言是我们自己公司的人,他也不傻,不会帮徐行作证的。”
叶风舒一愣:“不是?是这么个没事儿?”他反倒有点发火了:“想什么呢?你这是打算拿捏他啊?我问的不是……”
余闲叹了口气,他打断:“不然呢?要不是徐行这么好拿捏。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干?”
怎么回事儿?居然还有余闲也造反了的一天。
但叶风舒偏偏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结巴道:“但是我没想……”
或许坏就坏在“没想”上面。
从小到大,叶风舒干了不知道多少不过脑子的事情。
但他很少感到过后悔。
因为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让他真正地付出过代价。
如果按余闲的分析,昨天件烂事和过去所有的烂事一样,依然不会让叶风舒付出什么代价。
但叶风舒就是坐立难安。
他决定不去计较余闲的态度了。
叶风舒讪讪道:“那发也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我怎么办?”
要不你诚恳点去当面道个歉?
但余闲知道不用向叶风舒提出这条建议。他道:“我先去问问小满姐吧。徐老师大概也不会太往心上去。”
是啊,线下黑都能放过的人,有什么不能放过叶风舒的。
但叶风舒并没觉得宽慰。
叶风舒道:“要不我……”他本想说“给他赔点钱”。钱这东西是王八蛋,钱好像能搞定一切,但好像又能搞砸一切。但就是叶风舒,也能感受到钱在徐行身上行不通。他忙改口道:“……要不你问问姜小满,徐行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给他买个礼物?”
余闲望着他。
等确认了叶风舒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余闲不由使劲揉了揉眉心:“风舒啊,你就先什么也别干吧。”
叶风舒没法什么也不干。
这股坐立不安比前段时间那莫名的刺挠更难受。
想了想,他决定去健身房。
自从前段时间他的健身教练到位了,叶风舒就没怎么偶遇过徐行了。教练不知道她还有个没工资的前同事,夸奖叶风舒自己练的动作还挺标准。
按之前俩人频繁相遇的时间段,叶风舒大概知道徐行这会儿应该在。
他没叫教练,自己去了健身房。
刚到门口,他果然听到了熟悉的配重落地声。
叶风舒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待会儿怎么和徐行说呢?徐行应该不会给他脸色看。但也不一定,要是徐行黑着脸呢?黑就黑吧。先废话两句,然后再套套他还生不生气。最后约他出来喝场酒吧。不过徐行不爱喝酒。那就明天下工让司机在酒店门口等着堵他,他不来也得来。喝开心了就能把话说开了。
但今天器械区的人影有点多,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方言。
可能会有点儿打扰他俩聊天,但问题也不大,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叶风舒走了进去,然后看见了那个光头纹身的陈师傅,他正带着好几个年轻人在举杠铃。
看见他来,武行们都看向他。
叶风舒不甘心,他又往四下看了一圈。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
徐行没在。
叶风舒在猛男们的围观下胡乱撸了两把铁,然后就出了健身房。
回房间的路上,他试图回忆徐行的房间号。
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好像都是徐行主动来找他的。
叶风舒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他从一大堆杂物下找出那个工作手机,然后打开了微信。
和徐行的对话还停留在大半个月前。
最后一条内容是徐行问他:“叶哥,还想跑吗?或者练点别的?”
叶风舒心里有点堵。
希望的反义词不是绝望,而是后悔。
希望是渴求着一步就能来到未来,而后悔则是做梦都想回到过去。
未来总会来临,但过去却绝不可追。
时光机倒是也不用回到来横店的那天。能到几个小时前,在他去找祈言前抢走自己的手机就行了。
思来想去,叶风舒还是在对话框里打了最蠢的那两个字。
“在吗?”
然后他把手机扔在床上,在房间 里转来转去。
他打算喝点儿。
叶风舒去洗了杯子,始终觉得不大干净,索性把所有的酒杯都洗了一遍。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不锈钢冰块,但转念一想已是晚上,喝点葡萄酒算了。他选了瓶白葡萄酒,又去找出醒酒器,醒酒器大概也不大干净,于是他把醒酒器也洗了两遍,把葡萄酒倒了进去。
然后他再没有事情可做了。这才磨磨蹭蹭地去点开了微信。
徐行回他了。叶风舒心里一松。
徐行道:“叶哥,还没睡吗?”
叶风舒在打字框里打了删,删了打。他猛然想到,如果这会儿徐行还在看着,那就能看见他一直正在输入,于是他又把手机放下了。
但徐行的回复已经是快十分钟前了,现在已经不找了,他可能就要睡了。
叶风舒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玩会儿游戏吗?”
这回已经没杯子可洗了,他把还没醒好的葡萄酒倒进高脚杯里,喝了一大口。
徐行回得挺快:“今天就不了吧。明天一大早就有通告呢,早点休息吧。”
叶风舒愣了愣,只得回:“那行吧。”
他又把手机扔回床上。
他喝光了葡萄酒,再来了第二杯,趁着晕乎乎的酒劲儿,把醒酒器和用过的高脚杯都洗得闪闪发光。要不是小邱一大早就把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收去了洗衣房,他现在挺想破天荒自己洗一次衣服的。
可惜这次玄学没有生效。
他再去看时,微信始终停留在绿色的对话泡上。
但徐行就是天塌下来了都要去上班的人,第二天他们总能遇上。
昨天那场戏叶风舒和祈言把全组上下折腾得够呛,今天再请一次下午茶也在情理之中。
叶风舒盯着看徐行喝了那杯多冰不加糖的奶茶。
他调动了下表情管理,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了过去。
徐行没有黑脸,不仅没黑脸,反而分外客气。
叶风舒硬着头皮道:“徐老师昨天睡挺早的,我去健身房也没遇到。”
徐行略过了他去健身房这茬,微笑道:“昨天叶哥你是最辛苦的,应该早点休息的。”
叶风舒道:“那待会儿开一把?你昨天不是想玩吗?”
徐行像是回档了,记不得昨天发生的事:“好啊,待会儿拍完了,叶哥想玩叫我就行。”
这是叶风舒想听到的答案,但好像又不是。可他还有一招,这招应该有用,他又道:“昨天我演得不太行。但对着祈言我是真没有那种他死了我也不太想活了的感觉。呃……后面这种感情戏还挺多的。要不我们先过过本子吧?”
徐行还是在微笑:“好啊叶哥,还是在会议室吗?你什么时候有空,给阿尧说一声就行。”
徐行的语气依然那么真诚温柔,甚至也还是笑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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