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捡到乔牧的时候,他四周看了看,根本没有人影,要不是当时天色已晚...
他倒要看看乔牧怎么证明。
想到这里王癞子心安不少,快步追上了大队伍。
两刻钟后,所有人都来到了河边。
“王癞子,过来。”
“喊我干什么?你不是要自己证明吗?”
乔牧看他有点怵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都这种时候了,怕有什么用。
“你怕什么,过来啊,我还能怎么着你了。”
乔牧话里带着三分娇嗔,对他一笑,王癞子一下子迷了心窍,不顾他阿姆劝阻走到了乔牧身边。
王癞子迷迷糊糊照做,浑然不觉他已经被乔牧带得离水边有多近了。
乔牧慢慢后退两步,猛地出脚将王癞子踹到了水里。
张二雷吓得大叫。
“救命...咕噜噜...救......”
眼看着王癞子一点一点往下沉。
乔牧可是特意选了一处很好上岸的位置,但凡会点水的人都能上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救我儿子啊!”
“你儿子不是会水吗?不然怎么救得牧哥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村民纷纷反应了过来。
张二雷脑子一片乱麻,他也不知道他儿子会不会凫水,他哪里想那么多了,不然说什么他今天也不会让儿子跟着过来。
“我求求你们先救救他吧,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王家人都是旱鸭子,下去就是送死,只能乞求同村的其他人。
可会水的本来就少,大家又都怕出事,一时没人动作。
“徐老大,你去。”
还是村长指了一下,才有人下去。
王癞子被捞上来后半死不活,鬼迷日眼的,张二雷抱着就是大哭,怒骂乔牧是杀人凶手。
“村长,我这算是证明成功了吗?”
乔牧扭头对着张二雷道,
“道歉我就不要了,三两银子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呢?”
“你这个贱人!”
张二雷扑上来想挠乔牧的脸,被早在一旁防备着的方清一把扯开了去。
“你在那边站着干什么!你还是男人吗,看着我们被欺负!”
王勇被这么一吼,顿时脸色涨红,竟哆嗦着跑走了。
“哎呦,我命苦啊,摊上这么一家子,我不如死了算了...”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村长不欲多留,随意安抚了张氏几句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热闹的对着他们母子二人一顿指指点点,也走了。
“阿姆,走吧。”
方清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应了声好。
“你们站住!”
张二雷回过神了,眯着眼问,
“我记得你也不会水,怎么上来的?”
方清一下愣住了。
乔牧不由感叹这人还有几分小聪明,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我又没说我是自己上来的啊。”
“你肯定是和谁在这里无媒苟合,被我儿装见了才故意设计这么一出陷害他是不是!”
“不然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是谁救了你?”
“你会信你儿子,还是信我?”
乔牧懒得跟他费口舌了,拉着方氏离开了,走了没两步,就听方氏问,
“牧儿,阿姆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你。”
“你说一声,咱们好挑个日子上门谢谢人家。”
这是在试探自己吗?
乔牧略有些不爽,转开脸,余光里冒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其实也是来找野鸭蛋,野鸟蛋的,上次来刚好碰上乔牧落水,这次来又被迫看了一场戏。
乔牧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阿姆不是问我的救命恩人是谁吗?喏,就在那儿。”
“秦家人?”
“对,就是他,秦时。”
方清脸色有些许古怪。
“怎么了,阿姆?”
“没,没什么,咱们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怎么会这么想?”
此时两人已经走很远了,估摸着秦时应该听不见了,方清细细和乔牧解释了一番。
要说秦时孝顺勤快,身体强壮,模样俊朗,可为什么一直没人给说媒呢?
问题就出在一个字上——穷。
秦父人高马大,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可几年前征兵打仗征走了,仗打完了也没个消息。
赵氏为此大病一场,花光了积蓄不说,还变卖了房子和大部分田地,从村里搬到了村边,自己盖了茅草屋住着。
就这还硬要供养儿子读书,要知道读书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年花销顶庄稼人几年收入了。
这谁还敢把孩子嫁进来?
万一一直考不上还要仰着娘家养活,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这方圆百里这样的例子可不是没有。
所以哪怕自家姑娘哥儿再中意秦时,他们的爹娘也会拼命拦着,不让他们嫁进来。
“人呢不能光看脸,没本事长得再好咱也不能要。”
“要不到时候我一个人过去送礼,就说你病没好还在家里躺着?”
“不用了阿姆,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那就成,那阿姆就放心了。”
不怪方清会担忧,因为秦时很帅,是那种很阳刚的、剑眉星目的帅气,虽然还没彻底长开,但已经能预料到几年后迷倒一堆人的妖孽样子了。
可惜人不行,心肠太硬,不是个体贴人的。
这天之后乔牧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是彻底好了起来。
李氏一家也回来了,估摸是听说了乔牧摆了王癞子一把的事,李盈花回来就对他大夸特夸,拉着方清的手关心这关心那,亲切的不得了。
那嘴叭叭的,带着热乎劲儿,
“哎哟,弟夫不知道我这两天多煎熬,一边担心我娘,一边想着你们这边的事儿。”
“唉,要是你们父子俩真出了什么事,我和孩子他爹可怎么面对地底下的二弟啊……”
“谢嫂子关心,已经没事了。”
方清表情讪讪,极力想挣开李氏攥着他的手,可李氏没给她这机会。
“没事了就好,听说都是牧哥儿的主意?如今牧哥儿变得这样聪慧,可真让人羡慕。”
“…牧哥儿经历了一遭生死,确实成长不少。”
“弟夫的福气在后头呢!”
“不管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这孩子以后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完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李氏跟着皱眉,似是很为乔牧担心,
“这件事过去后牧哥儿以后的亲事……”
言罢还看了看方清的脸色。
“随缘吧。”
说这话的时候方清表情淡淡,李盈花拿不准他是对找好婚事不抱希望了还是因为这件事伤心过度没恢复过来。
“也是也是…”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李盈花再次换上热切面庞,神秘兮兮凑到方清跟前说,
“今晚你们父子俩也别做饭了,我从娘家带回来了一条鱼。”
“还是我那好侄儿下水抓的,大得很,肉还很嫩,一共才抓了三条,两条吃了,独给了一条让我带回来呢。”
方清也没多想,能吃点肉食给孩子补补身子他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
晚上满院飘起了鱼肉香气,鲜香麻辣,闻着就想流口水。
等坐到饭桌上后,这股味道就更浓郁了,直击灵魂。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里虽毗邻水河,却不擅猎鱼,大多靠下水抓或是用竹叉在浅水处叉鱼,是故长了十几年,吃鱼的次数屈指可数。
“牧哥儿多吃些,你刚落水需得好好补补才是。”
“谢谢大伯母。”
徐老太牙不是牙,眼不是眼地阴阳怪气,
“吃再多有什么用,以后不还是要嫁出去。”
“还有你,方氏,王家那钱什么时候拿过来了记得过来交一份家用。”
家用家用,一家之用,可交上去的那些钱几乎从没有用在过自己和牧儿身上。
方氏低眉不语,眼看徐老太要发怒,李氏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娘,吃鱼。”
“弟夫,来。”
“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
乔牧冷眼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说,只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和阿姆碗里夹鱼肉。
一顿饭吃完,各回各屋,李氏也没透露出半点她突然大方的意图,乔牧懒得再想,开始琢磨起了赚钱的营生。
......
眼下秋收已过,方清是个利索勤快的,三亩地的庄稼他早早便侍候好了,无事可做,正好有时间盘算着给秦家置份礼物感谢人家。
距离乔牧落水足足过去了十天,两人才拿着一篮鸡蛋,一包糖,一包糕点去往秦家,为了避开人,整得像做贼一样。
乔牧觉得没必要,别人看见就看见了,反正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嫁出去,可方清非要坚持。
要不是他不喜欢欠着别人,按秦时拒绝他时那股毫不留情的劲儿,他就不可能来还恩。
东躲西藏的,等到了秦家门外,两人头发衣服上都是草屑蛛丝。
“他婶子,在家吗?”
“是我,方清。”
“是方哥儿啊,我这就来开门。”
先是打开屋门,然后又来开篱笆门。
“时儿不在家,我一个人就多落了两道锁。”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你们这是?”
赵月梨看到了他们二人手中提的东西。
“前些日子一直有事耽搁,所以才没来,他婶子别见怪。”
赵月梨仍旧一脸懵,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是时儿做了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吗?秦时救了我家落水的牧儿,我们特地来上门感谢你们的。”
乔牧也没预料到,这种事秦时竟连自己的娘也没说。
“这,这事我还真没听他说过。”
她身体不好,素来不怎么下山,原来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还有他家孩子的份儿。
“你们快进来,喝杯茶水。”
“赵婶子,秦哥去哪儿了啊?”
“他去镇上买笔墨了,晚上就回来了。”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左右,坐牛车的话最晚下午一点就能回来。
看来秦时没有坐牛车,而是走路来回。
方清本也没打算多留,眼下秦时不在更好,他巴不得不和他碰上。
于是简单唠了两句,方清就拉着乔牧回家了。
当然,礼物强留在了那里,赵月梨身体不好,想追上来也没成。
“可惜了,你赵婶子人好,秦时人也不错,就是…唉。”
“弟夫,你这一上午去哪儿了?想喊你一起打山货都找不到人。”
李氏自娘家回来后就变得对他们格外热切。
“没去哪儿。”
“要说还是你家活都干完了舒服,能在村里随便转悠。”
说完这句不等方清说什么李氏紧接着又亲切地拉住他,
“我从娘家带了些自己家种的枣子,给弟夫你留了点。”
李氏转身从门后提出一小筐红彤彤的枣子递到方清手里,顺便还招呼乔牧一起,
“牧哥儿,来。”
乔牧尝了一口,当真鲜甜,记忆里很久没吃过这种味道了。
方清有些拘谨,
“这我们不能要,吃两个尝尝味儿就行,你给孩子留着吧。”
“说什么见外的话,都是一家人。”
“我瞧着牧哥儿这脸色就心疼,哎呦,这么好一张脸脸色这么差。”
“听说这个补气血,你让牧哥儿多吃点。”
话说到这里方清也不好再拒绝,但李氏以前从娘家拿回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他们的份,今年不知道怎么了。
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李氏倒没再多说什么,说着要给孩他爹和爷奶送饭,往地里去了。
乔家一直没分家,住一个院里,但饭菜是分开做的。
方氏父子俩住西边两间房,大房和两老人住主屋四间房,饭菜便是分两家做,厨房也是一大一小,一南一北分紧邻着。
为免尴尬,方清都是在李氏做好饭之后错开时间进厨房。
现如今她走了正好方清就可以来做饭了,他拿出放了许久的最后一点白面,准备做个锅出溜儿。
锅出溜儿好吃又好做,将面放进碗里,加水,加盐,加油,搅拌成稀糊糊,放在锅里摊成一大张薄饼,等熟得差不多的时候添上水烧开,水开再放些青菜煮熟,就大功告成了。
如果有肉或者猪油就更好了,但能有这样的饭菜吃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能奢求太多。
乔牧小时候在外公外婆还没去世的时候经常吃这种饭,好吃便宜又养人,只是二人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现在吃起来,味道竟和记忆里的相差无几。
“阿姆手艺真好。”
方清笑意盈满了眼眶,
“喜欢吃啊?喜欢的话改日去镇上阿姆多买点白面,再给你做。”
“谢谢阿姆。”
乔牧话头一转,
“阿姆,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地里看看呗,不知道庄稼长得怎么样了。”
“好,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原身的记忆里这几块地的存在感并不强,实地看了后乔牧就知道原因了。
一块地在山边上,土里掺着大量碎石,庄稼长得东一颗西一颗;一块在半坡上,水土流失严重,剩下的一块地看着正常,实则因使用过度,肥力贫瘠,还不如山边那块地。
这地是原身他爹死后第二年重新分的,本来他们有六亩地,三亩水田三亩旱地,都很肥沃。
但老头老太太说他们只剩父子二人用不了那么多地,就把他们的肥地换成了如今这三亩薄田。
打的一手好算盘。
“阿姆,咱们家的地契现在在哪儿?”
“咱们村的地契都在村长那里保存着,买卖或转让都得过村长的手。”
看来这里村长的权力还挺大。
“爹走后分地的事儿在村长那里过明路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
“你想要回咱们原来的地?”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忘了你嫁到镇上吴家的姑奶奶?”
“吴老爷和咱们镇长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姑奶奶和你爷爷感情一向很好,得罪了你姑奶奶,她在吴老爷耳根前吹吹风,到时候咱们一亩地都没有了。”
怪不得之前在王癞子的事上村长那么公正,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好在这几块地不用交税,产多产少都是我们自己的。”
“为什么?”
方清顿了一会儿,神色怅然道,
“你爹当年战死,消息传来朝廷就免了咱家二十年的地税。”
这是一件悲伤的往事,乔牧没再多问,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沉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免的是咱家那六亩地的税吗?”
“那这三亩地的税——”
“你大伯他们在交。”
六亩肥田的税可不少,怪不得他们没有急着办手续。
不过这样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看完地之后乔牧想靠种地挣钱的心思歇了几分,但他除了坐办公室也没其他长处,一时想不出来什么来钱的法子。
“欸?那边红红的是——”
方清前一秒还在和乔牧说话,后一秒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激动地跑了起来,差点摔跤。
“牧儿,快来,这有棵好大的野枣树!好多枣子!”
小山上长满了杂草、棘丛,还有缠人的藤蔓和挡人视线的树木,乔牧不似方清那样利落,费了一番功夫才走过去。
“快摘快摘!”
这棵枣树真不小,枝干都有乔牧大拇指那般粗,幸好长得矮,才隐藏在这片山坳中没被人发现。
方清脱了麻布外衣垫在地上,枝头硕果累累,枣树不堪重负,被压得弯了腰,有些地方都快断了。
别说一件衣服,就是乔牧也脱了,都兜不下。
“拿到镇上能卖不少钱呢!”
“这野枣香得很,牧儿你尝尝。”
方清高兴得牙不见眼,喋喋不休,
“你说以前从这走怎么就没发现呢?”
“还是牧儿有福气,要不是你今天说要来看看地,估计就轮到别人把它摘走了。”
“确实好吃。”
比李氏给他们的家枣多了股酸味儿和香味儿,没有那么甜那么大,但是很有风味儿。
父子俩边吃边摘,衣服放满了便摘了大树叶子兜着,半个时辰过去身边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枣子堆。
“还剩这点儿牧儿你摘了,阿姆回去拿背篓来。”
“我去吧,阿姆。”
“你走太慢,等你拿过来天都黑喽。”
方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肆意的开心,还有心思和乔牧开玩笑。
树上剩下的不多,他走了乔牧没花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个干干净净。
天色渐晚,他正百无聊赖等着他阿姆过来,却听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第6章 镇上
一声厉喝后动静停住了,透过层层叠叠的草木树叶,乔牧只能看到一片灰扑扑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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