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服务指南(三上樽)

——帅哥自己有车不开要蹭他的车。
——帅哥为了蹭他的车撒谎没开车。
——帅哥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蹭他的车。
没等琢磨明白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会按摩的帅哥：叶老师，我把刚才拍的照片发你哈！】
【会按摩的帅哥：图片.jpg】
【会按摩的帅哥：图片.jpg】
【会按摩的帅哥：图片.jpg】
【会按摩的帅哥：图片.jpg】
【会按摩的帅哥：图片.jpg】
【会按摩的帅哥：图片.jpg】
叶矩看到满屏的“会按摩的帅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给对方起的这么个昵称，备注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看起来有点奇怪。
【叶矩：谢谢 ！】
【叶矩：你到家啦？】
【会按摩的帅哥：（语音）没有，我在开车呢叶老师！】
【叶矩：哦哦，那你开车吧！】
【会按摩的帅哥：（语音）嗯嗯好的，回家再聊~】
叶矩听到语音愣了一下。
——什么回家再聊？
——回家再聊什么？
作为一个社恐，他对任何跟“聊”有关的字眼都很敏感，以至于看到这句话现在就焦虑起来了。但往上翻是他先问对方“回家没”，也许是这句话让帅哥误以为自己有话要说。
天知道他只是随口一问，因为觉得一个应该正在开车的人突然发消息过来很奇怪，不太安全。
地铁过了六站在大学路附近停下。
这个点已经没有巴士了，叶矩赶着回家整理工作邮件，在地铁站门口随便上了辆出租车。
回到教职工宿舍已经九点半，打开微信，几个工作群全在讨论今年的国社科年度项目。
叶矩草草扫了两眼关掉群，决定暂时屏蔽掉这些令人反胃的消息——反正明天到了学校还要再听n遍。
刚放下手机，屏幕上又弹出条新的消息提示。
【会按摩的帅哥……】
叶矩“咯噔”一下，心想他不会真到家准备跟我聊吧？聊什么？实在不行就谢谢他今天给我诊脉吧，顺便约一下去他那挂个针灸推拿的号。
心理建设做了半天，聊什么都想好了，点开微信却是条毫不相干的话。
【会按摩的帅哥：今天的照片不错，我能不能发朋友圈？】
叶矩顿时无语住了。
方才在地铁上收到的那些照片，一张是新郎新娘给他们桌敬酒时的抓拍，不知道谁拍的，三张是他跟新郎新娘的单独合影，两张是他跟帅哥和新郎新娘的四人照。
看起来对方是想发敬酒照，或者那张四人合照，所以来征求他的意见。
他当然是没意见，尽管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发他跟新郎新娘的单独合影——因为四人照这张拍得比较帅吗？
【叶矩：当然可以。】
【会按摩的帅哥：哈哈，那我发了~】
对话就此戛然而止，事先准备好的话都没用上。
叶矩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再开口的迹象，于是放下手机继续整理邮件。
睡前刷朋友圈的时候他没刷到帅哥的照片，这才想起添加好友的时候习惯性关闭了对方的朋友圈。
——其实没有关闭的必要，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平时想必也不会整天发无聊的论文推送和会议通知，相反还可能会发一些他需要的就诊信息。
叶矩琢磨着应该改一下朋友圈设置，但睡意袭来，懒得再从聊天列表里找出对方的账号，此事于是搁置下来。
第二天叶矩来到研究所，果不其然，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讨论国社科的本子。
刚打开食堂买的袋装豆浆打算嘬几口，对面工位的肖老师伸手过来往他桌上敲了两下。
肖老师：“叶老师，今年你报什么题目，还是思想史？”
叶矩：“没想好。”
肖老师：“没想好？那得抓紧啊，指南都出了，快的人本子都写完了！”
叶矩：“在想了在想了……”
肖老师：“今年报的人多，光出校就挺困难的。”
叶矩：“嗯……”
叶矩一边应着一边把豆浆吸口嘬得“啾啾”响，本来还买了个豆腐包，现在也没胃口吃了。
陆续又有老师过来问他本子写得怎么样，看样子是不想让他安心把豆浆嘬完了。
“诶诶诶！叶老师！”同做思想史的殷老师突然拿了个手机横插进来，“科研办的助管刚刚发给我的，你看这个……”
叶矩：“不看不看……”
叶矩听到“科研办”三个字，瞬间一个头变两个大——科研办的人能发些什么，肯定又是看了倒胃口的东西。
殷老师：“你已经看到啦？”
叶矩：“看到什么？”
殷老师：“照片拍得不错……看不出来叶老师还有这么奔放的一面嘛！”
叶矩：“……啊？”
——照片？
——什么照片？
叶矩捕捉到一个不寻常的词，这才定神仔细看了眼对方的手机屏幕。
一张两个男人的贴脸“亲密照”赫然出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俺又来了(｡>∀`】
——甚至没上过路。
【会按摩的帅哥：没关系，你只要在副驾坐着让我能上高速就行了。】
【叶矩：那行吧。】
【会按摩的帅哥：叶老师你答应啦？那明早七点半在复兴公寓门口见？】
【会按摩的帅哥：抱歉出发有点早，但是去晚了怕拍不到鸟。】
【叶矩：哦哦……还好，也不算很早。】
【会按摩的帅哥：什么都不用准备，装备我这里都有，早饭我随便买点？】
【叶矩：好的，谢谢~】
【会按摩的帅哥：那明天见咯，晚安~ 】
直到对话结束叶矩还是懵懵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答应明天去一个远在100公里之外且从来没想过会去的地方露营。
这听起来是那种很有生活情调的小资青年，或者家里有娃的年轻夫妻才会做的事，而他只是个孤苦伶仃毫无情趣的学术牛马罢了。
不过，这周日确实没什么要紧事，他本身对鸟也比较感兴趣，且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散心。
何焱灵的邀请对他很有些吸引力，再加上对方确实迫切需要一个高速工具人——请求比邀请更难拒绝，答应同往似乎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临睡前他翻出跟何焱灵的聊天记录确认出发时间，发现对方似乎很喜欢用颜文字，刚开始觉得像在卖萌，看着看着竟习惯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觉被带得用起了颜文字，和波浪线。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不到叶矩就在复兴公寓楼下站着，生怕来晚了让对方等自己。
没过几分钟，熟悉的银粉色玛莎拉蒂出现在十字路口。何焱灵摇下车窗朝门岗方向打招呼，保安大叔见状回了个“你好”的手势，两个人搞得好像很熟络似的。
叶矩再次鬼鬼祟祟地上车，系好安全带，何焱灵从腿边拿出个tims的纸袋递给他。
何焱灵：“美式和鸡蛋贝果，不喝美式的话可以换拿铁。”
话音刚落，后座的黄毛青年扒着椅背凑到两人之间：“叶老师，我这有拿铁，你要是喝不惯美式我们换一下。”
叶矩：“不用不用……美式就行，谢谢。”
黄毛：“叶老师你好，我叫夏良，夏天的夏优良的良。”
叶矩：“你好，我叫叶矩。”
黄毛：“我听何焱灵说起过你……你们那个，快了吧？”
叶矩：“……啊？”
黄毛：“有缘千里来相会哈，恭喜恭喜……”
话说到一半车子突然加速，把他连人带咖啡猛地甩回后座。
叶矩边吃贝果边听何焱灵跟后座那名叫夏良的青年闲聊。
从对话中他得知这聒噪的黄毛是何焱灵的发小，因家族生意上的关系从小认识，大学毕业就没上过班，对外自称是鸟类摄影爱好者，平时靠卖摄影器材和拍视频作品赚钱。
叶矩暗暗透过后视镜打量对方。带哑光质感的沙金色长发，在后脑勺处扎成小辫儿，左手腕上纹了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拉丁文字母，以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手表——很符合他对有钱人、摄影爱好者、视频博主等类似人士的刻板印象。
夏良显然是个社牛，一路上不停地叨叨，向两人展示他的新装备和拍摄计划。
何焱灵看似对这位发小的事业并无多大兴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期间不停地问叶矩要咖啡喝，说是起太早犯困，结果那杯给叶矩买的美式他自己喝掉了三分之二。
过了高速收费站，车速猛地飙到120，一路狂窜超过了好几辆挡道的老乌龟。
叶矩不禁感叹这么凶残的车技居然没过实习期，换作自己一年内不管有没有人陪都不敢上高速。
紧接着他又想起婚宴那天随口撒的谎。
这事不解释清楚他心里总不踏实，一想起来就尴尬个没完，不如趁早说出来。
叶矩：“那个，何医生……我考完驾照就没碰过车，也没买车，冯卓结婚那天是因为不想麻烦你送我所以说自己开车了。”
何焱灵面不改色地变着道，看似对叶矩的话毫不意外：“哎呀，叶老师你提这个做什么？”
叶矩：“啊……”
何焱灵：“想起来就挫败，当时你走得那么坚决，我以为你真的很不想跟我聊天……幸好不是那样。”
【📢作者有话说】
夏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第25章 窗帘拉上，外面看不见
何焱灵：“想起来就挫败，当时你走得那么坚决，我以为你真的很不想跟我说话……幸好不是那样。”
叶矩心想他在说什么，这不是重点。
叶矩：“我不是故意骗你。”
何焱灵：“这还不是故意骗我啊？”
叶矩：“呃……”
何焱灵：“骗就骗嘛，我也骗了你，就算扯平了。”
叶矩：“啊，是吗……”
何焱灵：“我让你载我一程，后来你问我到家没我说在开车，你忘啦？”
叶矩愣了一下，隐约想起那天确实有过这么一段对话，但因为事先在地下车库已经撞破对方开车回家，因此对“在开车”这三个字并未在意。
叶矩：“哦，想起来了……”
何焱灵：“当时只是想找机会跟你多聊会儿，没想到你走得这么麻利，真是怪叫人伤心的。”
叶矩：“没有没有！我那个，那天有事着急回家……我们可以在微信上聊嘛！”
何焱灵：“叶老师~我开玩笑的~”
叶矩：“哈哈……”
叶矩其实已经能听出对方在开玩笑，纵使如此仍免不了窘迫，尴尬之余拿起咖啡猛吸一口，哪知杯子早就空了。
车厢里发出一记巨大的“哧溜”声，以及后座传来的闷笑。
途经高速服务区，何焱灵下车去上洗手间，打开微信全是夏良发来的消息。
【夏良：你卖起萌来真恶心！】
【夏良：你不是说他早就知道你为了搭讪假装没开车吗？？】
【夏良：笑死，我看你这心机是白耍了。】
【夏良：直男比较迟钝，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你直接表白算了！】
说完还搭上两个奸笑表情包，幸灾乐祸的意思呼之欲出。
何焱灵翻了个白眼关掉微信，心想能直接表白还要你干嘛？
回到车边，夏良正在给叶矩展示自己的小红书账号，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鸟。
何焱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还有大概四十分钟，你们不用洗手间？”
叶矩：“啊……回来啦？”
夏良：“我也去上一个……记得关注我哈！隔天更新！”
何焱灵：“叶老师也对鸟类摄影感兴趣？”
叶矩：“没有没有，我对野生鸟类不是很懂，只不过经常刷到宠物博主晒鸟，觉得很可爱，特别是脸上带腮红的那种。”
何焱灵：“玄凤鹦鹉？”
叶矩：“对对对，还有头上戴凤冠的。”
何焱灵：“我猜你说的是葵花凤头鹦鹉。”
叶矩：“何医生你知道的真多！”
何焱灵：“因为夏良逼我给他点赞，现在小红书整天给我推鸟。”
叶矩：“哎，我也好想有一只鸟呀。”
何焱灵：“叶老师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养一只？”
叶矩：“确实有想过，可惜宿舍环境太差，不好养宠物，只能看别人养。”
说话间夏良回来了，三人继续上路，大约在九点半左右抵达湿地公园。
何焱灵把车开到芦苇荡附近的露营点。放眼望去大片湿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水面上倒映着白云和延绵的芦苇，偶尔能看见鸟群从水面上低飞掠过，有的则在浅滩上觅食，空气中充满着湿润的泥草的气息。
夏良背上三脚架和摄像机自个儿找地方拍鸟去了，何焱灵则是从后备箱里搬出露营设备，轻车熟路地在草地上支起了帐篷。
叶矩从来没露营过，很好奇地看着何焱灵忙这忙那，想帮忙又无从下手。
叶矩：“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何焱灵：“桌子摆好我们可以在这儿喝茶，等饭点叫他回来烧烤，累的话可以先在帐篷里睡会儿。”
叶矩：“还可以做烧烤啊？”
何焱灵：“我带了电烤炉，肉串和蔬菜在冷藏箱里冻着，想吃随时可以烤。”
叶矩以为对方说来露营就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看风景，饿了在周围小店买东西吃这样，没想到从帐篷到食材全是自给自足，像在Minecraft里搭房子烤面包似的。
何焱灵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递了把钉子过去：“叶老师，你要是有力气的话就帮我扎帐篷吧。”
叶矩接过钉子：“怎么扎？用这个吗？”
何焱灵：“这是地钉，固定帐篷用的，你先拉紧伞绳，顺着力道跟地面呈45度角斜扎进去……再敲深点，像这样。”
叶矩认真看对方动作利索地固定住帐篷一角，照样儿在其余三处也打上地钉，末了用脚狠踩两下：“好了！”
何焱灵停下动作笑着看他：“叶老师，你从前没扎过帐篷吗？”
叶矩：“没有，我还没露营过。”
何焱灵：“是没时间还是不喜欢户外活动？”
叶矩：“都有……我不太喜欢像爬山，徒步这种长时间耗体力的运动。”
何焱灵：“也不是所有的户外活动都费体力，那今天这样不就挺悠闲？”
叶矩：“哦，只是喝茶、烧烤、在帐篷里睡觉的话还是蛮喜欢的。”
何焱灵：“好啊，那等收拾完我们在帐篷里睡会儿吧。”
叶矩：“啊，不是……没关系，我还不累……”
何焱灵：“不累也可以躺会儿，叶老师你还没在帐篷里过过夜吧，很有意思的。”
叶矩：“是吗……？”
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便摆好了露营桌和折叠椅，热起茶炉，把电烤炉、烧烤用的一次性餐具和调味料全堆放在草地上。
这会儿刚过十点，夏良发来消息说起码还要再拍两个钟头才回来。
叶矩有些累了，坐在折叠椅上喝刚煮好的普洱，平时不怎么爱喝的茶这会儿竟尝出些甜味。
何焱灵脱了鞋钻进帐篷，窸窣一阵过后从窗户探出头来：“叶老师，进来呀，里面舒服！”
叶矩耐不住好奇，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跟进去瞅瞅。
帐篷里头空间不大，差不多刚好能躺下两个成年人，顶部是纱网，有点像罩了个蚊帐的双人床。
何焱灵：“怎么样，在这儿打盹可舒服了。”
叶矩：“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何焱灵：“窗拉上外面就看不见了。”
说完他伸手放下遮光布，帐篷里顿时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说】
何医生：嘻嘻

叶矩在突然熄灯的帐篷里拼命睁大眼睛。
幸好顶上透光，适应之后还是能看见东西，否则这么点空间两个挤在一起，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何焱灵：“这帐篷隔光不错吧？”
叶矩：“嗯，是不错……”
何焱灵：“外面光线再亮也不影响休息。”
叶矩：“要不现在先拉开吧，太暗我会想睡觉。”
何焱灵：“想睡就睡，反正时间还早，睡醒再准备午饭也来得及。”
叶矩心想来得及是来得及，但我们大老远跑这儿来就是为了睡觉吗？
“来，枕这儿。”何焱灵摆好靠垫，招呼叶矩过来紧挨着自己躺下。
后者略为拘谨地舒展开身体，因为一躺一坐的姿势，余光瞥过去有种枕在对方大腿上的错觉。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歇了片刻。
叶矩：“何医生，你不躺会儿吗？”
何焱灵：“我是沾床睡，一躺下就犯困，要是比你先睡着就不好了。”
叶矩：“有什么不好的？”
何焱灵：“要是我睡着了你还醒着，不会觉得无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