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朔的手在空中恢复完全,他的身体倒转,双脚重重地踩踏上了高楼的表面,无数的玻璃轰然炸碎,在月光和领域中反射出晶莹的光泽,如同星屑一般向着下方掉落了下去。
禅院朔半蹲下身体,右手抚上了脚下的高楼,砂土碎石被他所抽调,楼体一时间只剩下框架的钢筋在勉力支撑着,随后,巨型的长/枪从高楼中熔铸了出来,在禅院朔的指挥之下,以一种恐怖的压迫感朝着两面宿傩砸了过去。
然而长/枪在瞬间就被斩击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几段,在重力的作用下砸落到地面,原本还算平整的道路凹陷坍塌,剧烈的震动让几百米外的人都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震颤,禅院朔的身影瞬息消失,出现在了两面宿傩的眼前,只在原地留下了被斩击所劈碎的残影。
高楼终于不堪重负地被削断倒塌了下去,禅院朔正面与两面宿傩在空中厮杀在了一起,手臂相交,膝盖对撞,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为了可以攻击的武器。
禅院朔的喉咙中呛出了一口血沫,手肘顶撞在了两面宿傩的胸骨之上,他的耳边响起了清晰的断折声,禅院朔的眼睛中疯狂的神色一闪而过,任凭两面宿傩的手掐住了他的喉管,几乎要捏碎他的喉咙,他反手攀住了两面宿傩的胳膊,在空中双腿蜷起,硬生生地蹬在了他的胸口。
肩膀脱臼,皮肤撕裂,神经扯断,筋膜崩出…在两面宿傩狰狞的表情中,他的手臂被硬生生地折断撕扯了下来。在两人即将脱离的时候,两面宿傩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禅院朔的脚腕,他的眼睛中流淌着浓重的血色,青筋在他的手臂上浮现,两面宿傩咧开嘴冲着禅院朔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然后狠狠地往下一掼。
禅院朔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和控制,两个人如同陨石一般从天空坠落,从楼顶一直贯穿到了一层。巨大的撞击掀起了铺天盖地的烟尘,地面上的汽车路牌翻滚着掀飞,汽车的警铃此起彼伏地响起,电器漏电,瓦斯爆炸,大地开裂,仿若是一副灾难过后的景象。
“咳咳咳…”禅院朔拉开了与两面宿傩的距离,将从他身上扯下来的手臂丢到一边,胸膛微微起伏咳嗽着。他身体的各处都叫嚣着疼痛,即使得到了及时的修复,神经所带来的疼痛的余韵依旧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禅院朔用手指使劲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冰冷地看着两面宿傩肩膀处的肌肉蠕动着,在短时间内又长出了一条手臂…这个家伙完全成为了咒灵之后,简直更难对付了。
“继续啊,我还没有尽兴呢!”两面宿傩的脑袋左右扭动了一下,与颈椎之间发出了咯嘣的声音,他微抬起下巴,用一种毛骨悚然的视线打量着禅院朔,“源,你该不会是要认输吧?”
“做梦去吧,宿傩。”禅院朔一边回答着,一边在心中想道:要是开三重领域的话,[帐]估计就撑不住了,刚才他就看到结界就像是暴风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打翻在地,这样下去的话,他们的计划…
嗯?
两面宿傩和禅院朔同时向着外面看去,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他们撞了过来,下一秒,只听一声剧烈的爆炸,高楼被融化,地面出现了一个仿佛流淌着岩浆的巨坑,漏瑚站在边缘用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四处搜寻着两面宿傩的位置。
成功了吗?
“我说,宿傩。”漏瑚的心里陡然一惊,猛地回头向后看去,只见禅院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它,似乎像是在看什么珍奇物种,“这个咒灵是怎么回事?”已经有多久没见到过有人敢介入到他们两个的战斗中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两面宿傩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打得上头之后,他完全将漏瑚忘了个精光,但他的心中压根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于它不长眼色的厌烦,“滚远点,咒灵。”
“既然说了‘只要能击中你一下’…”漏瑚的头上冒着冷汗,但依旧抬头直视着两面宿傩的双眼,坚定地说道,“那么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都可以。”
“…你又在搞些什么?”禅院朔的眼神在两面宿傩和漏瑚的身上流转,虽然这个咒灵的实力还不错,但那也得看比较的对象是谁,在这样的前提下,说什么击中宿傩…一看就是在被耍着玩。
“嘁。”两面宿傩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不过是一个无聊时的消遣罢了,谁允许它在这里大放厥词的?“那你就去死吧。”
无数道斩击被暴怒的两面宿傩倾泻到了漏瑚的身上,禅院朔面无表情地将落到他身上的攻击挡下,然后看着漏瑚的身体瞬间被切成了无数的碎片,头颅掉在地上滚出了老远。上面好像还有点微弱的咒力,还没死透吗?禅院朔这样想着,而且这个模样,好像是之前袭击五条悟的咒灵…等等。
禅院朔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五条悟似乎展开过0.2秒的领域,如果我将领域叠加上去,不等它完全展开便收回,这样一来叠加的范围只会局限于我的周身,只需要短短的一瞬…
禅院朔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两面宿傩,染上了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了让人脊背发凉的神色。
“不知所谓。”两面宿傩声音低沉地说道,他嗤笑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到了禅院朔的身上,“继续。”
“自然。”禅院朔轻笑了一声,被打飞出去的柔月破开砖瓦碎石,落回到了他的手里,“我还没有看到我想要的结果呢。”
第386章 涉谷事变(二十五)
“不过改造人也要用光了。”禅院朔偏头向着貌似什么都没有的远处望去, 他感知到自己领域中像是收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去的改造人已经所剩无几,甚至连路边的行道树都隐隐有种萎靡不振的模样,再来上两三次, 他就无可避免地必须要扩大领域的规模, 而面对两面宿傩, 他可没有精力去区分谁应该被排除在外,“一击定胜负吧。”
“这就想要逃跑了吗?”
“别这么说, 宿傩,我可是在夸奖你。”禅院朔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用扇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含蓄地说道, “更何况虎杖悠仁也快要醒了吧?”
“啧。”那个臭小鬼,早晚要解决掉他。两面宿傩不愉快地想道, 他从刚刚就感受到了虎杖悠仁有将要苏醒的迹象, 只不过还不清晰,所以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现在经禅院朔一点破,他高昂的兴致就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尤其是当他看到禅院朔波澜不惊的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 心中就更加不爽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禅院朔在战斗中透露着兴奋与疯狂的发亮的眼睛, 混杂着血腥的气息和最本质的对于胜负与战斗的渴求, 就像是被折断羽翼,染红翅膀, 本应坠入深渊却肆意地在生死的交界处飞翔,发出快意与歇斯底里的鸣叫的飞鸟。
抓住它的时候好像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它的生命,可它却也能钻入你的皮肉, 撕咬你的躯体, 吞掉你的血肉, 然后在你的尸体上、从你的心脏处再度展翅诞生,足够脆弱却也足够强大,如此极端却漂亮得不可思议,简直没有一处不符合他的心意,光是想想就能勾起他所有的兴致与欲望,无论是杀意,食欲,破坏欲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可惜想要完全俘获,给它套上枷锁也是一件难事。两面宿傩注视着禅院朔咂了下舌,他一直对于这家伙能够安之若素地待在与他外表相似但本质却完全不同的蝼蚁中感到不耐,偏偏这家伙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千年前就是这样,看起来千年后也没什么变化,到头来最后总是他被气到,而这家伙却总是一副“你又在发什么神经”的模样。
令人恶心透顶!
“你的表现总是让我觉得好像是我哪里惹到你了。”所以说他们经常会打起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禅院朔叹着气用柔月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垂下眼小心斟酌地用咒力试探着他对于封印的控制力能否达成他的想法,然后抬起头摆出了起手式,“提前说明,被干掉了只能算你运气不好。”
“你还真敢说啊。”两面宿傩挑了挑眉,眼睛中却闪过了一丝慎重,他知道禅院朔从不说大话,以他对于这家伙的了解,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完全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呵,真是…
两面宿傩没有接着往下想下去,他的嘴角怪异地上翘,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刺激和危险感让他的神经和身体兴奋地战栗,果然这家伙…
禅院朔吐出一口气,他右脚微微后撤,抬手用柔月对准了两面宿傩,他耳边所有的声音忽然消失,眼眸中倒映出的景物都静止在了原地,他甚至能看到风在空气中吹过的波纹,随后他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消失,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咒力。
温顺的、狂暴的、凝固的、流淌的…
禅院朔缓缓地闭上了眼,大半个封印开裂,化为了金色的碎片,他霍然睁开眼睛,熔铸的金色被烙印在了他的眼眸中,眼瞳中央却浮现了一条明亮的银线。两面宿傩睁大眼睛,脑海中闪过了千年前的时候,源满朔眼睛的颜色完全倒转成银色的时刻,心中忽然升起了想要歇斯底地大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