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国师府中,那一位被明容帝封为国师的道长,此时正在湖心亭中,对月饮酒。
国师是一位看上去才刚刚及冠的男子,一身月白长衫外,穿着一件紫色道袍,这种难以驾驭的颜色,穿在男子身上,不仅没有让他有损气质,反而衬托出他的天人之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都来了,何不陪本座喝一杯?”
国师手中端着一杯酒,懒散的靠着湖心亭边的围栏上,垂眸看着酒杯中的那清冷素月的倒影。
暗中那人听到国师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明明只是轻声低语,他们相隔几十米,可是那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好似在他耳边诉说一般,那人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而且,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对付不了对方。
既然如此,他也就大大方方的从暗处出来,哪怕他其实是一个杀手,但他并不介意暴露身份,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人,实在是不少,他做杀手,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暗杀,所以对于这方面,他还真是比其他杀手要随性的多。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独行杀手,接的生意也是他自己核实过后,确定杀的人符合自己的标准,才会接。
而他选择的任务目标,大都是那些确实罪有应得,却又没有证据伏法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接国师这个任务,那是因为国师杀了他的救命恩人。
他虽然不会为了任何人破例,但是这种情况,却是他根本无法拒绝的,哪怕没有任务,他也是要给救命恩人报仇。
在他调查了一番国师后,发现国师居然不是正儿八经的道长,而是一个妖道。
当年的那一场祈雨,其实是国师以明霄的十年国运为代价,才成功施展的。
他之所以能调查出来这个只有国师才知道的秘密,是因为他在国师离开府邸的时候,他偷偷的潜入国师书房看到的国师随笔记载的法术。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下定决心要为救过自己一命的人向国师报仇,不过他并没有心安理得的觉得国师就该死,毕竟十年国运和几百万百姓之间,他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所以,他决定,在杀了国师后,自己就给国师赔命。
不过,通过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估计是报不了仇了。不过这样也好,最少国师还在,哪怕国师施法的代价太大,但是他救的人却是实打实的。
杀手穿着一身深蓝贴身衣服,从暗处走了出来,踏着月光一步一步来到了湖心亭中。
虽然他在刚刚,完全可以逃跑,可是他却并不想这么做。
本来看着在湖心亭中,自斟自饮的国师,他就有那么一瞬间恍神,在国师邀请他后,他心里更是升不起来丝毫拒绝的想法。
这实在是不能怪他,只能怪国师长的太好,让人根本无法对着他那张脸说出拒绝的话来。
“尝尝。”
一杯清澈透亮的酒水被国师递了过来,杀手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地伸手接了。
“离锐。”
“本座只是请你喝酒,又没问你名字。”
国师眼含笑意的看着离锐将酒杯接过去,嘴角微微扬起,看的离锐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酒杯中的液体,清澈透明,在漆黑的夜色中,微微晃动的酒水表面,倒映着天空上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冰凉的酒杯被离锐拿在手中,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动时,那破碎的月光倒影,宛若那守护明月的璀璨星河,一仰头,杯中酒液入口。
凉凉的酒水顺着喉咙进入腹中,还没感受到多少凉意,转眼之间便是那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喉咙直至腹中传来。
“好酒。”
听到离锐的称赞,国师慵懒的斜躺在湖心亭的围栏座椅的身体,稍稍坐起来了一些。
“就不怕本座下毒?”
“怕什么?你若是想留下我,不下毒,我也走不了。”
离锐下意识的转了转手指捏着的酒杯,说话时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是来杀本座的?为何又不动手了?”
那一双在月光下,修长白皙的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松了松,圆润光滑的白玉杯便从国师指尖滑落在地,随着叮咚一声脆响,那个薄如纸片的酒杯,便在地面炸开,化作一地细碎的玉屑。
“杀你?不错,我确实是来杀你的。可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我杀不了你。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寻死路,从来都不是我的性格。”
注视着地上那一堆玉杯碎片,离锐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结局会和地上的那个酒杯一样。
毕竟,国师若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早就已经取走了,又何必与他多说这么多的废话。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以告诉我,你想杀我的原因吗?”
国师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对自己明显没有杀意的杀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了。
若说是为了钱财,他其实是不信的。
“不知国师可还记得一年前的云苼公子?”
“唔···,你是说,那个和皇帝抢女人,结果被皇帝弄的半死不活,最后逃进了国师府的那个长得还行的男人?”
“······”
国师的话,让离锐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实在是没想到,原来他的恩人云苼公子,居然是这么死的。
当初他遇到了将死的云苼公子时,他刚刚从国师府逃出来,在云苼公子死后,他就开始调查,不过因为云苼公子是从国师府出去的,他查到的线索,自然是国师府。
再加上,皇帝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妃子,居然对其他男人深情无悔,而那个男人,居然还敢擅闯皇宫,企图带着自己的妃子私奔,他们私奔不成,他的妃子更是为了对方,自杀殉情。
为了掩盖这个事情,皇帝就将那个男人,也就是云苼公子的身份,定义为,擅闯国师府的刺客,被国师府的护卫所杀。
离锐在宫中无人,自然调查不到,云苼公子的真正死因。
“国师说的,是云苼公子?”
“如果本座没记错的话,他身上的玉佩上,确实有一个“苼”字。”
离锐不觉得国师会骗他,毕竟国师根本就没必要,不论是实力还是势力,在国师面前,他都没有什么值得国师说谎骗他的价值。
“是离锐莽撞,误会了国师,还请国师恕罪。以后,国师若有差遣,离锐定当在所不辞。”
“想让本座恕罪?是不是本座说什么,你都愿意做?”
“是!还请国师吩咐。”
“用你的剑,对着这里刺下去!”
国师突然一把拉开了衣襟,粉色的指甲正点着他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对着离锐神态认真的说。
“国师?”离锐惊呼出声。
“你不打算听本座的话了?刚刚不还说,在所不辞的?这就反悔了?”
国师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大高兴他的拒绝。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立刻!马上!拔出你的剑!对着这里刺下去!”
国师突然对着他怒声喝道。
离锐一点也不想按照国师说的去做,用自己的剑,刺入国师的胸膛穿透他的心脏。
可是,在国师的怒喝声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搭在了腰间,握住了隐藏在腰带中的软剑剑柄。
冰冷的剑身从他腰间被抽出,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寒光的剑身一点点展现出它的全貌。
这是一柄三尺多长的软剑,可是在“他”手中,却如臂使指,随着内力的灌注,本来宛若丝绦的软剑,便立马坚硬如铁,变成了一柄笔直的宝剑。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突然抬头,对着国师微微一笑,手中的剑,也按照国师的要求,对着他胸口心脏的位置,缓缓刺了过去。
冰凉的剑尖落在了他胸口的肌肤上,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一下剑尖的冰凉,一阵细微的刺痛就从胸口传来。
国师低头看着那已经将他胸口肌肤,向下压出来一个小小的凹陷的剑尖,和那剑尖上的那一滴鲜红的血液,他不仅没有阻止“离锐”的动作,反而放松身体,主动消去了自己身体本能的防御能力。
离锐看着这一幕幕,心里很不舒服,同时也很着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去伤害国师。
“对!就是这样,用力。穿透它!”
国师带着蛊惑的声音在离锐耳畔响起,离锐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剑,剑尖刺破了国师的皮肤、血肉,紧接着又穿透了国师的肋骨,肌肉,直直的对着那一颗跳动的心脏刺入。
离锐的心,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发冷,他眼睫微颤,彰显着他那不受控制的身体下的那一颗不平静的心。
可是,不论他心里是多么的情绪翻涌,但他的身体,依旧做着与他的意志截然相反的行动。
“······为什么?”
离锐终于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的剑已经穿透了国师的胸口,剑尖甚至已经穿过了国师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