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晃,玉离笙的身影刚好就堵住了许慕言的去路。
“言言,师尊不是说过,让你乖乖睡觉,为何不听话?”
玉离笙浑身湿漉漉的,长发都有些凌乱。
衣领开得太低,几乎都能看见隐约的两簇红缨,真真是肤若凝脂,白皙似玉。
再往下看,就是八块腹肌了,甚至能瞧见玉离笙圆润干净的肚脐眼。
“言言,你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玉离笙轻声道,低头审视着面前的小徒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而了然,“你喜欢看,那就多看几眼。”
说着,玉离笙还特别贴心地拉开外裳,试图让许慕言再多看几眼。
冷风一吹,白皙的皮肤都泛起了红点,好似雪中梅花一般,烈烈灼眼,渐渐又聚拢为成片的绯色。
许慕言赶紧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想看。
方才只是误打误撞才看了几眼的。
脑袋一缩,就要回房睡觉。
可玉离笙把他的路挡得死死的,不肯让他轻易离开。
正当许慕言气得脸色发红,准备抬腿踢他一脚时。
玉离笙竟然主动弯下腰,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绕至他的膝弯。
轻而易举就连人带被褥抱了起来。
“言言,外面冷,你现在的身子弱,吹不得半点风的,听话,师尊抱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许慕言的心脏砰砰乱跳。
这要是以前啊,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偷看玉离笙发疯,那势必要被按在院子里狠狠折辱一番。
玉离笙哪里管外头是下雨,还是下雪,只管自己快活。
现如今总算没在那种事情上,强迫许慕言了。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改变吧。
若是从最开始,师尊就能这般待他,护他,疼惜他,不知道该有多好。
许慕言不敢再去回想从前种种,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再一剑将玉离笙捅个对穿。
等回房之后,玉离笙小心翼翼将人放至榻上。
也是这会儿,许慕言才发现,玉离笙的手受伤了,正汩汩往外流血。
但流的并不算多,一会儿应该就结痂了。算不得什么大伤。
许慕言便也没管,裹着被子躺下,准备入睡。
“言言,师尊去换身干净衣裳。”
玉离笙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许慕言,又低眸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若有所思起来。
转身便去隔间换了身干净衣服,顺道还摸过镇纸,将伤手放在桌面上,狠狠用镇纸猛砸了几下。
鲜血顿时汩汩涌了出来,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玉离笙抬手看了看,确定伤势挺严重之后,才丢开染血的镇纸。
缓步走至床边。
见许慕言已经闭目睡下了,浓密的长睫还一颤颤的,便知他还没睡熟。
遂故意发出一声闷哼。
许慕言听见了,但并没有理会。心想,就那一点点伤,可至于哼哼唧唧的。
再晚一点,只怕伤口就要结痂了吧。
“言言,你往里面去一些,师尊挨着你睡。”
玉离笙轻声道,故意抬起伤手,轻轻推了推许慕言的肩膀。
如此一来,那般浓郁的血腥气,迎面就扑了过来。
许慕言只是哑巴了,但他鼻子还是好好的,自然嗅出来了。
当即就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只血淋淋的大手。
吓得他霍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指着玉离笙“啊啊”了半天。
直到扇子飘浮至了半空中,自动展开,许慕言的心意,才得以表达出来。
——卧槽!你杀人去了啊?怎么流那么多血?
玉离笙见状,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故作风轻云淡地道:“无事,小伤罢了。”
许慕言:“什么小伤?这么多血啊!你该不会又干起了老本行,掏别人的心肺去了吧?”
玉离笙:“……”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血就是他自己的呢?
“我受伤了,”玉离笙抬起伤手,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自己的血,你连我的血都嗅不出来了么?”
许慕言:“……”
虽然说,血型的确是有很多种类,但问题是,他又不是属狗的,怎么可能嗅得出来?
“言言,你睡吧,师尊不疼,小伤罢了。”玉离笙低声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慕言,“反正,这么多年,为师都伤惯了,也不会有人为我心疼。”
许慕言:“……”
行,爱一个人,就要相信那个人说的所有话。
既然玉离笙说没什么事,那就当没什么事儿好了。
不就是手受了点伤,流了点血么?整得跟谁手没受过伤一样!
许慕言从前受过的伤,还少么?
浑身上下哪一处伤,不都是拜玉离笙亲手所赐?
许慕言咬紧牙关,暗暗告诫自己,这是一报还一报,不要心软。
好好想一想自己曾经被打聋过耳朵,被拖拽摔打,高空坠落,被一剑穿喉,剔骨,葬身南海……
多想一想这些东西。
再想一想,勘破情爱的真谛,不就是先爱上,再渐渐不爱,最终释怀么?
现如今玉离笙已经将这段感情拿起来了,那么,许慕言要做的,就是帮助玉离笙放下。
因此,许慕言狠下心肠,不肯去搭理玉离笙,大被蒙头,双手捂住耳朵,直接睡觉去了。
黑夜中,玉离笙久久未能回神,他攥了攥拳头,只觉得钻心刻骨一般的疼。
原来,十指连心是真的。
可就是斩断他十根手指,也没有许慕言冷落他,来得痛苦。
玉离笙一夜无眠。
许慕言也一夜无眠。
翌日清醒时,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皆是一片青灰。
要不然怎么说谢启辰是个药罐子呢。
不过就是昨夜失足跌落湖中,又吹了会儿冷风。
结果今日就病倒了。整个人病怏怏的,也没什么精神。
玉离笙原本想今日就带许慕言离开此地,可见小徒儿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
也不敢轻易挪动地方了。
只好暂且在谢家小住几日,待许慕言的病情稍有好转,便立马带他回昆仑。
玉离笙私底下寻来谢家主询问,谢启辰平日里都吃什么药。
谢家主诚惶诚恐地道:“都是一些有助于补气血的药,这孩子是早产儿,出生时他母亲又刚好难产,险些就一尸两命了,虽然后来母子平安,但这孩子自出生起身子骨就差,跟猫儿似的,好不容易养活了,结果年过五岁仍旧不会说话。这才知晓,他竟是个天生的哑巴。
不仅如此,他还天生筋脉堵塞,修不得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比女儿家还要娇弱,遂一年到头都待在房中,多是缠绵病榻。
曾经谢家请了个有名的医师上门曾言,此子只怕活不过弱冠。”
“哪个医师说的?”玉离笙冷声道,“怕不是什么庸医罢,本座见他精神尚可,活蹦乱跳,如何活不过弱冠了?”
谢家主道:“这都是医师说的,况且,这些年,谢家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虽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一直以来,我都将他视为己出,对他疼爱有加。现如今,他又得了玉长老的垂青,便是立马死了,也该死而无憾了!”
“住口!”玉离笙勃然大怒,霍然起身,隔空一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寒声道,“就是你死,你谢家上下满门死光死绝,他也不会死!”
谢家主被掐得面色铁青,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本座此前昭告整个修真界,寻十七岁的俊美少年,送往昆仑修道,以表昆仑同玄门各门各派,同气连枝,这是好事儿啊。”
玉离笙冷笑着道:“怎么传到你们的口中,竟就成了本座荒淫无道,心狠手辣,放荡成性,要将这些少年炼化为炉鼎了呢?这都是谁告诉你们的?”
谢家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第一个放出话说,玉离笙发疯了,在昆仑山乱杀。
死活要将昔日爱徒复生,遂满修真界寻找同龄俊美少年,意图挑选出最合适的容器,以供许慕言的元神寄附。
甚至,还有人说,曾经亲眼见过玉离笙下山买喜袍,以及一些婚嫁所须的用品。
还纷纷猜测,玉离笙这是要同谁成亲。
猜到最后,都说是同许慕言冥婚。
还说什么,曾经亲眼看见师徒二人在一起无媒苟合。
就连华青宗的覆灭,据说也是玉离笙一人所为。
传得神乎其技,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又什么为伊消得人憔悴。
总而言之,谣言早就传得沸反盈天。
倘若换作魔尊还在世的那些年,玉离笙还是个可怜的炉鼎,根本不值一提。
随便来个修士,就把他碾死了。
可自从玉离笙当初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当众一剑斩杀魔尊,甚至还绞碎了他的元神之时。
昔日的玉奴一朝飞升,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奚落的炉鼎了。
现如今修真界各门各派,谁不知道玉离笙疯了。
可都不想率先站出来讨伐,生怕会沦落为下一个魔界,下一个昆仑。
谢家主也不想跟狗一样,在玉离笙面前奴颜婢膝。
只不过是没有能耐彻底诛杀玉离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