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他的耳际,在他的指间,流入他的真气之中,外界灵气每一丝热度、每一点流速都能传递到他的思绪里,经由他对之前环境的感受,不断汇聚成新的信息。
他知道攻击会从何处来,以何等强度,也知道用什么样的距离,在什么样的时间内可以避开。
风声带着尖啸,原本应该十分刺耳,到他的耳里却有如天籁。他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术法境界,好像他就是风里的主宰,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对于装逼爱好者来说,战斗的宣言,是必须实现的,此刻于他而言,确确实实风唳碧空诀就够了。
人们看到局势在转瞬之间产生如此变化,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
“他不过只是使用了一道风唳碧空诀而已啊……?”
那时云浮有名的术法,穆星河用得并不算少,但那也只是一道攻击术法而已,可是此时严君伐毫发无损,显然这道术法没有发挥作用,但假如没有发挥作用,穆星河又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风唳碧空诀……归根结底是引动天地之风,既然是风,那么,和云浮弟子喜欢改换的那清风诀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
听闻此言的人万般骇然:“哪里会不同?风唳碧空诀可是大术法!用的人都是以风为刃,笼盖天地的,如何能够细微操纵?清风诀爱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
“不是的,术法本无定法,”那人并不恼火,反是笑了,“道修的术法,取自天地,源自本心,一道清风诀和风唳碧空诀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他感悟天地之风作为他的耳目,用强以弱,是他的体悟,是他的气魄。云浮派之人,果然都不错。”
听到这话的人几乎下意识要反驳说他之前如何投机取巧如何不光明磊落,看清那人的样貌的时候却吓了一跳——那是一个炼魂期的前辈,且是一路战斗直到败于云浮派柏青阳之手,不说如何,术法理解至少是比他高的!
当他们回味过来的时候,心潮已然为之震颤。
若说那些术法嵌套术法的高阶符篆、能使用术法的符灵是瀛洲仙派的实力的话,那这样的术法又何尝不是云浮派的实力?
它来自天地之中,可以是万千细刃,也可以是无所不在的耳目。无形有相,宛若灵气一样难以轻盈,又宛如灵气一样有千般变化万种可能——无限接近于术法的本质!
将自己的术法用作它用是很多人都想过的事情,有时候也是能够成功的,但是像风唳碧空诀那样大的术法,操纵自如已是不易,若还能用作它法,已然是术法的另一层境界!
——但,这样的术法,怎么可能由这个人用出呢?
道修的术法,在于体悟天地,明澈本心,这个人满腹机心算计,竟也曾如此静心一望天地、听风问道吗?
无论人们多不愿相信,但至少能够从这里明白,他本质上并不是魔修,魔修之力,源自恶意,但他的力量,依然是取自于浩瀚的天地,听从于他的心。
“很多年前我便说过,云浮派的太乙清风,并非简单的功法,而是前人对真气本质的探索,可惜这些年云浮弟子来论道大会甚少是主修这个功法的。今天看到他,我倒是明白为何此人性情与云浮派相违,来历又蹊跷,云浮仍愿留他,甚至让他来参加论道大会。”
谢春荣执扇掩唇一笑,说道:“云浮留他……你们不是想着是因为同临渊君沈岫有所勾连吗,你们的长老当年还打上门来,问我要人呢。”
“论道大会上,就不必说这些俗事了吧——”那人干咳了两声,把话题绕了回来,“若是我,见到有这样根性的弟子,自然也要培养一二的。”
谢春荣看着台上的少年,笑意宛若秋水,凝成一道流光落在她的眼底。当初,她对穆星河说去证明自己,他放在心上了,如今,也差不多做到了。
他要去证明云浮留下他不为私情,证明他自己足够成为云浮派的一名弟子。证明他的心思清正,并非魔道之人。
他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求胜之心,却也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自己一贯赖以胜利的东西,与对手毫无保留地一战,他终究还是一个道修,也终究只是个少年人。
谢春荣依靠着椅背,微微叹息一声。
但是,穆星河想要给世人看的,还不止这些。
“但穆星河不足以以此取胜。”
宗师席上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穆星河躲过了又一道攻击,他已经享受了那种术法境界一段时间,渐渐在压制中找回自己的呼吸与能够控制的灵气,他可以再做一些什么。
他望见自己的清风诀仍然被严君伐的云气所纠缠,忽而灵光一现。
穆星河再度召唤了一道清风诀。
所有人都以为穆星河会以这些清风吹散云气,然而穆星河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云气随风而动,布满比试台上,分裂而又聚合,那些灰白的云气形状凝成之后,却无端使人觉得眼熟,终于有人惊叫出声:“这、这是法阵!”
这个穆星河是真的聪明,看着对方的云气刻意纠缠住自己的清风,便将计就计再度使用清风诀去引导云气,结成法阵,却也真的是胆大妄为,以他人的术法形态,结成法阵的形状,若对法阵的规则不熟悉,那便会反为他人所制!
当形状初步凝成的时候,严君伐已经瞧到端倪,但穆星河并不给他机会,一张符纸抛落,印入法阵中心,符阵结成,术法催动!
那些云气已经被固定住,只剩下无边之风带着尖利咆哮声在云中纵横。
那放入法阵中心的符篆是穆星河平日里所制作的风唳碧空符,这一道大型术法带来的力量将严君伐的衣发都吹得异常凌乱,但他在这道道风刃的围攻之下却仍是站得万般笔直,只有紧皱的眉头才泄露出他对如今处境的不满。
风刃几乎要将两仪宫那式样精致、用料考究的道袍割裂,严君伐立在风中,神情越发冷漠:“符阵?你倒是敢用!”
穆星河很快就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当他符阵结成以后,他几乎是立刻发出了一道鼓巽风去限制严君伐,但严君伐却只是抬起一只手来,凝起云气,防护在他身周,鼓巽风触到了云气,顿时消失于无形之中。于此同时,他却是又召唤出一层墨云。
穆星河看到变化,已经觉得不妙——此人想要勾画法阵!
他的追风咒一动,向严君伐追索而去,本命法宝驱动术法比其它方式更快,然而这样快的术法,竟然赶不上严君伐结阵的速度!
黑云凝成法阵,层层压下,有如牢锁,将他的符阵压得真气脉络断绝,失去了一切的生命力。
穆星河此时已经明白,这个人,在法阵领域的修为,已远在他之上!
“穆星河选择在他面上动用法阵,终究是棋差了一着,”欧阳弘化摇了摇头,“连我都记得,他当年在符术法阵之上颇有心得,在小辈之中相当有名。”
“我也记得,他……人称‘小沈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uthur_Kirkland的火箭炮~
第186章 羡煞旁人的旁人
穆星河千辛万苦盼来一次机会却还是就此错失, 严君伐不愿他有一丝掌控主动权的可能, 背后大日光芒大盛, 流云燃上赤红,向着穆星河涌去,穆星河料到此招, 迅速躲避,但一时间灵气四面交杂,穆星河一抬头便看到大日落下重重流火, 竟是无法能料也无法能躲!
“彤云赤火诀!”
招式一成,便有人呼喊出声。
那是严君伐的成名术法,以无边赤云、漫天流火笼盖敌人,带着无比的威力, 声势浩大, 无可躲避!
穆星河这时候反是停下了躲避的动作,他停步看着对方,站在烈风与流云之中,望着那一轮大日与不断转动的日晷,微微垂下眼睛。
似冰似玉的莹白法宝从他手上升腾而出,缓缓悬于半空。
穆星河并不是没有应付的办法, 因为他也有类似的法宝——桂魄冰轮!
桂魄冰轮散发着薄纱似的银光, 看似单薄,但在那层微光之下, 无论是赤轮还是流火,温度仿佛都在瞬间降下来。
但这个法宝的手段并不仅仅如此!
微弱而冰冷的光芒凝成一道一道细刃, 布满比试台之上,在那般灼烈的日光之中,竟然未被那更强的光芒吞噬。如同细碎的水晶,闪耀着凛冽的光,一样顷刻之间就将流云切得四散。比风冰冷,比风锐利。流火也被割裂成点点火星,宛若一场谢尽的烟花,纷纷而落下。
穆星河站在渐渐熄灭的流火之中,光线错落,映得他的轮廓越发的深,也映得那双眼睛如同林间野兽一样,明亮而充满侵略性。
此刻便是连宗师们都无法反应过来。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法宝——无论是过去的记录上还是如今的情报中,都没有过关于这个法宝的记载,连相类的都没有!
法宝的形态为模拟满月,落下的是月光,术法是凝光为刃。但宗师们即便能猜到它的性质,却不一定能制作出来,不仅因为这其中玄妙之处难以揣摩,难以转化成简单的术法,更因为术业有专攻,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堪称宗师,就注定无法分心去做一名炼器大师。
于此而言,那这个法宝更不可能是穆星河所作。
穆星河不知不觉间能拥有、掌握这样的法宝,大约还隐藏着另一重信息……
但形势并不容他人多想,严君伐何等人物,术法岂会被他人轻易破解?只见流云散去,落到地面,道道红莲盛放于黑色比试台上,严君伐的容颜染上杀伐之焰的红光,顶上大日血红,压力突然增加,穆星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是站立不稳,下意识一抬手,就抹到了从口中渗出来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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