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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尔簪花插满头 (有风兮)


  “你……!”
  信庭终于又欺身上前,步步杀招,那双年轻而透着少年光彩的眼睛里,如深海一般汹涌翻滚着绝望,然而宁亡人拧眉间一味后退,甚至不愿出剑,于是信庭便一个错手,伸手就把那把修长,优雅,银光闪闪的不负给夺到了手里。
  “既然师兄不愿动手,那若死在不负之下,也算我还了师兄你的恩了。”
  眼见着他要刎颈,宁亡人想也没想,上前一步就死死抓住了那锋利的剑刃,血从指缝间一滴滴灼开了积雪。
  “信庭!我当年从师父手里力保你这条性命,不是让你害我的,也不是让你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的!”
  他甩手,热血溅出了一条弧线,这才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比这数九寒冬更冷,心却比雪地上的血更灼烫:“信庭。我将不负赠你,算我不负这些年养你长大的情谊,自今往后,你被逐出师门了。此剑意为初心不负,还望你不要负了当初我收留你的初心,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说罢,便旋身而去,背影决绝,只有掌心的血,淌了一路。
  湛离沉默着别开眼,不敢再看少年信庭那双悲恸绝望的眼,若宁亡人此行回了门派,又怎会无端身故?这剑又是如何断的?信庭又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种种疑窦,竟一个都没有解开,反而愈来愈多!
  他就一直目送着宁亡人一路走到背影消失,而信庭就站在原地,不敢追,不敢动,紧紧抱着那把剑,被鹅毛大雪顷刻间吞没,成了个雪人。
  信庭就这么从雪盲晃眼之时,站到了日薄西山,夕阳在雪地上染上了一片血色,湛离也只好陪着等。良久,当他怀疑信庭是不是被冻僵了的时候,信庭才终于跌跌撞撞抱着剑往前追去,他嘶吼呐喊着“师兄”“宁哥”,然而前方一片苍茫,没有回应,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直到前方突然炸开了一团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哨飞上天空,惊得信庭整个人都是一颤。
  ——湛离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是真元派用来紧急求援的烟火讯!
  “师兄!”他双腿深深埋葬在雪里,被拖慢了脚步,甚至连腰部的衣服都已经被雪水沾湿,然而此刻却疯狂快速地跑动起来,在雪地里趟出了一条笔直向前的小道。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湛离终于明白宁亡人是怎么死的了。
  ——他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鲜血泼洒满地,手几乎被扯断,骨骼成了碎末,只有一层皮肉暂且相连,甚至连五脏六腑都被拽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心脏依然在搏动着,周身范围内一片废墟,显然是激烈战斗之后留下的痕迹,而不远处,躺着一只青灰色的,长得像牛的野兽,尸体被阵法炸得七零八落。
  是犀渠。
  《山海经》所载,会吃人的异兽犀渠。
  很明显,他与犀渠鏖战之后,他终于成了最后的赢家,然而,此等惨状,就连闻不到血腥味的湛离,也忍不住反胃,又何况……那个少年。
  他下意识回过头,却只见信庭仰头长长嘶吼了一声,这才连滚带爬扑到宁亡人身边,沾了一身寒霜与鲜血,抖若筛糠,颤抖着去摸他的脸颊:“师兄……宁哥……哥!”
  宁亡人还没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这种被生吞活剥的痛苦,宛如回光返照,他竟还有力气,用那只鲜红的,还能动的手,轻轻抬起,许是想再摸摸小师弟信庭的头,却终究抬不了那么高,于是就那么不上不下地举着,被信庭一把紧紧攥住:“宁哥!”
  他呕出一口血来,目光涣散,却因为疼痛而目眦欲裂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躺在血泊之中,呼吸间的挤压,让内脏被残存的肌肉越发挤了出去,断断续续地说:“疼……好疼……杀……杀了……我……”
  让他死吧。
  他一瞬也熬不下去了,可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流尽血液而死去。
  太疼了……
  “哥……”信庭手忙脚乱,他松开宁亡人的手,去捂他的伤口,可他腹腔洞开,凭他一双手,又哪里能止得住?他甚至第一次发觉,原来一个人体内,那薄薄的一层皮肉之下,竟装了这么多的脏器,这么多的血液,仿佛流不尽似的,生生弥漫成一片血海,顺着这漫天风雪,一直蔓延到他心里去。
  他就这么跪在鲜血淋漓的师兄宁亡人身前,绝望的哭喊着“师兄”“宁哥”,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颤抖着去触摸他的脸,染上满手的鲜血,似乎也全然感觉不到。
  就连湛离,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也能猜得出,少年的信庭,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宁亡人目光涣散,无力挣扎,别过头死死地盯着那柄不负,濒死之前,却真真切切甚至更加翻倍地感觉到了这些疼痛,在折磨之上,更加狠戾。
  “杀……杀……疼……”
  他说不清话,也发不出响声,细弱蚊蝇,但信庭不用俯身去听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紧紧地抱着那柄剑,丝毫不顾锋利剑刃将他衣衫划破,丝丝缕缕滴下血来,他面色冰冷,仿佛冻僵了没有起伏,却在开口的瞬间涌出滚烫的热泪,他说:“师兄……你不该死的,师兄,我错了……我知错了……师兄,你不该死的!”
  什么样的错他都认,什么样的处罚他都愿,他只求师兄活着,他想他好好的,娶妻生子也好,终此一生眉眼无他也罢,他只求师兄活着。
  “我什么都不要了……师兄,宁哥……我不要了,不求了,你别死,你不该死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宁亡人最后一句轻吟——“疼”。
  于是信庭再不敢迟疑,他淌着热泪,他浑身是血,他战栗绝望,他举起剑,举起他的“初心不负”,刺进了宁亡人裸露在胸腔之外,依然搏动的心脏,热血嗤一声喷起,溅了他满脸,终究与泪水一起,坠回他的胸膛。
  “哥……这是你这辈子,给我的最凶狠的惩罚了,可你怎么……怎么……”信庭说不出话,他俯下身去,用被热泪温润的嘴唇,去吻他已经冰凉的额头,细细理顺他一头乱发,用手盖上他那双瞪得几乎撕裂的眼睛,却将血沾染在他脸上,显得更为哀戚而绝望,他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低声说,“怎么是你呢,该死的,总归是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才对,哥,你说对不对?哥……”
  奈何,那个人,不会再回应他。
  湛离呼吸一滞,仿佛血脉里流淌着一把刀,顺着筋脉游走进心脏,一下一下,都扎在最软最嫩的地方。
  陆宣之没错。
  这位真元派的大师兄宁亡人,确确实实,是死在信庭手里。
  那信庭……又做错了吗?
  他伸出手来,那双手干干净净,连个茧子都看不到,这双手,以后是要当春分神,为这单薄人间送去春色的手,然而,在那之前,却又必须杀了子祟,染上肮脏鲜血,那么……
  杀了子祟,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和现在的信庭一样吗?
  他未及细想,却见远处,年轻的蓝衣道君已经率众奔行而来,不消说,自是少年时期的陆宣之,信庭显然也已经注意到,连忙握住剑柄,俯下身又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湛离没听见,只见他拔出剑来要逃跑,因为太过匆忙,甚至剑身都断在了宁亡人的肋骨之间。
  ——剑断之时,便是他初心尽负之时。
  湛离眼见着信庭的背影没于飞雪,而少年陆宣之则伏在师兄依然温热的,却惨不忍睹的尸首上哭到声嘶力竭,许下了一定要杀信庭为师兄报仇的承诺。
  随即,还未及细想,眼前忽然一闪,剧烈的失重感袭来,压得他胸腔的伤口生疼,隐隐渗出了血来,眼前的景象斑驳破碎,像一张被揉皱的幕布纸,撕开以后,便是无尽黑暗。
  他起初以为只是这阵法额外的奥秘,然而当他发觉不对时,就已经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吞噬。
  ——不好!

  ☆、生死之门

  陆宣之正端坐在池边,守着濒临破碎的昔时阵。本以为饶是信庭,要破开昔时阵也要些工夫,然而子祟和湛离也进入阵法之中后,就破坏了原来阵法的平衡,导致信庭挣扎之下,竟迅速破了阵!
  幸亏他早有提防,昔时阵启动之后,便又启动了隐藏在昔时阵之下的另一重迷雾之阵,灰白色的雾气凝聚成棉花,紧紧将信庭包裹其中,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轻笑了一声:“信庭,看清楚你所作所为了吗?知道你的过错了吗?”
  昔时阵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掌门和师兄死时的场景,他确实亲手杀了宁亡人,然而,那是某种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救赎。
  信庭便摇了摇头,站在迷雾之中一步不动:“宣之师兄,我认了。你要怪我什么,我都认了。但我没有逃亡,这六十年,我自己也没放过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也在赎罪,师兄……宣之师兄,日后,我自己就会把这条命,还给掌门和师兄的。”
  陆宣之冷笑,阵法随心而动,迷雾宛如龙卷风一般扭曲向上喷射,信庭看不真切,只挥手一劈,径直将迷雾劈开,随即往后一蹿,竟生生从池中巨石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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