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18个月的时候,鱼西心口陡得一酸,他父母去世的时间也是18个月。
鱼西对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阎雾张开双手,声音带着请求:“阿雾,我可以抱抱你吗?”
阎雾眨了眨眼睛,从诞生之日起就呈现暗红色的眼眸在这一刻竟然变成鲜血一般的鲜红色。他心里有种钝钝的痛,迈着小短腿扑到鱼西怀里,将脑袋埋在鱼西肩膀上。
平妍也没有说话,她牢牢地搂着鱼西的胳膊,好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珍宝似的。鱼西轻轻搂住两个小人儿,眼中闪过一层水光,像是碧绿的湖面被石子打破了平静,荡漾起层层涟漪,每一圈的水纹都是不同的情绪。
谷轻曼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作为旁观者的她竟然心里酸涩得不行。明明这鱼先生和阎雾以及平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几人之间仿佛跨越了某些身份,早就相识已久一般。
只是简单的拥抱,但却让谷轻曼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震撼。
她这一刻,心境竟然隐隐有突破的趋势,她生前被情爱所束缚,死后虽然已经看开,但是内心却总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阻碍她鬼力的提升。但是现在,这层屏障在看到这个拥抱的时候砰的破碎开,让她蓦然间对情感有种更为深刻的领悟。
这世上的情爱有爱就有痛,但有哭也有甜,会被背叛抛弃,也会就算转世投胎依然牢记于心。
情爱一词的定义太过广泛,她不应该对“爱”失望,在远处会有更好的爱在等着她。
谷轻曼静静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三人,一直没开口打断几人。最后还是鱼西主动开口,他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抱着的阎雾和平妍。
“……他们睡着了。”鱼西看向谷轻曼,对她说道,“有休息的地方吗?我把他们抱过去。”
甚至阎雾还流了一滩口水在他肩上。
“睡着了?”谷轻曼有些惊讶,她在这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阎雾和平妍睡觉。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从来不睡觉的阎雾和平妍在他怀中乖巧又安心地沉睡?
谷轻曼对着鱼西说道:“里面有休息室,鱼先生,我带您去。”
鱼西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因为是鬼童,所以并没有什么重量,只是有刺骨的寒意在他的胳膊上蔓延。
鱼西却一点都没察觉这股冷意,因为此时他的心是火热的,热到发烫,心里暖洋洋地驱散身上的一切寒冷。
谷轻曼带他来到大殿后方,这是一个极为古典的房间,除了一个偌大的檀木书桌之外,还有两个檀木花纹的床榻,黑金色的幔纱垂在地面上,随着阴风轻轻飘荡着。
鱼西动作轻柔地将阎雾和平妍放在床榻上,并将床榻上的锦被小心地盖在俩人身上,然后在床边看了俩人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谷轻曼跟在他后面,看到鱼西轻快的步伐,自己也不由露出笑容。
“鱼先生好像很开心?”
鱼西嗯了一声,大方地承认了,他笑得眉眼弯弯的:“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嗯!比玩左澜龙爪还要开心!
谷轻曼觉得鱼西身上有种神奇的魅力,似乎他开朗乐观的情绪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传染给别人。此时她只是看着鱼西的笑,都觉得自己也变得开心起来。
“鱼先生,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鱼西这才发现自己耽误了好久的时间,他对谷轻曼说道:“我来找个人,他叫匡开,牛头马面说他在这里受刑。”
谷轻曼说了声稍等,然后拿出一个iPad,将匡开的名字输入进去。
两秒后,谷轻曼举着iPad说道:“一共有787名叫做匡开的受刑鬼魂,您还知道匡开的其他资料吗?”
鱼西好奇地看着地府的高科技,想到不久前牛头说的话,对她说道:“帝都人士,53岁死亡。”
谷轻曼将这些资料继续输入进iPad中,一秒后,她放下iPad,对鱼西说道:“他在第19965口锅里,还需服刑一百年。”
19965?鱼西震了下,脱口而出:“这么多锅,你忙得过来吗?”
谷轻曼腼腆地笑了笑:“有时候也会忘了他们受刑的具体时间,一般这时候他们就只能倒霉多在锅里待个几天啦。”
鱼西肃然起敬,对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可怕言论的谷轻曼刮目相看。
“我们这是平妍大人手下的第一殿,掌管的是极其穷凶极恶的鬼魂。无间地狱自然不止只有一殿,据我所知的殿数已经有万殿了,而每殿有1000个油锅,19965则在第二十殿。”谷轻曼轻声细语的对鱼西说道,“每殿约有三至五名阴差负责,鱼先生您稍等,我让第二十殿的阴差带匡开过来。”
说着,她又重新拿起iPad,熟练的点进无间地狱工作总群,艾特了第二十殿的阴差,发了条语音。
“有贵客在第一殿等候,麻烦二十殿的阴差将匡开带来。”
鱼西心里惊讶,心想现在地府竟然跟人间一样都用起了工作群联系,真是时代在发展,地府也在进步啊!并且阴差人员比想象中的要多太多了,只是一个无间地狱,就有几万名阴差。
不过一联想到地府每天要接收这么多鬼魂,似乎阴差众多也正常,而且就算已经有这么多数量庞大的阴差了,每年依然很缺阴差。
鱼西视线好,看到谷轻曼在发过这条语音后,群里立刻沸腾了起来。
有阴差回复:唉哟,我肚子疼,小李你去将匡开从油锅里捞出来送去第一殿。
第二十殿-小李:对不起,我刚刚掉到油锅里去了,现在皮开肉绽被烫得浑身是血泡去不了,还是王哥你去吧。
第二十殿-老王:……你够狠。
鱼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地府的阴差也是蛮有意思的。
谷轻曼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平妍大人,咳……有时候脾气很大……很凶残,大家都很怕她。”
谷轻曼递给鱼西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鱼西表示自己懂,他老妈虽然对他温温柔柔的,但是按照老爸的说法是,在年轻时候脾气那叫一个急躁,俩人刚结婚的时候还经常打架,并且老爸一米八的大汉竟然还打不过柔柔弱弱一米六的老妈。
是真的打不过,不是放水。老爸说老妈年轻的时候,身上有股狠劲。不过自从领养鱼西后,整个人的性格就逐渐发生了转变,变得表面温和起来,可能被小时候闹腾的鱼西把性子给磨平了。
所以鱼西对谷轻曼说的平妍现在很凶残这词表示十分理解。
没过一会儿,第一大殿的门就被阴差推开,一个相貌老实本分的阴差穿着一身黑,他手上牵着一根铁链,铁链上捆着一个满脸憔悴的鬼魂。
这个阴差进来后目不斜视,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发现平妍不在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鱼西有点好笑,自己老妈的威力竟然这么大嘛!
阴差见了都瑟瑟发抖。
阴差将匡开牵到谷轻曼身前,对谷轻曼点了点头。
谷轻曼看向鱼西,阴差明白她说的贵客应该就是鱼西了。
他对鱼西行礼:“大人,您要找的鬼魂我已经带来。”
鱼西客气道:“多谢。”
阴差连说不敢,然后退到一旁,当起一个隐形的透明鬼。
匡开精神恍惚,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鱼西。他身上被油锅煎得金黄一片,似乎只要轻轻撕开他身上那层金黄色的焦皮,下面的鲜血会立刻喷洒出来。
鱼西看着他,对他问道:“田峰你还记得吧?”
面色惨白的匡开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油锅里被折磨了将近十年,整个人都快疯了,乍一被捞出油锅不被痛苦折磨,竟有种想要对眼前人顶礼膜拜的冲动。
不管他是谁,喊他来有什么目的,此时都让他能痛苦中短暂的缓上一口气。
不过因为在油锅待了太久,匡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生锈了,他足足想了十几秒,才迟钝的开口:“我记得他。”
就是因为自己害了田峰,所以才会被丢进折磨啊!
匡开表情痛苦:“我对不起他。”
鱼西叹了口气,现在田峰都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直接进入主题问道:“是谁教你的煎饼果子?”
匡开似乎在回想,过了好久才缓慢地吐出埋藏已久的回忆。
“我之前就是卖煎饼果子的,只不过手艺一般,生意也一般,做了两三年的时间我就收摊不做了。”
“后来有次我路过一个狐狸庙,进去拜了拜,然后当天晚上就梦到了一个男人对我说,可以让我赚很多钱,但是代价是要付出寿命。”
匡开说到这,捂住自己的脸:“我当时鬼使神差间就答应了。”
“说来也巧,第二天我一个亲戚就找上我问我要不要去厂里当厨师,还有一个做早餐的厨师位置空着。说来惭愧,我当时在外面摆摊一个月只能赚个温饱钱,而学校开的工资却相当不错,如果生意好还有额外的奖金和提成,所以我答应了。不过当时我那手艺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拿到奖金和提成,我自己做早餐是什么水平我还是知道的。”
“而在我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我又梦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做煎饼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