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天黑了,别在水边玩,危险。”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跑远了。
简常念跨过护栏,扭头就走。
“就爱出风头。”
谢拾安手插在兜里,亦步亦趋跟着。
“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我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了!”简常念被这尊走哪跟哪的门神烦的不行,回过头去怒吼道。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跟着你了。”
“你这个人究竟听不听的懂人话啊!我自己有脚,会回去的,让我一个人待会行不行啊!”
简常念气急了,快走两步,谢拾安又跟了上来,她回过头去冲她劈头盖脸发了一顿火。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有散步的行人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
“这干嘛呢?”
“小情侣吵架了吧,走走走,管那么多干嘛。”
谢拾安无奈摘下了耳机,借着林间小道上昏暗的灯光,还是能看清她眼角的泪痕。
少年本身是不会给人低声下气道歉的性格,但心一软,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恳求道。
“跟我回去吧,严教练也很担心你。”
刚刚那些路人的话,简常念多多少少听进去了几分,忸怩地把头转了过去,愤愤道。
“你让我跟你回去我就回去,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谢拾安眼底浮起一丝无奈。
“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我饿了,想吃饭!”
“好,吃。”
“但是我没带钱。”
“?”
谢拾安小小的脑袋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话虽如此,两个人还是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厅坐下了,简常念看着那些灯红酒绿的酒吧垂涎不已,早就想进去见见世面了,顺便再狠狠敲诈谢拾安一笔。
少年冷着脸把人拖走了。
“没钱!再说了,马上就要打比赛了,你还喝酒,嫌红牌罚的不够重是吗?!”
简常念挣扎未果。
“你这人自己喝酒可以,别人喝酒不行,我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州官姓谢啊!”
谢拾安合上菜单递给侍者。
“两份意面,两杯苏打水。”
“苏打水要加冰吗?”
“加。”
意面很快端了上来,谢拾安不管不顾自己开吃了。
“你不吃算了,一会给我,我可没吃饱。”
简常念看她吃的香,也不甘示弱,但奈何用叉子还是不怎么习惯,夹不上来几根,恨恨道。
“我怀疑你在报复我。”
谢拾安眼底总算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招手唤来了服务员。
“一双筷子。”
服务员点点头,去拿了。
“西餐厅别人都用叉子,我用筷子,你还嫌不够丢人啊!”简常念脸色微红,小声愤愤不平。
谢拾安往旁边瞅了一眼,偌大个露台,只坐了她们一桌。
“哪有人?自己舒服不就行了。”
简常念极目望去,不远处的什刹海灯火辉煌,湖面上的风徐徐地吹了过来,十分凉爽。
楼下的林荫小道上,柳枝拂动着,偶尔三三两两的行人骑着单车而过。
是静谧且柔和的夜晚。
什刹海的风也吹散了她心中那些委屈与不满。
“你……”
“你……”
简常念刚想张嘴,却没想到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谢拾安一怔,把话收了回去。
“你先说吧。”
简常念拿筷子搅着盘子里的面,没有抬头。
“语初姐,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对吗?”
谢拾安心里一惊,正在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简常念又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说我也能感受的出来,毕竟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照顾着她的感受,就连过年的时候也是,要是语初姐留在队里了,你肯定就不会去我家了对吧?”
“我和周沐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但是刚刚站在水边的时候,我脑袋里居然有个很荒唐的念头,就是如果你和周沐一起掉到了水里,我会先救谁,我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但是拾安,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救语初姐吧。”
简常念弯起唇角,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又慢慢红了眼眶。
谢拾安看着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说话即代表默认。
简常念吸了吸鼻子,失望地放下了筷子,起身。
“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谢拾安也站了起来,罕见地叫了她的名字。
“常念。”
简常念回过头去,她头一次从少年脸上看见了有些哀伤的东西,就连除夕那天她拎着行李从妈妈家哭着狂奔出来的时候,都没这种表情。
虽然她没哭,但那一瞬间,谢拾安还没开口说话,简常念的鼻头就已经酸了起来。
“我很依赖她,从小到大只有她对我好,所以她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我愿意为了她而做任何事情。”
对于谢拾安来说,把自己的心头血剥开来给别人看也是头一次。
她整个人站在这里,如清风明月般坦荡,但眼底也有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感觉的,但是——”
少年话音一转,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也很特别,特别到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像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我不会让它发生的,因为你们都是我想守护的人。”
虽然她没有说一句“对不起”,但这些话已经表明了态度,简常念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看着她明媚地扬起了唇角。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还没祝贺你拿到了这个珍贵的替补名额。”
谢拾安眼底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到这个,简常念又想起了乔语初,她应该也是很失落的。
“不知道语初姐吃饭了吗?我们打包点回去给她吃吧。”
谢拾安点点头,又叫来了侍者。
“好。”
两个人拎着打包好的饭盒走出了西餐厅,沿着林荫小道去公交车站。
刚刚拿到了替补席位以及和好友和好如初的少年志得意满,憧憬着未来,一路上手舞足蹈的。
“等世锦赛结束,我们一起去国家队招新的考核吧,语初姐也去,这样我们三个人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也能去世界各地打比赛了。”
“你可别忘了,我把国家队的领导都得罪干净了,指不定人家看见我们滨海省队就烦呢。”
“啊你这个人真是的,拒绝就不能婉转点嘛。”
两个人并肩走着,一阵风过,柳絮纷飞,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
谢拾安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推开门一看,屋里没人,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乔语初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想了想,把饭盒放在了桌上,掏出手机来给人打了个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
谢拾安挂断电话,给她发了条短信。
“在哪呢?”
约摸五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乔语初的回信。
“出门买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我给你带了意面和披萨。”
短信发过去之后,久久没有等到回复,估计正在回来的路上吧,谢拾安放下手机就去洗澡了。
一辆轿跑停在了宿舍楼下。
金顺崎把车熄了火,从储物盒里取出了一小瓶药递给她。
“手腕还痛的话可以吃一片止疼药,这个药我偶尔偏头痛的时候也会吃,效果很好。”
乔语初看着他手上的药瓶,没接。
金顺崎笑了笑。
“你不会是在担心我会给你兴奋/剂什么的吧,你放心,这个药对兴奋/剂检测结果的影响微乎其微,而且,你最近的比赛也打完了不是吗?”
“我是真的担心你,手术的时候你不让我们用麻药缝合,为了愈后能快速投入到比赛中,也不敢服用激素类的消炎镇痛药,势必会加重术后遗症的,别人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走到今天,作为主治医生的我,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作为朋友,我不想再看你这么痛苦了,偶尔,也请为自己活一次吧。”
乔语初看着他的脸,再把目光挪到了他手中的药瓶上,一点一点,抖着唇,缓慢地伸出了手去。
***
谢拾安洗完澡出来,拉开窗帘透气,无意间往楼下瞥了一眼,金顺崎替她拉开了车门,乔语初从车里钻了出来,两个人以拥抱告别。
少年一下子就咬紧了牙关。
门铃响了,她走过去开门,乔语初的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的笑意。
“回来了。”
“嗯。”乔语初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桌上。
“买了水果,你尝尝。”
少年的面色有些冷,看着自己大老远给她拎回来的食物,只觉得讽刺极了。
“你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很生气吗?怎么,和金顺崎出去了一趟就开心成这样,这就是你说的去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