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策直接给独孤凤安排了位置,然后便宣布开席。
很快,便有丝竹之声想起,又有一队穿着轻薄的轻纱舞衣的少女在场中翩然起舞,中间一个少女一边舞动,一边唱道:“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宇声声,杜宇声悲!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别后相思是几时?后会难知?后会难期?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词,一首情诗。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侯希白一边听,一边笑道:“都说希白是多情公子,阿宣却也是不遑相让啊!这等情思,极尽缠绵悱恻之意,难怪听说长安行首大家,不惜千金,但求阿宣一夕之欢了!”说着,斜睨了裴宣一眼,眼中尽是揶揄之色。
裴宣也不甘示弱,笑吟吟道:“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不比希白,对女儿家的心思那般了解!”
两人正在斗嘴,那边独孤凤因为一心练武的缘故,尽管年纪不小了,某种意义上,却很是不解风情,这会儿听得索然无味,等到那边刚刚歌舞完毕的时候,便开口道:“没有别的带劲一点的吗?这个听起来真是叫人提不起精神来!”
在场的人不由哑然,独孤策在一边说道:“堂妹莫急,今儿谪仙人裴公子也在呢,不如请裴公子上来一叙?”
独孤凤打起了精神,忙道:“真的,在哪儿呢?”这般言辞放在别人身上显得颇为无礼,放到她身上,竟是显出一些少女的天真可爱来。
旁边侯希白笑着推着裴宣,低声道:“美人情重啊!”
裴宣白了他一眼,不过却是站了起来,拱了拱手,淡淡地说道:“裴某见过凤小姐!”不论是身为裴矩之子,还是身为楼管道的真传弟子,再加上他此时的名声,他都没有讨好独孤家的必要,因此态度颇为自然。
独孤凤好奇地打量着裴宣,虽说多年前见过一面,但是几年下来,大家长大了不少,哪里还能有什么印象,只是说道:“原来你便是那谪仙人!听说你擅长诗词,不知今日可有诗词传世呢?”
裴宣微微一笑,反问道:“凤小姐出题便是了!”
见裴宣口气极大,独孤凤顿时起了好胜之心,想了想最近听说过的裴宣的诗词,裴宣这些日子以来,一般也就是参加各种宴会,无非是各种祝酒词,讲的无非是及时行乐,还有就是一些游仙诗罢了。因此,眼睛一转,便说道:“圣上今年征讨高丽不过,打算来年再战,裴公子却是如何想呢?”
裴宣愕然,见独孤凤眼中闪过狡黠之色,他很快反应过来,心中一动,便长声吟道:“去年战,无定河,今年战,辽河畔。洗兵条支海上波,放马天山雪中草。万里长征战,三军尽衰老。匈奴以杀戮为耕作,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田。秦家筑城避胡处,汉家还有烽火燃。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鸟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42宣召
裴宣再度名声大噪,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句话更是盛行一时。不少主战派更是得意得不行,如今不就是不得已的时候吗,高丽这次的举动,便是老好人都要被气死了,纯粹是耍着大隋玩,最终还要得意洋洋,四处炫耀,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是主和一派,也是对高丽极为愤恨的,只是顾忌着钱粮还是中原的形势,要缓缓图之。
转眼间,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这个年过得并不舒服,家里没个当家的女人,裴矩再聪明能干,很多事情还是有些疏漏,私底下裴蕴已经在劝裴矩续弦,裴矩自然是拒绝了,裴蕴只能叹息不已,后来想想,裴矩常年伴驾,家里的事情也不怎么管,倒是裴宣,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回头给裴宣选个宜室宜家的妻子主掌中馈也便是了,因此便住了口,再也不提,只是回去之后让自家老婆留意着裴爽跟裴宣的婚事。
刚刚过了正月初五,还没过元宵节,裴矩再次离开了长安,前往洛阳,毕竟洛阳那边如今是帝都,他还得去给杨广复命。哪怕对于杨广其实并不满意,但是裴矩名义上是杨广的臣子,还是得继续表现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来。
张玉书倒是在长安也有了些名声,楼观道那边给他弄到了一个旅帅的认命,将他送入了军中,再过不久便要再次征讨高丽,他又不可能全部换上楼观道和天师道给他准备的人,这不是明确告诉别人他有问题吗?以他的级别,带个五个人跟着,已经是给他开后门了。因此,他需要靠着自己的武功还是兵法,起码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有那些低级的军官,比如说队正副队正他们心服口服,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空降来的长官,在下面掣肘,使得军令不答,他性子坚韧,对于未来几乎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规划,这次从军是第一步,这时的手下,便是他最初的班底,他必须要重视,因此,收到任命书之后,他便直接带着几个亲兵护卫往洛阳从军去了。
侯希白并无亲友在世,这次来长安,未必不是因为石之轩安隆都在长安的缘故,估摸着已经见过面了,反正后来侯希白看裴宣的目光就显得更加友善亲近了许多。裴矩离开之后第二天,侯希白便也向裴宣告了别,说是要回蜀中了。
裴宣也没如何挽留,他跟侯希白也就是别人看起来相对亲近罢了,实则真没多少交情,再者,他本来也是极洒脱的人,所谓人有悲欢离合,侯希白本也就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将来自然还会再见。
裴宣直接回了楼观道,张子阳和张子远这会儿还在楼观道,并没有回龙虎山,龙虎山毕竟偏远了一些,消息不够灵通,而且他们也需要跟楼观道达成更深的合作关系,比如说,根据那本《洪荒志》重新定下道教的神灵谱系,并且还得商议着道门将来的出路问题。佛门是前车之鉴,道门根本不可能跟佛门一样,过深地牵扯到天下之争里面,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真让佛门得逞,只怕是佛门影响力愈发强大,最终都要没有道门的立足之地了。虽说李渊那边对道门在一定程度上表示了亲近之心,但是,与其投资一个立场不稳定,暧昧不明的对象,为什么不能扶持自家的代言人呢!因此,李渊想要左右逢源,很显然打错了如意算盘。
道门不可能跟佛门一样,弄个什么南朝四百八十寺出来,想要具备较为深入的影响力,就需要在各地正常的神灵祭祀上做文章。
一般来说,各地除了道观佛寺来说,颇有些别的神祠,比如说山中有山神庙,水边有龙神庙,地方上也都有土地城隍,这些都是小神,一般不过一两个庙祝罢了,但是,数量却很是可观,另外还有什么月老祠之类的。道门便想要主持这方面的神祠祭祀,如此一来,道门深入民间,却不牵扯到任何朝政,即便改朝换代,也不会影响到道门的传承。当然,三清的祭祀也是不能少的,却不在民间,而是选取名山大川,修建道观,祭祀三清。至于其他的诸如昊天还有历代帝王封禅所封的神灵,自然有历朝历代的皇室祭祀,这就要跟道门分割开来了。
天师道跟楼观道虽然在道门中势大,另外也就是上清派,但是并不是说,道门也就这三派了,当年葛玄之后,便传下了上清、灵宝、三洞三派,另外还有些别的小门派,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力量,楼观道跟天师道显然不能吃独食,因此干脆派人四处送信,却独独绕过了跟佛门不清不楚的上清派以及上清派的附庸,用他们的说法就是,上清派既然背叛了道门,跟佛门沆瀣一气,那么,就让他们跟佛门继续混下去吧!
各个道家门派的人往终南山过来,自然是瞒不了人的,但是楼观道打出来的旗号是重新制定华夏神灵谱系,这自然是道门大事,总得得到其他道家门派家族的认同,要不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各行其是,混乱不堪,道门想要大兴自然是遥遥无期。
很多人是以一种看笑话的架势看待这回事的,毕竟,道门说实话,分裂已久,神灵谱系也是混乱不堪,尤其是一些家族式的道家门派,更是直接封自家的祖先为祖神,便是帝王将相,也在自家祖先之下,因此,一直混不开,这回楼观道想要搞出一个统一的谱系来,只怕光是扯皮,就要扯个三五年了。
上清派那边对此自然赶到愤恨不已,跑过来问为什么没自己什么事,却被在场的人有志一同地冷嘲热讽了一番,你们都跑去捧佛门的臭脚,相信那狗屁的佛祖弘法了,那干脆剃个光头进佛门算了,还跑到这边来,让我们也数典忘祖,跟着你们给佛门卑躬屈膝不成!气得上清派的人勃然大怒,最终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楼观道跟天师道这边已经达成了合作,底下的小门小派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只能等着慢慢商榷了,因此,在几个擅长望气观命的道士见过张玉书之后,甚至跟张玉书有过一定程度上的接触之后,几乎所有的门派都同意了这个计划,推动张玉书上位,然后由道门主持中原民间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