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的会议要做的是总结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海德里希这么说着,眼睛微微瞟过舒伦堡清秀的脸。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依然明亮,却总像是少了些什么,那轻柔的笑意在嘴角荡漾,却仿佛一触即碎。
各各处的处长依次汇报着,有的人镇定,有的人紧张,海德里希耳朵里听着那些句子,眼睛盯着舒伦堡那苍白的侧脸,竟然想起了那天离开白斯特后他和自己在办公室的对话:“看来您变了很多,亲爱的小瓦尔特,我没想到您竟然这么能诱惑人心,很好,白斯特的交待的情况能让我们把英国在德国的情报网一网打尽。您这次的行动始终这么完美。”
“我始终以您为榜样,长官。我所取得的成就并非是我一个人的。”舒伦堡笑着,海德里希却觉得那笑容无比刺眼,圆滑的让人厌烦“怎么?您也学会这些恭维话了?”很生气,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不,这都是发自我的肺腑的——真心话。”
“似乎您不仅认识英国人,和我们的副元首还是好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私下接触过?都说过些什么?”海德里希的眼睛冷冷的盯着舒伦堡,不管是谁,都不能将这个小家伙从他手边抢走,即使要下地狱,他也要拉着他!
“只是和副元首偶然碰到过??????”舒伦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生怕海德里希误会,急急匆匆的解释,相反的,他有意拉长了声音,淡淡漠漠的解释着,没有遗漏一句话。语气平淡,神色坦然,但海德里希却察觉不到他的情绪是否有波动。
心里越发烦躁,想搂着他,想将他压在身下,想听他在耳边说我爱您。海德里希也就真的这么做了,用力的将他抱进怀里,然后压在那张熟悉的办公桌上,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以往的慌乱,反而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好像他和海德里希只是面对面的在喝酒,而不是在做这种危险的动作。海德里希冷冷的注视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以前的他最喜欢看舒伦堡那双水润的大眼睛,闪闪烁烁的,像勿忘我一样的眸子,在欢爱时朦胧着,带着迷离的梦幻。可是现在,即使面对面的看着,那双眸子也是一片空洞,好像两条幽深的隧道,却不能通到主人的心里。难道您的心扉已经彻底的合上了吗,瓦尔特,我的小瓦尔特?
“说您爱我。”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态,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瓦尔特的长睫毛抖动了一下,显然是愣了。
“长官??????”娇糯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湿湿的水汽,有一瞬间,海德里希以为舒伦堡会哭出来。
“说啊,您以前不是最爱这么说吗?”一边戏谑的说着,一边吻上了他的唇,撬开牙齿,搅动着一室的春意。
但是金色头发的青年只是笑着,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出来。哪怕自己用最残忍的力度撕开他的身体,他也只是笑着,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却再也倒映不出自己的影子??????就在海德里希难得的走神时,舒伦堡像是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注视一样,偏过头微微一笑,礼貌而疏离。这让海德里希有了拍桌子的冲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舒伦堡会让他的情绪剧烈动荡,但是看到舒伦堡这个样子,他明显是恼火的,这样的他,和缪勒,和瑙约克斯又有什么区别?!但是脑中还有一个声音细细的响着:是你自己不喜欢他以前那副样子的,像草食动物一样不够强大,现在你却因为他没有了曾有的纯真而苛责他!
那么,我到底喜欢瓦尔特的是什么?是他从前的那份纯真吗?海德里希这样问自己,那么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刚出大学的纯真青年了,我是不是要将他定位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真是一件麻烦的事,不能用理性解释的东西果然很令人头疼。
“??????四处的总体工作情况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们抓获了一个被通缉已久的分子,但是他的手里却持有一张□明,这上面有E科副科长的亲笔签名,据说这是E科给他的假证明,他甚至还负有一项复杂的任务,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我身为四处的处长,有必要在这里检讨??????”缪勒的报告结尾处有意提到了这么一件事,这让舒伦堡愣了一下,因为缪勒说的真的是事实,那是他工作上的一个失误,没有详细调查那个通缉分子的底细,但是他们已经努力弥补过了,没想到缪勒居然把它拿到这里来说。试探!舒伦堡迅速在心里判断,缪勒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失宠。不仅是他,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要知道自己的一切地位都是海德里希给的,如果自己被海德里希厌弃,那么恐怕想要维持现在的地位就困难多了。到底你要对怎么对我呢?莱茵哈德?
“我确信工作中一定会有些错误,”海德里希玩味的看着舒伦堡,瓦尔特,如果我表示出一点对你的不屑一顾,恐怕你以后的日子就会不好过吧,可是我还不想让我们之间的羁绊这么快就消失,“缪勒,您说是吗?”
“是,长官。”
“我听说有些直属于您的手下,能让一个重要的证人从四楼的窗子里跳窗逃走,这说明这种错误的确经常发生。看来即使是您的直接下属也不会管事,不仅如此,他们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海德里希用惯有的冷淡嘲讽的腔调驳回了缪勒的话,他细长的手指斜支着下巴,动作优雅高贵。
“我很抱歉,长官。”缪勒的试探结束了,他想他待会得给格里尼斯打个电话,告诉他舒伦堡并没有失宠,海德里希依然维护他。
听着海德里希驳斥缪勒,舒伦堡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以为海德里希是有一点爱他的,但是现在他只会从最坏的方面来揣测这件事,看起来像是海德里希依然应用着他那古老的“分化与制衡”的原则,希望扶植他来对抗缪勒。或许这就是你我今后的相处模式吧,莱茵哈德,怀疑、焦虑、心机都充斥其间,但是独独少了我们的爱情。
而古德里安现在也很烦闷。这几天他挨个走访那些高级将领,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希特勒提出什么,现在他拜访的是赖歇瑙将军,他和Nazi党的关系一向良好亲密,这在军中并不多见。
“不是我不帮你,海因茨,主要是我和元首前段时间有过一次激烈的冲突,我可不想再回忆当时的场景,所以让我再去见元首,这是不可能的。”赖歇瑙的话让古德里安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最能指望的人选呢。
“是这样啊,”古德里安顿时感到泄气,“但是我们难道就要忍受这样的侮辱?”
“我们的确应该让元首明白陆军将领对于这个事件的感情,要我说,不如你自己去一次柏林,向元首解释一下。”
“这样恐怕不妥当吧,将军。我是军长中资历最浅的一个,有许多老前辈在,我怎敢代表全体将领讲话?”古德里安赶紧推辞。
“收起您的那一套虚虚假假,这是为大家好的事。”赖歇瑙不由分说打断了古德里安的话,直接抓起电话,“喂,请接总理府。”
听着赖歇瑙和总理府通着话,要求元首接见自己,古德里安原本因为侮辱而躁郁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到柏林去,应该就会看见那只狐狸了,昨天演讲时似乎看见了他,但是却没有什么印象。想来是自己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他。可是现在再去了,如果见到,该说些什么呢?是如同朋友般打声招呼“很久不见,现在好吗”,还是要像曾经了恋人一样轻柔的说,“离开这么久,我想知道,你还好吗”?
“成了,你明天就到柏林去,元首会单独接见你。”撂下电话,赖歇瑙亲切的拍拍古德里安的肩膀,故作严肃的点点头,“能不能让元首收回对陆军的指责,就都看你的了。”
古德里安淡淡笑着敷衍着,心里却有了一丝惧怕,如果你已经忘记了我,埃尔温,那我这次的柏林之行是不是自取其辱呢?
又一年的结束
当古德里安到达柏林总理府后,他发现元首竟然单独一个人接见了他,并且还允许他一个人说了二十多分钟:“??????我曾经和许多将官谈论过,他们对于政府首长居然说出这样侮辱陆军的话来,实在是感到莫大的惊异和愤慨。事实上他们的忠诚在最近就已经有了事实上的证明,他们在波兰战役中都曾经亲冒生命的危险,来报效国家,所以这场战争才会只要三个多星期就胜利结束了。由于对西方国家的恶战还尚未展开,来日大难,他们更认为在最高领导方面绝不可以发生裂痕。也许您会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我这样一个资历最浅的将领,会来向您提出这个问题来。我曾经请求那些老前辈们来向你解释,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来。但是为了不要让您以后会这样说,‘我曾经当面向那些陆军将领们说,我不相信他们,他们就接受了我的不信任,没有一个人提出抗议。’所以我今天才来见您,为了向您提出抗议,认为这种说法对于我们不仅是不公正,而且也是莫大的侮辱。??????”
“那不过就只是陆军总司令一个人的问题。亲爱的古德里安将军。”元首的回答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