锯齿银环嗡嗡的飞回,瘟灵鬼将一把接在手中,眼神亮了亮,语气凶狠的道:“是你?”
月光映照分明,张琰青面獠牙,神色淡然的昂立于前,巨剑横架在肩头,更显得别具威势。
“你不是地灵手下的先锋绝剑么?你竟敢偷袭于我,是什么居心?”
张琰冲瘟灵鬼将龇了龇獠牙,猩红双眼却很仔细的在查找他的破绽。
瘟灵鬼将还不知道张琰已经叛出血泉的情事,却很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杀意,不禁觉得颇为奇怪,不过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担心,虽说这绝剑是地灵上将的心腹,可毕竟也只是个鬼卒而已,鬼卒和鬼将的差距根本不可以道里计,真斗将起来,自己就是稳操胜券。他只是奇怪这绝剑对自己的杀意从何而来,不过不管刚才的行为是不是那地灵授意,他也决定要给这绝剑一点颜色瞧瞧了,纵容属下,暗伤同侪,这一条便在鬼皇驾前分说,地灵也抬不过这个理去!
“本将军问你话,你没听见么?”在一脉同族面前,瘟灵鬼将自是架势十足,然而便是这个架势使瘟灵鬼将胁下露出破绽来,张琰身形一动,巨剑早裹着劲风鼓荡而出。
瘟灵鬼将想不到这绝剑一声不吭的又自杀来,论鬼术灵法,他自是胜过张琰多矣,但短距内身法趋动的格击之道,他却逊了不止一筹,昔日张琰厉魂初成之际,一招之内便连托大的地灵鬼将尚且不敌,更何况这残灵九将中列居尾末的瘟灵鬼将?
瘟灵鬼将又闹了个手忙脚乱,总算手中磔魂锯泛灵自醒,抢在头里堪堪一架,才将张琰震退,这一下瘟灵鬼将回过神来,心知对方已存必杀之念,当下抖擞精神,黑风大盛,与张琰斗在一处。
鬼将远胜鬼卒不假,然而张琰并不是普通的鬼卒,如果说鬼将至少都有力敌千众的能为,那么张琰亦有阵斩百鬼的艺业,单从杀伐之道上说,与排名居后的几大鬼将差距并不悬殊,更何况他跟从地灵麾下多时,对瘟灵鬼将知根知底,巨剑不放半些空处,根本不给对方施展法术的余裕,瘟灵鬼将有感自己贵为上将,只恨不得几合之内便拾掇下对方,这一来心浮气躁,舍长就短,与张琰缠斗起来,一时间竟未能分出高下。
巨锷剑与磔魂锯频频交击,罡风啸烈,劲气四溢,当当震响不绝于耳,却令晕阙于地的乡农悠悠醒转,看到眼前情景,不由一怔,都是一般的厉鬼魔身,却怎么倒厮拼在了一处?
正错愕间,便听见远处马蹄声纷沓,似是有人向这里赶来,乡农一个警醒,除了头脑还有些昏沉沉的,身上倒无大碍,当下拾剑退身,让过了激斗正酣的双鬼,隐在了一旁的树丛中。
马蹄声同样传到了瘟灵鬼将的耳中,而那乡农醒转逃开的情形也落在了他眼里,偏偏张琰剑招催逼甚紧,自己竟腾不开身去,瘟灵鬼将心下焦躁,气得哇哇大叫起来,豁尽了全身力道,磔魂锯银光大亮,张琰看出厉害,不敢直撄其锋,掩身一避,手中巨剑却从相反方向刺来。
瘟灵鬼将这一奋发本就是想运起鬼术法力,哪知道这绝剑对自己的术法太过熟悉,竟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原本他倒也不惧,每一招交击都是威灵交撼,时间一长,自己凭借深厚的功力便可稳占上风,然而现在未省来者虚实,又见那乡农行将逃之夭夭,怎不令他心急如焚?
马蹄声已在近前,猛可里一阵炽热滚烫的劲风扬起,瘟灵鬼将只来得及偷眼一瞥,便看到一人纵身仗剑而来,浑身烈焰滚滚,直如展翅飞扑的神鸟,而剑身赤红,一样蹿闪着幽蓝的火苗。其势滔天,其势可畏……
居然是火鸦神兽?怎么竟出现在这里?瘟灵鬼将听说过落霞山紫菡院的那一战,心神大乱,他可没有信心和曾大战几大鬼将的火鸦化人交锋。
怯意一起,便思退身,瘟灵鬼将也算得见机极快,扭身一晃,早脱开张琰的剑气笼罩,方待反向逃开时,募然便见眼前电流闪曳,仿佛结成了一道电网,瘟灵鬼将撞在电网上,震噬连连,大声惨叫。
还有……还有雷鹰神兽?这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瘟灵鬼将吓的魂飞魄丧,迷迷糊糊的欲待转头飞遁,张琰一声闷喝,硕大的巨剑又是当头斫来。
……
这是池棠第一次看见残灵鬼将死去的场景,一道道黑烟卷缠着瘟灵鬼将的身躯,渐渐扭曲成了哭号的鬼脸,披头散发的头颅骨碌碌的沿着地面滚出去很远,颈腔上并没有喷薄的鲜血,而是同样翻旋盘绕着的黑气,齐齐涌向了暗阒幽墨的暮空。
第044章澜沧王
“呵……”殷虞闷哼,表情瞬间变得煞白,在他面前是一脸笑意盈盈的安婼熙,尽管只是两个人独处一室,却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宽衣解带的狎亵孟浪,相反殷虞略显拘谨的挨着榻沿正襟危坐,而安婼熙也是服饰周整,只是面上的媚光更为炫目了。
闷哼声方落,窗格便是一响,露出邓禹子和几名神杀剑士炯炯生威的眼睛,在安婼熙脸上审看几遭,确定她没有对公子做出什么危害之举才罢。
“唉哟,你们这些个高手在这里,还怕我能对亭霖哥哥做什么?再说了,往日里我与亭霖哥哥恩爱交颈、抵死缠绵时也不见你们吭过半声,现下倒大惊小怪起来了。”安婼熙嗲声嗲气的故作嗔态。
殷虞垂着眼睑轻轻扫过安婼熙面上,却对邓禹子一众摇了摇手:“无妨,安小姐必不害我,大师勿忧。”
邓禹子略一颌首,窗格落下,和几名弟子立时隐去了身影。
这是在前往洛阳的馆驿中,只有殷虞的房间还亮着灯火,在确定重伤未愈的王纮和迟来晚归的谢玄都已经睡下之后,一直装作平静的殷虞决定还是和这个透着种种古怪的安家小姐好好谈上一谈,殷虞才落座不久,面对着那可俏佳人,再不见昔时风光旖旎之景,只能是心事重重的悸然相向。
安婼熙已经吃吃的笑了起来:“还是亭霖哥哥懂人家,知道人家没有坏心。”
殷虞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喃喃的低声道:“刚刚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总觉得是……是……”
“是那个你称作泽慈先生的人么?”安婼熙看破殷虞的犹豫何在,索性替他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殷虞涩然苦笑:“你果然知道,不错,我担心是泽慈先生出了什么事。”
“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绝不该在今天泄露行藏,那些炼气士可不好惹。就算他是……”安婼熙忽然凑近殷虞,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虚声说道:“……鬼族的将军也不行。”
殷虞浑身一震,他知道泽慈先生是鬼灵,可完全不知道他竟然是什么鬼族的将军,这个安婼熙,却是从哪里知道了那么多?
“你也看见了,房舍外有那些人在,稍有风吹草动就全落入了他们耳中,这让我们的对话很不方便,你为什么不用那个办法呢?你不是很精擅此道的吗?”安婼熙吐气如兰,都吹在了殷虞的耳垂上,让他觉得酥酥麻麻的甚是异样。
震惊的事情太多,所以殷虞这次没再现出吃惊的神色,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深的所在安婼熙的明媚双眸之上,似乎是在愣怔出神。
然而,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整个室中开始蔓延,所有的声息仿佛从茂密丛林中渗过的轻风,一丝一丝的透洩而出,直至整个房舍进入了一片死寂,而铜灯上的灯火也变得恒定如画,再没有先前微微跳动的迹象。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殷虞忽然说到,这次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调。
安婼熙却好奇的左右顾看,目光中透着兴奋:“这就是肃音静空之法?很不错的法术呢,没想到亭霖哥哥别的法术不擅长,这个法术却是信手拈来,嘻嘻,你一定也对那些如影随形的神杀剑士们颇为苦恼吧,所以用这个法术来给你可以自由议事的机会。”
“请回答我。”在这片宁寂的室中殷虞仿佛又恢复了自信,说出此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不容违忤的语气,人也极为放松的负手站起。
“对嘛,这才是我喜欢的亭霖哥哥应该有的样子,无论是妖是鬼都令你面不改色,何必在枕边人面前那般的局促不安?”安婼熙夸了殷虞一句,却也跟着殷虞站了起来,轻轻靠在他身后,“亭霖哥哥,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还是说,你对一个女子对你毫无来由的投怀送抱已经习以为常了呢?”
殷虞心里一动,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安婼熙黏着自己多是因为自己英俊的外表、显赫的家世,或许正是这种太过良好的自我感觉,使他一直没有想过对方的真实用意。
“世上绝没有全无目的的投怀送抱,而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也不是见什么男人就会把自己的身子交出去的。”安婼熙从背后搂住殷虞,把自己玲珑的身体毫无保留的贴在殷虞身上,“我说过,我只喜欢漂亮的男人。而且,你那里,也确实很让人家回味无穷呢。”安婼熙忽然戏谑似的探手到殷虞的下身,挑弄了某一个部位,令殷虞不自禁舒服的轻哼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这个安家的小姐在这方面倒是颇有手段,绝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可以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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