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然后道:“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在我念学前班的时候,有一天,我们上早读课。我们一个同学突然尿急,但是又不好意思举手请假说要尿尿,于是想,反正早读也只有二十分钟,忍一下吧?”
方子衿好奇心起来了:“然后呢?”
马哲接着道:“他忍呀忍呀,小孩子嘛,根本忍不住,越忍越难受,简直要爆炸了,但是下课铃迟迟未响,他不停的犹豫,要不要举手请假呢?然后又觉得自己可以的,可以忍住的!在那一刻,时间过得特别的慢,他简直要崩溃的时候,下课铃终于响了!”
方子衿听电话里的马哲不说话了,只好接着问:“后来呢?”
马哲的声音无比痛苦的传来:“我那个同学听到铃声,整个人都虚脱了,蹭的一下站起来,准备跑去厕所的时候,他却怎么也迈不出步子了,他只觉得腰间一麻,大腿一暖,他已经尿出来了。”
方子衿好想笑,但是又觉得马哲的语气太沉重,不适合笑,强忍着安慰道:“好可怜的小孩。”
马哲嘿嘿了两下:“那个同学当场就哭了,但是我们班的同学不分男女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你在场你也会笑吧?”
方子衿忍不住咯咯咯咯的笑起来:“不会的!我不会笑的!”
马哲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说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人的喜怒哀乐都是不相通的,有些人觉得很开心的事情,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无比的痛苦。痛苦到连回想一遍的勇气也没有,更何况要他再看一次,再重温一次呢?”
方子衿被马哲的现身说法说服了,嗯了一声:“好吧,你不想看我也不劝你了。”
没等马哲松了口气,方子衿又道:“我只想最后说一句:小孩子嘛,尿裤子很正常,不用太耿耿于怀。”
马哲涨红了脸,高声抗议:“那小孩不是我!是我的同学!”
方子衿咯咯咯咯的欢笑着挂了电话,马哲叹了一口气,收了手机,伸伸懒腰,回到教室,教室里却一改往日的安静,很是热闹,特别是看到马哲进来,大家都很同情的看着他。
马哲莫名其妙的回到座位,问坐他前面的小双姐:“怎么了?大家这么兴奋?”
小双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然后温柔的道:“你在外边打电话,我们全都听到了。”
马哲如此坚强的人,在那一瞬间都被击溃了,整个脑袋嗵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用书本拼命遮住自己的脑袋,他算明白什么叫恨不得有个地缝给他钻进去了!
然后他听到了教室轰的一声爆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你是风儿,我是沙
?
晚上八点四十,覃晓璇的家。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覃晓璇的家是独门独栋的三层小楼房,家境还是比较富裕的,父亲是副局长,母亲是高中副校长,所以覃晓璇勉强可以算个官二代。家里的家具也都还算高档,宽大的客厅,红木的沙发,桌椅,茶几,那时还没有液晶电视,但是也是很大很薄的那种,冰箱,空调,该有的都有了,但也没太夸张,毕竟二零零二年的时候一般的家庭也高档不到哪里去。
今天星期六,难得一家人都在家,哥哥在楼上房间打游戏,覃晓璇和父母坐在沙发看电视。只是覃晓璇已经开始坐立不安频频看表了。她母亲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热播的。
因为广告太多,原本八点开始播放的电视,都到了现在还没完,覃晓璇抓耳挠腮很是焦急,抓着遥控器,一边看着挂钟,一边批评这以后HN卫视每年必播的神剧:“你看这几个人的演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他们这是什么台词嘛,我受不了了,妈,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了不看了!”
她母亲倒是很淡定:“你放定给我,不要动,马上就完了。”
然后父亲在旁边道:“不过还有一集。”
覃晓璇都要哭了:“看完这个就到我了!不!八点五十五我就要换台!”
老妈提意见:“你等一下嘛,正看到紧张的时候,我再看半集就可以!”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正在这时,片尾曲响起,覃晓璇连忙换台。老妈满意的起身喝口水,对女儿道:“给你半个小时得了没有?九点半还有一部片。”
覃晓璇叫道:“不行!今晚我要看电视!我难得回家一趟!看会电视都不给!我看完就回学校,我再也不回来了!”
一下子就把父母给吓住了,连忙道:“给你看,给你看!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老爸也道:“明天给你房间也买台电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马哲如果看到覃晓璇这时候的表现,一定感慨,原来她这身臭脾气都是父母惯出来了。太难得了,对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温柔的。
覃晓璇这才用鼻子“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妈从冰箱里取出切成小片的哈密瓜,用牙签插好,递给她。老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坐在她的旁边,有些奇怪的问:“是什么节目这么好看?”
覃晓璇不好意思说要看自己的男朋友,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同学说很好看。”然后节目开始了,燕妮和周龙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春暖花开!情窦初开!”连忙摆手:“哎呀!开始了,不说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
老爸老妈对视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窦初开?难道自己的女儿情窦初开了?
正在这时,覃晓璇的哥哥覃政龙跑下来了:“妈,有什么吃的?”然后看到桌子上的香瓜,跑过来拿着牙签连串了两块,张大嘴巴塞了进去,一转头,看向电视,然后猛然“噗噗”的几声,嘴里的香瓜碎屑喷了出来。覃晓璇嫌弃的挪动屁股远离他。覃政龙一边手忙脚乱的抽纸巾擦嘴巴,一边震惊的道:“这是马哲?”
覃晓璇瞪了他一眼,却毫无办法。老爸老妈已经追问道:“马哲?马哲是谁?”
覃晓璇叫道:“谁都不是!”覃政龙却也同时道:“就是救覃晓璇的男生呀!”
老爸老妈又追问道:“是哪个?是哪个?”一向很淡定的老爸都激动了,站起来朝前走两步想看清楚一些。
覃晓璇愤怒的叫道:“看电视看电视!谁也不许说话!”
可惜覃晓璇能够阻止他们说话,却没法阻止他们暗传信息。镜头每给一个男嘉宾,都会转头看向覃政龙,然后覃政龙就会摇头或者点头。自然一下子就把马哲给找出来了。
一家人安静的坐在一起看着电视,但是这电视看得每个人都心惊肉跳的,比最扣人心弦的悬疑片还要让人揪心。
然后就出现了马哲挫到极点的自我介绍了。让覃晓璇都有些为马哲难为情,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宁死都不愿意让自己看了。
然后连老爸都忍不住了:“这小伙子,有点憨。”
老妈也点评:“长得也不帅。”
覃政龙点头:“把我吓了一跳,竟然上电视了,我都没法接受了。”
覃晓璇眼睛都红了,扭头哽咽道:“你们懂什么?我不要你们看!你们走!”
把三人吓了一跳,连忙道:“看电视看电视,我们什么都不说了,不说了。”只是三人互相对视,眼睛里透出深深的忧虑。
此刻,周渺渺正在家里练琴。只是家里的环境虽然很好,但是习惯了在学校的琴房练习,总有些懒散和无法专心。马哲在看到她练琴的时候觉得她很可怜,要忍受着长年累月的孤独,但是他不知道,周渺渺之所以弹得这么好,是和孤独离不开的。
只有最简单的环境才能让人心无旁骛,全身心的去投入,去思考,去感悟。在孤寂的环境最能释放自己的感情。在那种环境下其实最容易看清自己,最能够读懂大师们的情怀。你会发觉自己仿佛也成了神经病一般,一点点隐藏起来的细节和情绪都会被放大,很容易陷入如痴如醉的境界。
只是周渺渺已经有几天没去学校练琴了。之前花帮事件的时候,父亲带着她去了首都,带她认识了几个叔叔。其中有个叔叔的儿子和她年龄正相仿,短短的几天相处,周渺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慕。
只是周渺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和小姨含辛茹苦的把她带大,她对父亲也十分的依恋,自己的男朋友会是怎样的,她有时候也会去想,但是总要是个像父亲一样成熟,有责任心,专一的男人吧。而那个叔叔的孩子却显然是难以做到的。他喜欢表现自己的成熟,表现自己的见多识广,表现自己的高贵,然后和她谈论车子,他的有钱有势的朋友的趣闻,谈论政治。喜欢用自己的强势来主导话题。但是这些都是周渺渺不喜欢的。
真正的成熟应该是谦虚的,智慧的,坚定的,勇敢的。这些在她的同龄人中几乎是没有的。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者马哲可以算是一个。能够一个人对抗整个花帮的人,应该是很勇敢的,但是他从来就不在自己面前表现这些,仿佛这是一件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周渺渺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单纯,善良,和他在一起,很放松,很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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