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讲什么大道理,就这些普通小市民日常生活可以切身感受到的部分,都可以看出国朝的物价是每15年4倍。
当然也有那些纯粹的重工业产品,几乎不需要考虑人力成本上升因素的玩意儿,物价是不怎么涨的。比如电脑、手机、各种芯片配件。还有钢铁价格也是80年代就两三千一吨,过了30年还是这么贵。
冯义姬学的是财务专业,对这些认识的敏锐度还是不错的,完全知道冯见雄说的是实话。
但她不认为冯见雄是那种“只能抓住机会吃青春饭”的人,所以根本没有被说服。
“就算有通胀,但你是律师啊,又不是演员、主播、性工作者、打电竞的混混。那些人才是‘生命中的主要财富靠30岁之前赚完’,加上他们普遍文化素质低,投资眼光差还容易被骗,只能稳健守财。所以需要吃相难看年轻时候猛捞来对抗通货膨胀。律师是越老越吃香的行当,你担心这些不是扯淡么?”
冯见雄狂汗,心说有个高材生姐姐真是难忽悠啊。
他脑子里一阵坏水乱冒,决定拿出杀手锏来。
他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演技爆表地说:“姐,我研究过你这个病,可不光是长得比别人慢这么简单。如果继续靠现在这样保守治疗,平均四十来岁就肾衰竭了。运气好、会保养,也就50多岁;如果自己瞎折腾,30多岁就不幸也不是不可能……”
冯义姬听了,内心一阵慌乱:“你……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吗?”
冯见雄装作在心里算了一番账:“后来我查过相关资料,最好就是等你25岁左右——嗯,按照你的发育速度,肉体年龄相当于正常人18~20岁之间,也就是整个人其他器官都彻底发育成熟了,然后进行早期肾移植,为了防止排异反应过激,加上你的情况也比一般肾衰病人轻一些,换一个就好。
目前国内换一个肾,手术费医药费就要50万,而且是走医保排队的。你这种被认定为‘可换可不换、不换也不会马上死’的病,肯定是排不到的。
如果去米国医,走不排队、不占用医保资源的私立医院治疗,好的就要30万美元,相当于200万人民币了。
就这,还是不算肾源问题的,要等别人的肾匹配排到你,那几乎是不可能了。如果要违反法律,暗中偷偷器官买卖,确保匹配,可能要50万美元肾钱——现在你还觉得咱钱够用了?下半辈子花销的钱,当然也可以慢慢赚,但是这个钱,我一定要在大学里就赚出来的,我不想耽误最佳治疗时机,你别拦着我。”
果然,这下冯义姬彻底就宕机了,大脑陷入了无法运转的程度,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怔怔地呢喃:“原来你是为了我才这么拼命赚钱的……我自己治病的钱怎么好靠你,再说真要那么紧急,前阵子干嘛还买这么贵的房子……”
冯见雄已经说了谎,只好继续打亲情牌把这一系列谎言说到底:“姐,钱不是省出来的!再说有更多的钱,才不会缩手缩脚、能放胆花更多在治病上嘛。就算治好肾衰只要80万美元,你这个病不是还有那啥功能不全……说不定哪年医学技术发达了,花钱就能彻底根治,你也好正常嫁人不是?”
“我是你姐啊!要生育能力干什……啊呸,我是说我本来就这样过惯了,不能生也好嫁不出去也好,要你管啊!”冯义姬声色俱厉地呵斥了弟弟一番,却是觉得自己双目尽赤,面色绯红,再也没脸训斥了。
她只能落荒而逃,逃回自己的卧室,然后把枕头往头上一蒙,歇斯底里地傲娇:“我累了,睡觉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管不动!”
第33章 社会我雄哥
从那一晚靠舌技喷服了姐姐之后,再也没人敢对冯见雄的人生规划指手画脚。
第二天一大早,他在女友史妮可的体贴服侍下拾掇齐整,穿戴得衣冠楚楚又不失低调,然后登上了直飞大西南的航班。
距离他的暑假结束、回校组织辩论队集训,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他必须亲自搞定双方的合作意向,把生意接到手,然后才能放心地把剩下的具体工作交给史妮可。
史妮可的才能,如今还是太过稚嫩,只能做做执行层的事情。开拓性的商业谈判,她是不能胜任的,必须再跟着封建性历练历练。
当然,冯见雄也颇谙御女之术,——咳咳,这个“御女之术”里的“御”字,跟“御下之术”里的“御”字同意,纯粹是一种职场技能,别想歪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干出那种“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蠢事。
既然说好了把南筱袅学姐的港澳一周游团额买下,自然不会食言。到时候他自己在校队集训的这些日子,就会给史妮可放一周假,让这个从来没出过海关的妹子好好去玩一趟,还批了她10万块去那儿买买买——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卖命。
经过4多小时的飞行和等待,航班在龙洞堡机场降落——飞只需要两个小时,剩下的两个小时是误点和其他种种迁延。
以至于一路上,生平第一次坐飞机的史妮可,一直在大惊小怪。遇到气流颠簸就压抑地尖叫出声,听说航班推迟又忐忑不安,不知就里。
冯见雄这具肉身,理论上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对于一个刚刚读了一年大学的孩子来说,这并不奇怪——不过他的灵魂早就习惯了,所以一上飞机就睡着了,只有在史妮可尖叫推他的时候才会醒一下。
“呼,总算到了,你说这趟出门会不会不顺利啊。”花了很久打车、绕路、颠簸,赶到酒店住下的时候,史妮可整个人精神都有些委顿,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算是见识到了大西南的“各种意外”。
冯见雄在洗手间里收拾了一番,习以为常地说:“想多了,这里基础设施差一点,不透明一点,都是正常的,只有我们来适应环境,不可能让环境适应我们。
我也见识过几个滇、黔地区的商人、客户。这里的人做公门生意不如开放省份那么透明,靠茅台酒开路也是有的。不过民企就好不少,何况,我们要提供的服务,天下只有我们能做,有啥好怕的?”
被冯见雄这样安慰了一番,史妮可顿时觉得心理好受了一些。
很多外行人眼里,做律师或者商业咨询,除了有自己的绝活儿这点最重要之外,其余的能力都只是锦上添花。
但只有真正入过这些行当的人,才会知道接业务的能力和做好业务的能力,重要性几乎是五五开的。
其实不光律所这样,会计事务所,专代事务所,甚至是设计院,都是这样。
知识服务型的公司,给客户的服务报价里面,给具体做事儿的人的,只有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给抢到单子不做的人。
最后三分之一,是留给财务风险——很多律师甚至是设计师,出了案子最后收不到钱,被老赖。这时候,这三分之一就要给有本事讨债的人。
接活,干活,要债,重要性几乎相等。
史妮可跟着冯见雄半年,苦也算吃了一些,才初步建立起如今这种“三方面哪一面都不敢过分忽视”的正确三观。
两人跟l干妈公司的法务预约的时间是午后,已经比较紧迫了,当下也没有更多时间让他们浪费。
好在飞机上吃过了飞机餐,暂时也不会再饿,他们就省了午餐的折腾,直奔客户单位。
……
潘华挺着个啤酒肚,拿牙签剔着牙,从公司的高管小食堂一步一踱慢慢走回他的大办公室,准备眯一会儿。
潘华是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长相颇有几分乡土气。他也是l干妈公司综合管理部的经理,算是公司的高管。
没读过大学的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完全是因为陶董是他大姨。
这是一家没有董事会,也号称永不上市的古典家族式企业。
潘华的大姨陶女士是董事长,已经年过六旬退居二线。
他大表哥李林是总经理,分管公司在全国的市场销售,常年在外飞来飞去巡视经销商,不住省内。
他二表弟李辉是副总经理,管全部厂务、生产。
他本人这个综合管理部经理,就管厂子里除了生产、销售、财务之后,剩下一锅端的打杂事宜——也包括了品牌运营、法务纠纷,等等等等。
家族式企业,很多没耐烦给品牌设个品牌部,给法务再设个法务部的。能把财务部独立出来,已经算是开明的家族企业了。
短短几百米的路,潘华踱了整整五分钟,才回到他在顶层的办公套间。房间非常宽敞,还带卧室隔间、甚至专门的厨卫。
黔省经济落后,地价非常便宜。所以l干妈公司的总部大楼也只盖了五层,完全是铺开随便占地皮的架势。
女秘书给他冲了解油腻的普洱茶,潘华满脸油汗地吮了两口,心满意得地擦了脸,这才躺下。
女秘书帮他调高了空调,陪着小心问道:“潘总,下午预约的那批客人……要不我两点喊您起来?”
“不急!让我睡到自然醒。律师这类狗东西,就是趁着外面有假货,来挟假自重打秋风。就要先给他们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气性儿!”潘华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女秘书也就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