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食祭祀怕王肃观这么说下去没完没了,忙将他截住,插口道:“王肃观,此言差矣,活得更久,固然没错,可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千年万载,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执迷于此,便是‘贪生’,好比吃东西,正常饮食,可以果腹,但暴饮暴食,则是大过,这其中便有一个度来衡量了。”
王肃观倒没料到这老头子竟然有这么好的口才,可是他本是骗子当中的高手,思维转换何其之快,嘿嘿一笑,问道:“那敢问这位祭祀,这个度,又是如何规定的?去医馆中看病,算不算贪生,做生意赚钱,算不算贪财?”
暴食祭祀话音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以前从未深思过的问题,如今被王肃观逼问之下,原来活络的思维,也有些发堵,跟不上王肃观了。
王肃观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隐隐有些寂寥之色,长叹道:“其实,人类贪生,所以才会长寿,贪财,才会国富,懒惰、色欲、暴食、妒忌、贪婪、愤怒、傲慢,这些乃是人之天性,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连这些东西都不能拥有,那活着岂不是和木偶无异了?”
暴食祭祀方才已经说过有个“度”的问题了,可王肃观故意将他们压制的死死的,将“不能过度”篡改成“不能拥有”,他说话又极快,几位祭祀实在是插不上话,被他压制的没有还口之力。
好不容易能插话了,傲慢祭祀刚要开口,王肃观话音一转,又道:“其实,之所以会有这七宗罪,只不过是为了引人向善,时刻提醒人类谦逊、勤快、虚怀若谷等等,七位祭祀,以后该认真理解其含义,引人向善才是,我科学教崇尚科学,尊重人类的权利,让人性的真善美充分发展,那样才能达成世界的大统。”
王肃观深深叹了口气,这才作罢,原本干涩发痛的嗓子,却又伤势复发变重的迹象。
同治皇帝似乎也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连刚要发言的祭祀也止住了,道:“都停下罢,朕召你们前来,并非为了让你们争论教义的。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大合帝国如今够强大了,可算不上最强的国家,朕欲让大合帝国成为第一强国,诸位有什么想法,尽管道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好深的心机
王肃观实在是搞不懂,岳父大人没事干问这个问题做什么,难道他想将皇位传给自己?
他可不会自恋到这个地步,才第一次来拜见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便会将皇位传给自己。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梅人知一眼,只见梅人知也轻轻摇头,一脸茫然。
王肃观自然不会第一个发言出风头,七位祭祀又在同治皇上耳边宣传教义,说什么宣传教义,引人向善的话,也不知道从哪儿搬出来的事例,竟多不胜数,说的是头头是道,可王肃观却偏偏听得呼呼大睡。
桂王倒是有心,对教会深恶痛绝,每每出言讥讽,与七位祭祀争持的面红耳赤,胶着起来。
几人争持越来越剧烈,桂王甚至言道:“教会必须废除!皇兄膝下无子,按照规矩,得替三位圣女招亲选婿,为我大合帝国孕育储君,可爱圣女私通外人,品行不端,该当处死,望圣女下落不明,只能给信圣女招婿,可这么一来,我贺家的江山岂不是要沦落到异姓之人的手中?”
他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实则说到了同治皇帝的痛处,不过此事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同治皇帝无能,没有生儿子出来。
他一生以此为耻,很厌烦别人提起此事,桂王自然知道同治皇帝的这个性子,此时被气糊涂了,口无遮拦的当众说出。
不过,大合帝国强盛与否,实则与三圣女应不应该给大合帝国生储君无多大关系,若非桂王先扣了个大帽子,说只有储君存在,国家才能安定,倒教人也不好反驳。
“照你这么说,只有废除了教会,我大合帝国才能强盛?”
妒忌祭祀气得面皮涨红,怒声道。
桂王寒着脸,冷声道:“自然如此,大丰、大阳、大盛、大炎帝国没有诸如咱们国家这种奇怪的教会,但照样强盛之极,大合帝国如果没有教会的约束,将更加强盛。”
傲慢祭司嘿嘿一声冷笑,斜着绿豆眼道:“简直胡说八道,桂王,你身为太祖皇帝的子孙,却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简直是让人心寒。教会强国的政略乃是太祖皇帝钦定,你这么说,分明是质疑太祖皇帝。”
桂王面色一窒,若非太祖皇帝当初信任教会,留下这烦人的规矩,又何必这么费事来铲除教会呢?
“不敢。”桂王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道:“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当初让教会干政,初衷是引人向善,将朝廷的旨意在民间传承,可照如今的形势看来,教会并没有做到教会该做的事情,自然要废除了。”
桂王虽然说的委婉,不过王肃观暗自猜测:“只怕当初太祖皇帝留下教会,本意是给百姓洗脑,巩固自己的政权,偏偏他们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王肃观一直都沉默着,不过想来同治皇帝找他来并不是来听这些人争持的,应该另有用意,便在一旁沉默好了。
果然,同治皇帝听到此处,双眉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王肃观道:“你见识不凡,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岳父大人,小婿不懂啊。”王肃观谦虚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几次称同治皇帝为岳父,同治皇帝并未出言之责,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的是什么。
同治脸色一沉,森然道:“朕让你说,你说便是了。”
王肃观吸了口气,点头道:“其实,小婿也不敢妄论国事,不过强国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国家的生产力。”
同治皇帝眉头一皱,奇道:“生产力!?这个词倒新鲜,究竟什么是生产力?”
王肃观一呆,便道:“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说农民一年能收获多少麦子,渔民一年能打多少鱼的能力,便是生产力,科学教的科学技术,便是第一生产力。”
王肃观这么一解释,连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精神一振,道:“如果大合帝国的生产力是世界上最强的,那大合帝国的百姓最为富裕,国家自然最为强盛。所有人都知道我手上有威力强大的火器,但要制造出这种火器,就需要足够的技术了,这便是生产力。我王肃观敢放下豪言,我掌握着世上最为强大的生产力,而这最强生产力的基础,便是我科学教信奉的一切知识。”
同治皇帝神色一动,看了王肃观一眼,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火热,道:“王肃观,你制造那么多火器,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王肃观没有回答,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悠然道:“其实我手上的火器又算的了什么呢?我最宝贵的东西,便是那无穷无尽的科学知识,那些东西,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不瞒岳父大人,在我科学教中,早有人根据知识对未来进行过推演,在未来,就算是从三圣城去几千里之外的丰州城,几个时辰便能到达。”
这些东西是王肃观昨日所未讲过的,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王肃观简直是胡说八道。
王肃观摇了摇头,在这个生产落后的世界,飞机要制造出来,不知道还要几百年,他本来不想提的,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想必诸位都见过烟花吧,如果有个巨大的烟花不是向上飞,而是向前飞,你们觉得日行万里还会是天方夜谭吗?”
王肃观不由叹了口气,自己扯得实在是太远了,他们又岂会相信,话音一转,又道:“其实我方才说的只是一个例子,不过掌握了科学技术,便能够将其变成现实,在火器出现之前,又谁会想到竟然会有这种大杀伤力的兵器呢?有了生产力,才能做到这些。”
同治皇帝皱眉沉思,一言不发,忽然间看了看桂王,又看了看七位祭祀道:“诸位,朕觉得王肃观所言,极有道理,诸位意下如何?”
桂王忙附议道:“臣弟也觉得以前眼光太浅,听王肃观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心中坚持着一个原则,只要教会说的,他便反对,在支持王肃观的基础上,更改教义,最起码要废掉圣女孕育储君这条狗屁不通的规矩。
同治皇帝又轻轻叹了口气,为难的道:“但是,朝中有一部分人上书让我为教会主持公道,焚烧爱圣女,不过令有一部分人主张废除教会,释放爱圣女,朕想来想去,此事实在是不好办。”
桂王忙道:“皇兄机智过人,想必已有计较,臣弟不敢妄言,只是教会传下的许多东西,根据科学教义,不攻自破,还请皇兄圣裁。”
同治皇帝看了王肃观一眼,淡淡的道:“七位祭祀,当年父皇驾崩之前在塌前告诉我,要想大合帝国强盛,就一定要时刻谨记‘交流’二字。他老人家说,只有交流、开放,才能意识到不足,学到长处,取长舍短,去其糟粕,留其精华,以为己用,如此才是强国之道。”
王肃观心头暗喜,照老岳父这么说,八成是对自己表示支持了。
岂料,同治皇帝话音一转,竟又道:“教会乃太祖皇帝传下来,有监国之责,教会旨在引人向善,万万不可废弃。”
王肃观糊涂了,老岳父究竟在玩什么,却听得老岳父续道:“朕决定,在教会之外,再开设一教,名曰科学,由王肃观任教官,传授教义,至于爱圣女,先关押起来,其所犯下的罪孽,由朕亲自审判,教会不得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