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是蒋介石悬在眼前的苦胆,只要一提起,就立刻想到了西安被囚之耻,眉头迅速皱成了一个疙瘩,看着贺贵严,沉声问道:“我记得上次在这里时,我跟你说起过这个姓张的小家伙,当初还要你对他多加留意,怎么才几天,他就已经成了[***]那边的人,。”
“是这样的。”唯恐贺贵严的话跟自己对不上口径,毛人凤抢着帮忙回答,“贺局长回去之后,就立刻安排属下去关注此人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发现他在孙连仲部时,就已经跟[***]搭上了线儿,所以娘子关战役之后,此人立刻假死脱身,白白从军委会骗走了一枚宝鼎勋章。”
“噢,居然是这样。”蒋介石恍然大悟,再对姓张的小家伙生不起任何兴趣,“这些[***]人果然无孔不入,这回孙连仲部重建,你们军统还得多加提防一些,别让[***]渗透太多的人进去,使得整支队伍都在不知不觉间变了颜色。”
注1:1939年春,贺贵严作为中苏通航专使,初访苏联,为国民政斧谈得了一点五亿美元的低息援助贷款和一批武器,并负责开辟了中苏航线,因为在访苏期间看到了苏联工业化的成绩,使得他开始思想开始倾向国家资本主义,并为此跟蒋多次电报长谈,导致两人之间关系越发疏远,
注2:挂在床头的苦胆,指勾践卧薪尝胆,誓报当年被囚吴国之耻,西安事变蒋介石被囚,也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不但在撤退台湾前杀了杨虎城全家,至死,都沒肯原谅张学良,
第四章兄弟(五上)
第四章 兄弟 (五 上)
既然姓张的小家伙在孙连仲麾下时就已经跟[***]有了牵连,那么,贺贵严故意拖沓着不肯落实委员长上次的命令将此人拉到中央军这边,就完全是出于替上位者拾遗补漏的好心了,捎带着,军委会把一个大活人当成死人给追赠中校军衔,也算有情可原,毕竟耍弄“阴谋诡计”乃是[***]人所长,谁也提防不到他们居然会在阵亡名单上做文章,
一句话就解决了两个大问題,不得不说,毛人凤的补窟窿能力的确出类拔萃,非但贺贵严听了之后,在内心里对他大加赞赏,连一直在试图给军统局上眼药的叶秀峰,都不得不暂时收了这份心思,讪笑着说道:“怪不得此人放着好好的中校不当,非要去八路军游击队里边当个小头目呢,原來是早就被[***]人给洗坏了脑子,可惜了,枉费孙连仲当年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到头來全给他人做了嫁衣。”
“光讲军事,不讲政治,是绝对不行的,这一点,当年我在黄埔军校时,就已经多次强调过。”反正对自己來说,也沒什么太大损失,蒋介石耸耸肩,笑着补充,“可惜总有人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孙连仲、宋哲元他们这些原來老西北军的将领尤甚,阎锡山也总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们看着吧,他们几个早晚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委员长看得长远。”毛人凤和叶秀峰同时高声赞叹,贺贵严虽然沒脸皮像这两个人一样去拍蒋介石的马屁,内心里头却也认为此话说到了点子上,一支不讲政治的队伍,就不会有灵魂,辛亥革命之后二十多年的军阀混战正说明了这个道理,而北伐军当年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也是因为全盘吸收了苏联红军那一套,把政治教育落实到了队伍的基层,
“在讲政治方面,[***]的军队比咱们这边做得要好,咱们国民党这边,情况太复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即便我能想到一些好办法,落实到基层,也会模样大变。”蒋介石今天显然谈姓甚浓,转眼间,就从部队的政治素质建设,引申到国共两党对上层命令执行能力和执行意愿上,“所以我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四五瓣儿,一瓣坐在委员长这位位置上跟不同的人扯皮,其他几瓣都下到底下去,把咱们辛苦制定出來的每一条政策都执行到位,唉,可惜,这终究是异想天开。”
“卑职院做委员长的分身和臂膀。”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再度站直身体,发誓要做委员长的忠实的追随者和不打折扣的政令执行者,
“光凭你们两个不行,我需要很多人,很多人,像手臂,像我自己的十指一样,完全听从大脑的指挥。”蒋介石的声音渐渐高了起來,瘦削的脸颊上渗出一缕湿润的殷红,“这样说,不是告诉你们我要做一个读才者,实际上,我反对任何读才统治,无论是德国的那一套,还是苏联的那一套,只是中国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无止无休地各说各话,我们必须暂时统一思想,统一行动,才能动员全国的力量,顶住曰本人的鲸吞,并且在国际友邦的支持下,一步步扭转困境,一步步把曰本人赶回山海关以北,乃至将他们彻底赶出中国。”
他说着,说着,仿佛面对的不止是三名听众,而是全体国民党干部和军人,包括政治上的老竞争对手汪精卫,潜在威胁者孙科,以及手下败将冯玉祥、阎锡山,还有,还有那些打着镰刀斧头旗帜的[***]人,
能面对面倾听领袖的心声,对毛人凤、叶秀峰这些中高层干部來说,无疑是一种荣幸,他们非常认真地挺直身体,竖起耳朵,一字不落,甚至在关键时刻还插上几句恰到好处的心得体会,让蒋介石的脸色越來越红,声音也越发地慷慨激扬,
待到蒋介石的训话结束,墙上的表针也指到十一点之后,想到明天委员长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贺贵严礼貌欠了下身体,低声提醒,“介公,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
“啊,居然这么晚了。”蒋介石瞬间从亢奋状态清醒,看了一眼挂钟,回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诧,“好了,好了,该了解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该给你们布置的任务也都布置下去了,我就不再过多占用你们的时间了,回去后记得尽快把各自负责的事情做好,别让我再主动找到你们,否则,下次,绝对不会让你们轻易过关。”
“是,介公也早点休息,国事再繁忙,也不要忘记身体。”“委员长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再让您失望。”“委员长看我们今后的行动吧。”贺贵严、毛人凤和叶秀峰三人依次答应,躬了下身,告辞出门,
为了避免成为曰本轰炸机的目标,总统官邸到了晚上绝对不开路灯,这对于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长期行走于黑暗中的人物來说,都算不上什么麻烦,但是对于年龄已过半百的贺贵严,则成了巨大的考验,稍不留神,脚就踩到了台阶边缘,一头朝地面栽了下去,
毛人凤手疾眼快,迅速伸出一只手臂,抱住了贺贵严,然后压低了声音,冲着自己的卫兵怒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过來扶一下咱们局长,,耀公,您老小心,您就扶着我的肩膀,慢慢走,一步一步慢慢下。”
“这个人啊,不服老是不行喽。”不知道被“局长”两个字勾起了心事,还是真的感觉到自家的身体大不如前,贺贵严推开毛人凤的胳膊,叹息着摇头,
“您刚才只是不小心,实际上,您的身手比咱们局里头很多受过专门训练的年青人都强。”毛人凤对贺贵严刚才在蒋介石面前推荐自己的事情心怀感激,笑了笑,大声开解,
“你啊,就是会说话。”贺贵严再度笑着摇头,看向毛人凤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
“是您老和戴副局长平素教导有方。”毛人凤笑着回应,然后与跑过來的警卫员一起,搀住贺贵严的左右胳膊,“天太黑了,市政斧又不准开车灯,您还是跟我坐一辆车吧,我的司机是专门做过开夜车训练的,对付这种鬼天气,比大多数人都有经验。”
“嗯。”贺贵严抬头看了看墨一般的夜空,沉吟着回应,“那就让司机开我的车,我的车用了防滑轮胎,更适合对付雨天的路面。”
贺贵严的座驾是限量版别克世纪,甭说比军统局一个主任秘书的配车要好,放眼全国,也找不出十辆与其档次相近的车來,毛人凤早就看着这辆车心里发痒了,只是出于对贺贵严的敬畏,才沒敢提出來要进里边去开开眼界,今天既然对方主动相邀,岂有再拒绝之理,,当即就将自己的专车托付给了一名警卫,然后在叶秀峰的羡慕目光中,搀扶着贺贵严,坐进了别克世纪的后排,
顶级豪车在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司机驾驶下,优雅的就像一只跳舞的天鹅,很快,就将同时出发的叶秀峰给甩出了老远,当周围沒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贺贵严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几分疲态,将头靠在座椅背上,闭了会儿眼睛,以极低的声音说道:“齐五老弟,今晚的事情,真的多亏了有你。”
“耀公这是哪里话來,。”毛人凤一听,赶紧用力摆手,“委员长视您老如左膀右臂,即便一时受了小人的蛊惑,过后回想起來,也会给您老足够的补偿,我只是让小人的阴谋诡计沒能完全得逞而已,真的不敢居功。”
“这个你就不用客气了。”贺贵严闭着眼睛,低声苦笑,“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委员长虽然还不是君,但也差不多哪。”
“明君虽然偶尔可能失察,但总会知道谁是岳飞,谁是秦桧,耀公,您是有身份的人,别跟叶秀峰那种玩意儿一般见识,您甭看他现在上窜下跳的欢实,早晚会有原形毕露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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