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主持之下,抽签午前进行;对阵表被官员公布张贴在木板上,对阵形势一目了然。张仑的奋武营对上了霸州卫,徐光祚亲卫营对上了敢勇营、高虎的显武营对上了宣府中卫、神枢营的对手则是钱太昌的振威营;果勇营幸运的轮空了。
钱太昌显得极为兴奋,他对宋楠恨得咬牙,自从锦衣卫暗中做了手脚让他的儿子钱秀当驸马的事情泡汤之后,钱太昌便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报复宋楠的机会,之前的种种算计均未得逞,呕的他几乎吐血,现在机会来了,没什么比亲手将宋楠送出局更加解气的事情了。
而且伸威营马志方的遭遇他也听说了,出局之后的羞辱让几位侯爷们把宋楠的祖宗八代骂了个底朝天。钱太昌已经想好了,这回要是把宋楠送出局的时候,自己要拿着红漆在宋楠的脸上画上个大大的叉,让他终身背负这个羞辱。
“宋侯爷,没想到咱们碰上了,老夫可早想领教领教你的本事了,到时候宋侯爷可别给老夫面子哟。”钱太昌笑眯眯的拱手,礼数周到之极。
宋楠笑道:“钱侯爷是想早些回家歇着么?也难怪,侯爷岁数大了,本就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才是。对了,令郎钱秀还没婚配吧,不如我给钱侯爷物色一位儿媳妇如何?我认识的官家小姐可不少。”
钱太昌怒极,冷冷道:“不劳宋侯爷费心,老夫虽然岁数比你大,但阅历便是财富,宋侯爷是有些小聪明,但对本候来说,那些都是浮云,宋侯爷等着接招吧。”说罢再也不理宋楠了。
午后休整片刻,第二轮攻防作战正式开始,挑选出来四座山头充当战场,八只兵马进入战场,在开战之前,正德特别颁布一条补充规则,所有攻方兵马不得懈怠进攻消耗时间,必须进攻寨堡,否则判负并给予严惩,这也是针对第一轮有人故意消磨时间,不愿主动进攻而制定的对策。
宋楠是先攻的一方,意味着神枢营必须要主动进攻拿下山顶的寨堡,抵达战场之后,宋楠却又按兵不动了,周围几座山头的作战已经打响,号角声呐喊声响彻山谷,但宋楠这里却还按兵不动。
负责评判的官员不得不出声提醒:“宋侯爷,皇上新颁布了规则,可不能消极进攻,否则会被判负的。”
宋楠摆手道:“谁说我不主动进攻了?这不是在想进攻的办法么?”
评判官员翻翻白眼心道:“你背着手到处伸脖子乱逛乱看,这也是想办法么?”
不过既然宋楠说他在想办法,倒要看看他想出了什么办法,反正半个时辰之内还没有所行动的话,铁面无私的评判官便打定主意要判神枢营告负了。
山上的寨堡里,钱太昌严阵以待,他命士兵将寨堡中备有的滚木礌石全部搬上墙头,准备拿来抵挡宋楠的进攻,还吸取了马志方的教训,如果看见宋楠的藤盾兵出现,要士兵们不准探头,绝不给宋楠玩第二次手段的机会。
有人提醒钱太昌:“滚木礌石这些东西若是使用,会真的闹出不少死伤的,到时候怕是麻烦。”
钱太昌怒斥道:“就算是演练,也难免有死伤之事,不来真格的,如何能检验战力?这次大比武的目的又何在?”
钱太昌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受到责罚,最好是能用滚木礌石将宋楠砸死在这里,那更是心中所望了;所以,就连评判官在旁提醒这些东西慎用,钱太昌也是毫不松口,规则中可没有不准用寨堡中的守堡礌石滚木这一条。
山下的宋楠晃晃悠悠的在山脚晃了很久,江彬和许泰都有些着急了,两人又想了不少办法在宋楠耳边絮叨,被宋楠一概否决,宋楠明确告诉他们,这一回他自己来解决,钱太昌的敌意是很明显的,宋楠要给钱太昌一个巨大的教训,这计策必须是碾压性的摧毁。
终于,快到半个时辰的时候,宋楠发话了:“好了,准备动手吧。”
江彬道:“怎么动手?”
宋楠指着山坡道:“还不简单?秋高草长,万物枯黄,这不是绝佳的火攻之所么?命兄弟们准备火把,沿着山脚全部点起火来,要不了半个时辰,便烧到山顶了,钱太昌这老小子若是知趣的,便会明白赶紧认输这一场才是正理。”
众人恍然大悟,满山荒草灌木,可不是火攻的好所在么?这要是烧起来,山顶上的寨堡中的人还不成了烤猪?
“大人英明。这办法极妙,只是要是有了死伤该怎么办?”许泰道。
“不会的,西边有一片石坡,哪里烧不起来,他们受不了会从西边逃下来的。”
许泰翻翻白眼,下令干活之前还有一事要问:“大人早就有了这办法,干什么要等待这半个时辰再用?”
宋楠咂嘴道:“我一来便放火烧山,大伙儿肯定都要学我,我可不想大家都学我们烧山,等他们全部冲上山去打起来了,我们才能办事。他们要想撤退下山也来放火的话,山上寨堡里的守兵岂会容他们下来,所以他们想用也用不了了。”
许泰和江彬相顾无言,大人一定短命的很,这心思都想到极细微之处了,这他娘的还是人么?简直是个畜生。
环绕山脚的火头迅速被点起,秋高气爽,荒坡草长,天干物燥,起火便熊熊起来。就像是一圈就越来越小的紧箍咒,火圈迅速往山顶中间合拢,冒起的烟尘黑灰也越来越浓烈,寨堡中的钱太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眉毛睫毛上满是飞灰,口鼻中也不时飞进去黑色的不明物事。
“他娘的,狗日的东西居然敢放火?这合不合规则?”钱太昌捂着鼻子问道。
评判官边咳嗽边掏出一个小册子翻找,半晌道:“规则上没有不允许。”
“侯爷,怎么办?火头越来越近了,烧到寨堡下边,咱们岂非全成了烤猪了。”手下将领焦急叫喊道。
“全部下城墙躲在寨堡屋子里,待火头烧灭就是,火势这么大,他们也没法子进攻,咱们不会输。”钱太昌挥舞着手臂道。
“不成啊侯爷,大门是木头的,墙头全是檑木,屋子也是木石建造的,院子里全是长草,里边肯定会着火的。再说,五百人只有十几间屋子,往哪藏啊?这寨堡本就是为了两百守军配备的,不成啊,侯爷。”
钱太昌大骂连声,怒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还会被活活烧死不成?宋楠这狗贼太狠了,居然想烧死我们,皇上不会绕过他的。”
“不会烧死的,西边斜坡是石头的,火烧不起来,咱们从西边撤下去便成了,大人,赶紧走吧,火烧到眼前了。”
钱太昌看着一人高的火苗烧到了墙根丈许处,一张口吸了一口辣的空气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一旁的评判官不干了抬脚便往墙头下方跑。
“你干什么去?”钱太昌流着泪问道。
“本官先走一步,钱侯爷愿意在这里死扛,本官甚为佩服,本官会将这一点记在评判记录上如实上奏,皇上必会嘉奖。”说话间,评判官已经带着人从西边翻.墙而出,从没有着火的斜坡上往下逃去。
“爹爹,走吧,犯不着在这里送了性命,咱们还有第二场呢。”钱秀扶着钱太昌大声道。
钱太昌长叹一声,顿足下令:“撤,撤下山。”
第六三一章报应快
晚间正德大帐内,钱太昌愤怒的指责宋楠行为歹毒,以演练之名行杀人之实,差点将自己和振威营五百士兵的性命全部断送。
团营侯爷们也都纷纷附和怒骂,宋楠没说什么,江彬许泰自然是忍不住跟他们对干起来,焦正泰和高虎也及时帮腔,双方火药味十足,甚至撸胳膊抬腿要当着皇上的面干上一架。
内阁首辅杨廷和出面怒斥道:“成何体统,圣驾面前诸位也太不自重了吧,不管出了何事,既然在圣驾面前提出来,便是要请圣裁决断,皇上还没说话,你们便开始鸹噪,岂有此理。”
众人自知失礼,忙向正德告罪讪讪退下一旁,正德本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争吵,忽然意识到需要自己来给他们评判对错,于是直起身子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朕其实已经知晓了,下午朕在左近山顶观战,看到有人以火攻攻山了。”
钱太昌闷声道:“请皇上给臣做主,宋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
正德微笑摆手道:“稍安勿躁,朕来问问有关人等,宋楠这么做是否恰当。兵部尚书陆完,你给朕说说,规则上是否允许火攻?”
陆完出列道:“皇上,规则中虽无禁止火攻之法,但宋楠用此计未免有失考虑,若是一把火将振威营五百将士尽数烧死,这可怎么了得?”
正德点点头,转过头来道:“宋楠,你怎么说?”
宋楠自始至终耷拉着眼皮,似乎没把这些争吵当回事,此刻方上前施礼道:“皇上,这还用我说么?陆大人都说了,规则上没有不允许我用火攻之计啊。”
“可是宋大人,你行此计之时,便不考虑山顶五百振威营将士的安危么?”陆完皱眉道。
宋楠缓缓转过身来,双目炯炯瞪视陆完,冷声喝道:“陆大人,本人如何考虑还用你来教么?你以为这是过家家,玩游戏?这虽是比武演练,但却是检验京营真正的战力如何,既然两军对垒,便要视对方为敌,下手毫不容情。否则朝廷花数十万两银子举办这次大比武还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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