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感到耳朵有些热,使劲点着头,掩饰着心里的异样冲荡……
很快,杏儿便平复了自己,想到了禾巧,又想到了刁蛮专横的三小姐卢芸凤,明显得很,禾巧和三小姐,都对陈叫山有那意思……
身为禾巧最要好的姐妹,杏儿暗暗地为禾巧叫屈,可正如老话所说,“种花的人都不急,赏花的人便是干着急”。
在儿女情长之事上,陈叫山永远是懵哩懵怔的,禾巧又总是不紧不慢,温温吞吞的。
唉,真是让人着急,可自己着急个什么呢?杏儿想。
杏儿见陈叫山问完了话,将绣花鞋疵,又准备转身离去,便喊了一声,“喂”
“还有啥事?”
陈叫山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杏儿的眼睛。
“你啥时候有空,跟禾巧去趟藏经寺,上炷香……”
藏经寺?上香?听见杏儿如是说,陈叫山更是一脸茫然了……
有关杏儿和毛蛋,曾经前往藏经寺,央求禾巧帮忙,营救陈叫山一事的细节,禾巧多次提醒,要杏儿不要告诉陈叫山。
但杏儿是个直肠子的姑娘,肚子里装不住事儿,不说不快,这事儿在肚子里装久了,总觉着憋得慌!
“陈帮主,你莫着急着走,进来进来,我给你说个事儿……”杏儿觉着没必要再憋下去了,将陈叫山喊了回来,用手指指板凳,“你坐下,坐下我给你说……”
杏儿嘴皮子利索,更何况这事儿在肚子憋了这么久,她无数回地想过,哪一天憋不住了,就要告诉陈叫山的,到时候,如何来说……
因此,杏儿竹筒倒豆子,三下五除二,便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叫山……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陈叫山兀自喃喃着,心中一番唏嘘感……
“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儿……”杏儿故意板着个脸,“这件事儿,就在你心里,你别让禾巧看出来,更别让她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陈叫山咬着嘴唇,深吸一气,连连点着头。
“还有,你以后要……”杏儿说到这里,却嘎然而止了,她原本是要说“你以后要对禾巧好一点”,但转眼一想:第一,人家的事儿,我凭什么来说呀?第二,自己比禾巧还小呢,姑娘家家的,说这样的话,多不合适啊!
“要什么?”陈叫山听见杏儿话到一半,却不说了,便问。
陈叫山啊陈叫山,难怪禾巧有时生气哩,你当真是榆木脑壳么?响鼓不用重锤,好话无须挑明,可你怎还就不明白呢?
“没什么了,你去忙……”
杏儿淡淡说了一句,看着陈叫山离去的背影,气得嘴巴噘着,一眼瞥见桌上的一堆鞋样,抓在手里,一下丢在了地上……
其实,杏儿的半句话,陈叫山怎会一点不知?
可是,陈叫山觉得:很多时候,自己也闹不懂自己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终极的路在哪里?
逃荒来乐州,怒杀宅虎,成立卫队,调查灾民女子失踪,取湫上路,攻打太极湾,平复红椿木事件,西京讨债,监狱奇遇,暗杀汉奸,大败岩井恒一郎,收购棕货,逗惹梁州万家,再到如今成为卢家船帮大帮主……
自己犹若一个陀螺,总是一刻不停地旋转,冥冥之中,是有一根鞭子在抽动自己么?
自己犹若一叶扁舟,顺着水浪起伏,颠簸前进,那些风,那些浪,便是所谓的定数,所谓的命运么?
那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万人尊崇?
自己终极的路又在哪里?
被那冥冥之中,不可见,不可知的皮鞭,一直抽动着,一直不停地旋转下去?
被那些风,那些浪,吹着,卷着,冲荡着,向着无极的远处,一直漂流?
倘若家人没有故去,倘若自己没有离开陈家庄,兴许现在爹和娘,便要撺掇给自己说媳妇了,没准娃娃都有了……
可为何,为何现在的自己,时常感到一种迷惘,一种茫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时时伴随着自己呢?
这样的心境中,儿女情长,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怎就与自己那般遥远呢?
“帮主,帮主,你上哪儿去了?那会儿见你回来了,怎么四处找不到你?”
陈叫山正走着,大头从后面赶了过来,兴冲冲地说,“你赶紧到夫人那儿去,夫人正给发红包呢!”
昨儿才刚刚升任大帮主,身上的红,还没挂热乎,夜里就遇上了二小姐失踪一事……现在,陈叫山哪里还有心情领红包?
心里虽是不愿,但陈叫山还是来到了夫人住处。
谭师爷、杨账房、魏伙头、侯今春几位都在,人人手里攥着一个大红包……
陈叫山步入房中,刚要同夫人道声新年祝福,卢芸凤却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大声吼叫着,“陈叫山,你把我二姐找回来了没有?”
...
第413章怨气怒气
面对卢芸凤风风火火的发问,陈叫山转过身来,淡淡说,“没有找到二小姐……”
“好!好得很……”卢芸凤说话声低,但任是谁都听得出来,那语气里有失落,有无奈,更有愤愤,不平……
“一个大活人丢了,不见了,找不着了……”卢芸凤说着说着,声音忽地便拔高,将手用力一甩,“好,我去找,你们在这儿好好悠哉悠哉吧!“
人找人,急死人,谁不晓得?
依陈叫山对三小姐的了解,心知三小姐尽管在说气话,但这大伙年的,正月初一,新年头一天,三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乱窜,于人于己,皆不好看!
陈叫山一个箭步,冲到了卢芸凤的身前,张开两臂,“二小姐我会尽力寻找的,你就别出去了……”
卢芸凤要从陈叫山身侧过去,陈叫山挡着不让过……
毛蛋挑着两个食盒进了院子,高叫着,“来喽,吃元宵了,热腾腾的元……”
元宵的“宵”字还没叫出来,毛蛋却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陈帮主和三小姐,这两人干啥呢?你左我右的……
谭师爷、杨账房、魏伙头、侯今春,方才听了卢芸凤的话,本就尴尬,尤其那句“你们在这儿悠哉悠哉”,更是令大家感到脸烧,兀自望着攥在手里的红包,手足无措……
现在看见陈叫山拦挡卢芸凤,大家便都站了起来。
魏伙头伸了伸胳膊,想上前劝说,胳膊扬在半空,又收了……
谭师爷却是转头看向夫人,希望夫人此刻说句话。
可是,夫人正襟危坐,仰头看上,好似在数屋顶上的椽子有多少根。
陈叫山伸展双臂,却终究拦不住卢芸凤……
卢芸凤用力将陈叫山朝一侧一拨,闪身便闯了过去。
卢芸凤大步流星向前走,毛蛋挑着元宵担子,疑惑之间,脚下慌乱,欲左欲右地给卢芸凤让路,反倒像是在拦截卢芸凤似的……
“起开”
卢芸凤一声喊,用手朝前一推,毛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元宵担子摔在了地上,铜锅盖子一被摔开,元宵汤洒了一地,里面的元宵“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原本雪白的元宵,经这一滚,立时脏兮兮了……
“站住”
夫人一声怒喝,终于站起身来,扬臂一指,“你给我回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夫人兴许昨夜没有睡好觉,嗓子有些干涩,愈是高声怒喝,沙哑的嗓音,便愈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慑力!
从来没有见夫人如此高声怒喝,那声调,那情绪,犹如炸雷,猛然爆出,怎不令人为之一惊?
杨账房将头低垂了下去,仿佛夫人那一声怒喝,是一把刀,猛地在空中四下挥舞着,自己若稍一伸脖子,便会中刀,脖子上的脑袋,便要滚落在地似的……
谭师爷却身形不动,依旧定定看着夫人,看夫人下一步倒要怎样?
陈叫山望着地上流洒的元宵汤,滚落的元宵,长叹了一口气……
魏伙头向前走了一步,不断给毛蛋使眼色,那眼神十分着急,十分迫切,恨不得眼睛能像嘴巴一样,立时地说出话来愣啥呀?赶紧站起来,拾掇拾掇啊……
卢芸凤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在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了过去,卢芸凤觉着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了……
在卢芸凤的记忆里,自己曾经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珍贵的青花瓷瓶,爹很生气,娘却并不恼,只是笑着说,下次不要毛手毛脚……
自己曾经在土墙上掏蜂洞,吃蜂蜜时,被蜜蜂蛰了,舌头肿得几天连话都说不出来,娘也并没有生气,发火……
但有一次,自己将一本家传的《卢家训册》,偷偷用毛笔,在册页中画了许多的花儿、草儿、猫、狗、鱼,以及一些无头的鬼怪……
这一回,娘却大为光火,狠狠地骂了自己,那声调,那情绪,犹在昨日。
更有一次,自己为了抓鸽子,偷偷找来一把梯子,溜进了祠堂里面,并爬到了祠堂屋顶,结果踩烂了瓦片,瓦片掉下去,将先人的牌位,砸得东倒西歪……
那一回,娘没有骂一句话,直接是一个大耳光,扇到了自己脸上,鼻子都被打得出了血……
现在,夫人这一声怒喊,仿佛把卢芸凤多年不曾畏惧,悄悄渐渐地,已经慢慢硬实起来的胆气之柱,猛地轰了一下,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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