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阵一出,江上的灯火,分列成了参差之状。
陈叫山环视一圈,见狼牙阵这般威武雄壮,灯火闪闪,犹若一条火龙,在凌江中游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起先那些因于晕船,而产生的一切难受、不适,在这豪情充涌之下,竟全然消失了……
“江心偏左有大石,正八字船不必变阵,绕得过去……”侯今春在发号了狼牙阵之令后,便飞奔至领首的反八字鸭艄子船上去了,打着灯笼,细一察看,便朝后船吆喝着。
陈叫山身处反八字的末尾船上,前方传话过来,便转过身去,冲着后船喊“前方江心偏左有大石,正八字船不必变阵……”
“注意,插蒿点进,胳膊上攒把劲,稳住喽!”侯今春大声吆喝着,顺船便是一阵吆喝传递,“插蒿点进喽插蒿点进,稳住船身……”
所谓的插蒿点进,是跑船老把式的一种看家本领,其操控竹蒿的手法,是最最简单的,不过,却需要十足的力气!
正常情形下,跑顺流下水船,船身皆是中竖平行于江面行进的。但若布列了狼牙阵,反八字和正八字,都是依着浪势斜行的。顺流前进的冲力很大,如果不加操控,任其自由漂,阵法自就乱了,失去了列阵的意义!
每一股顺流冲力过来,水浪便会将船摆拧,欲使其变为中竖平行,那么,水手便要以竹篙插入江底,来对抗冲力,对抗摆拧的劲儿!
竹蒿的手法中
拨,是应对河底藻类、异物。
拐,是应对回水湾处,激流对船身的单侧冲击,以竹蒿增加阻力,平衡船身的。
戳,是应对旺水期,水位过高,在特定地点,需要搁浅停船时,以蒿头在水中探出一点,稳定船身,便于抛锚者,投甩缆绳而至不**位。
顺,是应对水底有淤积陈泥,一片软乎,竹篙吃不上力,但水浪又猛,不得不调控船身时,竹篙顺拖于淤积之表,以变化水与泥之阻力,来调控船身。
带,是应对相互让船,或者岸上有异峰、大树,侵占了江面,而货船又处于圆载状态时,将竹篙一头上扬,拨转树枝,或磕敲岩石,以防其擦撞货物,而另一头插入江水中,为让船预留空间的……
而这插蒿点进,就是将竹篙插在江底,寻合适的支点,对抗顺流冲力和水浪摆拧之力的,无须多少技术,就是一股子劲儿!
陈叫山看着牛娃他们插蒿点进,双腿弯曲,腰杆挺直,身子一再地倾斜,再倾斜,脸憋得通红,一瞬间,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水手们的辛苦……
“老嘎,你****的别挤我啊!”江五紧握竹篙,大声吆喝着,“你手腕别软嘛,挺紧喽……”
笙子便也笑话起了老嘎,“老嘎,你跟婆娘干事干多了,现在晓得劲不够了吧?”
“不是说你喔,老嘎,跟女人干事,悠着点儿……”王墩也起着哄,笑道,“那是阎王殿,不是臊子面……”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连续两跃,跃到了老嘎船上,对老嘎说,“来,让我试试!”
“帮主,莫听他们嚼舌根,我能行,能行哩……”老嘎说着话,腿弯直抖,额上有豆大的汗珠子,直朝下滚……
陈叫山拍拍老嘎肩膀,接过了竹篙,学着他们的样子,马步下蹲,以腰为轴,左手正握蒿,右手反握蒿,手心相对,插蒿入水,以手腕之力,探摸插撑的支点……
“帮主,你真是厉害啊!搞得好,搞得好……”
“帮主,你比我们还行家啊,以后插蒿点进,我们就跟帮主学了……”
“净扯废话么,帮主那么高的武功,弄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
兄弟们纷纷夸赞陈叫山插蒿点进搞得好,陈叫山亦是兴奋不已!
水浪摆拧过来的力量,以手腕翻转,随点随起,即插即收,船身始终以反八字状行进,平平稳稳!
陈叫山感觉这犹若太极,犹若十二秘辛拳中的巳柔拳一般,个中玄机,亲身体验,便可自得其玄,融化为妙了!
“满仓,二虎,你们几个也学学……”陈叫山冲着几个晕船的兄弟喊,“鹏天,别打灯笼了,拿上蒿试试……”
几个晕船的兄弟,得了陈叫山的鼓励,纷纷操起竹蒿……
满仓力气大,但腰身不灵,江五便手把手地教着,不断拍打满仓的肚皮,要他调整身形……
令大家最惊奇的是,三旺尽管只是一条腿,但他操蒿极为巧柔,不但保证自己身处之船,平平稳稳,还为旁边的散船,带出了空间……
细狐峡有惊无险地渡过去了,前方一片银闪闪的曦光,红云朵朵,浩浩荡荡的船队,顺顺利利出了细狐峡,恢复了常规队列,在金灿灿的霞光中,东进,东进……
朝阳喷薄而出,一江水犹似金汤,灿灿明明到了极致,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陈叫山学会了插蒿点进,且运用得出神入化,起先因晕船所带来的难受之感,完全消失,倒是肚子感到有些饿了,便手搭额前,豪情满怀,遥望江流,问老嘎,“前头是不是快到瓦桥镇了?”
...
第443章紧张时期
太阳升到三竿子高,卢芸凤和薛静怡,从唐家庄回到了乐州城。。。
夫人正在和杨翰杰、潘贵生对账,一阵算盘珠子的“噼啪”声里,潘贵生口念着货物清单,杨翰杰手指头在账簿上划划点点着……
“翰杰,现在我们余钱还有多少?”夫人见他们算得差不多了,便适时问了一句。
“回夫人,现在再抛除了谷种、树苗、菜籽、引灌钱、长工预留工钱、货栈周转、掏渠募集费用,还有五百三十二块钱……”杨翰杰迟疑了一下,又说,“依照往年惯例,还得再剥一头出来,随时应急船帮,所以……”
“嗯……”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吁了气,“这么大一家子人,的确是杯水车薪了啊!”
潘贵生不晓得夫人说这话,是褒是贬,便说,“洋州金水桥那儿,还欠着人家一点芝麻款,回头我过去一趟,知会一声,缓上一缓……”
这时,魏伙头也赶了过来,向夫人报告说,“夫人,今儿晌午伙房原说要蒸馍哩,白面有点欠……要不要掺苞谷面?我们少掺一点儿,其实……”
“不用掺!”夫人睁开眼睛,直接打断了魏伙头的话,“苞谷面充裕,就直接蒸苞谷面馍馍,白面留着吧!”
杨翰杰和潘贵生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清楚:船帮为了今年的桃花水,把卢家的大部分钱都支出去了,此一趟,顺风顺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回来……现在,是到了卢家紧一阵子的时候了!
“稀粥就腌菜,还不照旧吃,年馑熬过了,苦日子的那股子劲儿,不能过……”夫人幽幽说,“宽处想着窄,窄处要想着宽,这日子就顺溜喽……”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杨翰杰、潘贵生、魏伙头皆点头应着……
待三人走后,夫人冲内屋喊了一声,“禾巧,禾巧,你出来一下……”
禾巧正在内屋缠线团,手上的镯子总是向下滑,索性将那镯子取了下来,用手抚摸着,回想着当初陈叫山送镯子的情形……
“你戴上试试,看好看不……”
禾巧揭开包布,用手抚摸着手镯,还带着陈叫山的体温,暖乎乎的,禾巧低垂的眼帘,眨动几下,挑起看了一眼陈叫山……
禾巧正愣神回想着,夫人的声音传过来了,一怔,便将手镯塞在了怀里……
“禾巧,你到杨账房那儿去,将县府保安团那几张欠条取出来,交给恩成,让他过去催催粮……”夫人皱着眉说,“开了春了,上头给他们拨发的钱粮应该早就到了,看他们还有什么推故……”
禾巧便说好,理了理头发,朝外走去,跨门槛时,听见夫人在身后幽幽地唏嘘着,“人终归要锻炼的,不锻炼,不上场面,就没有出息啊!”
禾巧晓得这是在说少爷卢恩成。
卢家男人虽多,真正能替夫人分忧解困的,不多……
老爷如今整日地围着三太太转,时常地将耳朵贴在三太太肚皮上,听响动,巴望着三太太能生一个大胖小子,为卢家延续香火!除了照管三太太,给三太太说些俏皮话,逗三太太开心,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管!
少爷呢,则一门心思想着使少奶奶怀孕,只有少奶奶怀孕了,自己面子才能在卢家撑得起来!可是,捣腾来,捣腾去,少奶奶唐慧卿就是不见有动静……
少爷便嚷嚷要夫人给他续二房,最好马上就续,趁着春光大好,万物复苏,草木萌发的大好季节,赶紧播种!
这事儿夫人如何能应承?
正月闹耍耍,人家唐老爷可是给攒了大劲儿的,给少爷续二房,就等于是给唐家人脸上摸锅灰哩!
少爷为此便不高兴,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房里睡大觉,有时候丫鬟莲惜将饭端了过去,也赌气不吃!
是的,船帮走了,春播春种时,卢家正处于一个紧张时期,是得让少爷出来顶一顶,锻炼锻炼的。
禾巧刚出了院门,看见三小姐卢芸凤和薛静怡过来了。
“禾巧,我娘在院里不?”卢芸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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