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面有点新鲜,但是又透着一股异常的肃然,会议室里很安静。每一个人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相互之间的交流也压低了声音,生怕影响到他人。
内阁的几位大佬颇为诧异,这些天听说了皇帝在忙活一个什么事情,没想到是忙活这里的布置,他们看见这一幕也很吃惊,尤其是看见皇帝的椅子就在两步之外,没有高高在上的时候,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周延儒在皇帝的位子右侧,找到了自己的名牌,默默的坐下。来之前,大家的心里都想着怎么让皇帝让步的事情,没想到看见这样的场面,这时候一小半的大臣因为被感动了,内心已经在动摇了。每一个文人,骨子都有一种观念,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与皇帝的对抗,本意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当皇帝微微放低一点姿态的时候,大臣都会自找台阶而下。没有几个大臣会跟皇帝死磕到底的,尤其是在实习的问题上。大明的京官,本身也有实习体系,外官倒是没有这个,一般的县令上任之后,需要一个学习适应的过程。
对于朱慈烺的举动,大臣的抵触情绪,主要还是集中在皇帝的绕过文臣的焦点上。
朱慈烺站在帘子后面,微微的深呼吸,内心还是有点忐忑。这一次事情闹的太大,连陈燮都没能大鸣大放的站在他一边,而是绕着弯子劝他该如何去做。陈燮到底教了他一点什么内容呢?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程序正确,实现目的”。说穿了就是在规则范围内,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执政理念。而不是去破坏规则,该坚持的必须坚持,就算要打破规则,也要在一个新的规则框架下去打破旧的规则。而皇帝要做的是,在规则内实现利益最大化。
为什么要在规则内?陈燮用一句很明确的话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规则,维护是国家秩序。朱慈烺看到这里的时候,自认为理解了陈燮的良苦用心。可不是么?维护国家秩序,不就是维护老朱家天下的秩序么?一旦天下没了秩序,国家乱套了,老朱还怎么当皇帝?
同样一个事情,换一个角度去理解,效果完全不一样。这个事情给了朱慈烺一个不小的启事,如果这一次能顺利过关,下一次再有类似的冲突,是不是也能采取这个策略呢?出于对陈燮的盲目信任,朱慈烺信心十足。
在老周的公鸭嗓子喊了一声“陛下驾到”之后,朱慈烺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众大臣纷纷起立,站在椅子后面列队,跟着周延儒一起欲行参拜大礼,朱慈烺抢先道:“免礼吧,各位都是朕的股肱,虽说礼不可废,但朕心领即可,今后凡御前会议,众卿家不必行大礼。”
周延儒愣住了,他这么一愣,其他人都跟着愣住了,如果只是几个内阁大臣就算了,今天来的可不止几个内阁大臣啊,还有各个部门的二、三把手。今天这个会议,按照朱慈烺的说法,就叫做御前会议扩大会议,把左右御史左右侍郎都拽进来了,人多了不少啊。说实话,这么干内阁是有担心的,他们的权柄在这种会议上要说不受遏制,那都是扯淡。最为担心的,还是今后这个会议的常态化,这么一来,还要内阁做啥?
看见周延儒等内阁大佬的表情,朱慈烺心里暗爽。姐夫这一招确实好使,这些侍郎和御史进入御前会议,有话语权之后,尝到甜头了,今后还会放弃么?傻子都知道,他们不会放手。偏偏内阁大佬们还不敢反对,一旦反对了,文官的同盟就先内讧了,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这么一折腾,反目成仇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朱慈烺在对比姜逢元教的招数,就觉得差了许多了。
朱慈烺也不管大臣的迟疑,快步走龙椅跟前坐下,然后双手示意道:“都坐下吧,今天这个会议之前,朕想先说两句。”这么不管不顾的,大臣们也都没法子了,只好乖乖的各自落座,一些大臣的眼珠子都酸了,觉得皇帝这么对大家,似乎跟他作对有点不太好啊。
众臣落座,朱慈烺这才开口道:“今天请各位**卿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说声对不住,朕心里着急了,实习之事,不该直接向天下公布。冷静下来后,朕仔细想了想,京官本就有实习规则,稍加改动就可以作为新的实习规则来用。只要朕跟各位**卿开诚布公的谈,此事不该生出如此波澜。”
这话说完,下面的大臣就坐不住了,兵部侍郎张伯鲸立刻站了起来,泪流满面的离开位子,朝朱慈烺长揖,哽咽道:“陛下如此厚待,臣愧不敢当。”什么厚待,今天这个座次,近似平起平坐了,真是所谓的与士大夫共天下的仁君做派。
众大臣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朝朱慈烺长揖拱手,口称不敢。原本为首的六位内阁大臣中,本不想就此作罢的,没想到一干侍郎御史已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了,阵营大乱的时候,无奈想交换眼神,之前准备好的各种招数,现在是一个都用不上了。
缓缓的,周延儒也站了起来,这下全体大臣都站了起来,朝朱慈烺拱手称惭愧。
朱慈烺也站了起来,朝众位大臣抬手示意:“都坐下吧,朕听思华先生说过,宋朝的时候,大臣与皇帝谈话,也是相对而坐。宋虽然亡于蒙元之手,然其治内之道,颇有可取。今天在这里,朕说一句,算是一个新的规矩,今后除非大朝会,其他场合就不用跪拜大礼了。”
原本拧成一股绳的文臣,在这次御前扩大会议的开始之前,就被朱慈烺这一番手段拆的七零八落。在场的诸位大臣,多数人持一个观点,陛下不过是年少缺乏经验,行事操切而已。小小的毛病,想明白了就算了。再跟陛下过不去,那就有欺君年少之嫌了。
...
第六百八十章教员
第六百八十章教员
朱慈烺登基后,基本保存了先帝留下的班底,这一点在很多大臣心里是加分的。既然朱慈烺在这个场合姿态够低,又主动承认操之过急了,诸多大臣内心便偃旗息鼓。有的已经开始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了,统一战线被拆散,想再拉起来就难咯。
果然,接下来的御前会议,朱慈烺顺利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分化群臣,化解这波危机。顺手给实习的这个规矩定了下来,当然是由内阁和吏部主导,拿出一个方案来,皇帝盖印。
笑眯眯的回到后宫,朱慈烺感觉非常好,这种获得胜利的感觉固然会有点麻烦,但是一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兴奋感也会更加的强烈。这个时候再仔细的回味这个过程,发现结果愈加的甘美。当然朱慈烺不会松懈,他可是牢记陈燮信中的一句话:斗争形势是在不断变化的,要随着形势的变化而休整斗争的方式。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教这个小皇帝这些东西,陈燮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大明在朝一个自己希望看见的方向在发展。
一艘一千吨级别的海船在华亭码头靠岸,这条兴海一号邮船,年初正式开启运行,发自旅顺,终点是兴海城。期间停{靠天津、登州、华亭、大员、马尼拉等港口。因为季风的关系,一个来回需要一年的时间。邮轮主要是运输人员,比起战舰之类的要舒适一些。
再怎么舒适,在海上跑了半个月下来,张登高也觉得腿软浑身乏力,站在陆地上的时候,身体有点打晃。从登州到华亭。选择走海路无疑要舒服一些,花费较少,缺点是有一定的风险。随行的同伴有百余人,带着统一配给的藤箱,一行人在码头上集合。、
作为张家庄的老人,正常的情况下。外出谋职对张登高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是陈老爷的召唤就不一样了,不过是玉竹姨娘派人打了个招呼,张登高就乖乖的到登州学堂里报道,获悉要去江南,只能自叹运气不好。登州这个地方,只要是陈老爷交代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接受,出门都得被人戳断脊梁骨。陈阁部陈老爷。在这个地界上的威望太高了。
张登高原来的职业也是学堂的教员,不过是在登州一家学堂里,这家学堂也是陈老爷一手创建。曾经的大明,宗族内办私塾那叫本分,像陈燮这样搞的,那叫失了本分。可以说整个大明,大概就陈燮这么一号人了。找不到第二个,大肆兴办学堂。从最初的张家庄到整个登州境内,家里有孩子不送学堂去的。呵呵呵!也不用县里府里的衙役动手,保长甲长就能灭了你,还反了天了。
出身张家庄的张登高,现年三十岁,八岁进学堂,成绩优异。保送更高一级的中学,一共读书才五年,但是出来就是登州民间学堂的老师了。呵呵呵,给个秀才都不换,一年一百二十个银圆的薪水。换成谁都不乐意去混一个穷秀才。倒是有不少秀才,投身到学堂夜校。
路上住一起的同伴李虎来自黄县某学堂,两人并肩站着,看看其他同伴还在陆续下船。
“知道我们来江南作甚么?”李虎问了一句,张登高摇摇头:“不知道,也没听带队的老钱说起,就说是陈阁部的意思,调集一些人来江南有用。我看报纸上说,老爷正在推广什么义务教育,可能跟这个事情有关。本打算登船之后跟他好好打交道,谁知道这老钱根本就没跑过船,在登州的时候,站在码头上就勉强,要不是有人送船就耽误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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