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举起了酒杯“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护短!杨记的工人,不管以前出身是哪,不过进了杨记,就是我的人。他们的契约如果未到期,需要赔偿钱财的,把帐目算清楚,杨记负责包赔。不过其他的手段,我不希望有人用出来,因为讲用手段,你们用不过我。在座的都是体面人,如果比耍手段,可比不过我们这种粗人。今天在这里,我交个底,如果有谁因为自己的手下跑到杨记来工作,就去找那位手下的麻烦或是找他家里人麻烦,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对付不给我面子的人,我也就不给他面子,我保证,我的人出了什么状况,那个人的家人就会出什么状况,而且只会损失更大!来,为了人才自由流转,我们干一杯!
第六百九十三章三件礼物(下)
另一个时空里,后世说到明朝,总爱说一句xx主义萌芽,这话的标志之一,就是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雇工的现象。失去田地的流民,或是种田无法维持生计的农民,又或者是逃荒者。流落到城市,大型乡镇,就只能接受雇佣维生。
他们的条件有高有低,不过总体而言,也就是勉强能活下去这个水准。再者,这些工作都是养小不养老,一旦到了做不动的时候,肯定会被解雇,至于怎么活下去,就要自己想办法。即使是遇到善良的东家,也不过就是多给几个遣散费。
像是杨记这些优厚条件,尤其是六十岁“退休”,退休之后按月支付养老金,同时身体如果允许,还可以继续兼职。即使在一帮人吹捧的姿本主义时代,也是难得福利。在大明朝,那就相当于是扔一只金饭碗下来,大家都想着往杨记钻,也就在情理之中。
谢记的掌柜伙计里,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宗族子弟,或者是家生奴才,这些是可以信的过的。但同样有一些大伙计或是二、三掌柜是以契约方式雇佣来的,至于工人就更是雇佣关系。
他们跳槽反水,不算太大的意外,谢遵原本已经有一半工人反水的预案。可按他推演,从杨记成立,到一半工人反水,那得是几年时间,还得是杨记一直存在这个大前提下。在那段时间里,自己肯定也雇佣到了工人,不会乱了阵脚。伙计里一些不怎么忠心的可能会动摇,至于掌柜,自己还是掌握的住的。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有掌柜这一级别的雇员反水,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手忙脚乱。
现在的社会形态,整体上还是推崇一个信义,也就是对比司法手段,大家往往更相信道德或是良心。这种自我约束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良心帐。商业交易中的契约还勉强算重视,用人上的契约就粗疏的很。也没有后世的违约金或是几年之内不许从事同类行业这样的规定。
当前市场是用工市场,大家有份工作不用饿死就不错了,一旦失业,再想找一份工作异常困难,很可能沦落成乞丐或是饿死。
东家不做做西家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很小,正常人都是怕被东家开除,很少有人主动愿意离开。所以用人的契约上,主要保护的是东家的利益,比如开除工人可以不用赔钱,用工期间死伤勿论,残废算自己倒霉之类。
原本这种契约,是不利于雇工保护自身权益的,可是现在他们开始反水之后,谢遵这边也没有太多的手段来控制这些人投奔杨记。就算是索要经济赔偿,那些契约写的本就马虎,也要不到什么钱。
可是到了掌柜这一级,手上或多或少,都掌握一些资源,又或者有一定的才干。他们反水所带来的损失,并不是契约上那几个钱所能弥补的。更可怕的是,这种反水带来的是信誉上的打击,会让人觉得谢记发生了重大问题,已经管不住手下,这个铺子维持不长。
一旦形成了这种认知,谢家的客户必然要大批流失,那些在铺子里与反水之人关系不错的,也可能跟着一起反过去。留下来的人,也可能是杨记故意安排的卧底,既然对方连放火挖墙角这些事都做的出来,那么安排点卧底,也没什么奇怪。谢遵又能对谁真正信任?
谢遵的额头上微微渗出几滴汗水,神态也不像方才那般镇定,商人虽然逐利,在生意场上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是表面上,大家都会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标榜自己是儒商,是个君子,这样才好和人交易。
像杨承祖这种表明车马,上来就各种手段齐下的,于眼下这个时代而言,其实是不大招人待见的。可是在实力面前,这种待见不待见,影响也不太大,生意总归是要做下去,不管高兴或是不高兴,杨记已经高调入场,不可阻拦。
目前杨记涉足的领域是粮食和海贸,这两部分,是谢家的自留地。即使杨记不入场,其他商人也从这两部分捞不到什么好处。最多是跟着分点残汤,连剩饭也算不上。
是以杨记这种态度,这些商人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全都是坐壁上观。反倒是担心,如果自己出头,杨记也到自己这边开始挖人,又该怎么对待。
就在酒席的气氛渐渐趋于冷场时,杨承祖的第三份礼物,已经由那名美婢捧着,摆到了谢遵面前。
谢遵这次的神情显的有些紧张,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掀开盒盖,其他人也全都充满好奇的朝里面看去,随即就爆发出一阵惊叫声。
温逊之一跤跌回坐位上,以袍袖挡脸,惊叫道:“怎么回事?这……这是什么意思?”
让这些体面人惊慌失措的罪魁祸首锦匣,里面盛放的竟是一只人手,手掌粗大有力,大概是个干力气活或是个武人。可是不管是什么人的手,都不该出现在一个盒子里,更不该放到桌子上。饶是谢遵见多识广,也把盒盖紧紧扣上,眼睛紧盯着杨承祖。
“谢老爷,温太守,不要慌么。漕运,就要用到力夫,这些力夫与漕丁联合起来,就是大家嘴里的漕帮了。这个帮派平时说起来,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在官府面前,这些人连渣滓都算不上。不过如果漕帮有意为难谁,不给谁的船装货卸货,这生意未做,就先赔了一半。我是新来的,对南京的情形不太熟,似乎南京力夫的头目,是叫谢虎吧?”
杨承祖边说边看向徐鹏举,徐鹏举终究是带兵的人,一只断手吓不住他,照样在那吃喝。一听杨承祖问起,他也一脸茫然“这力夫头?那是什么东西,我确实不大清楚。不过是苦力头子,这种人的名字,有什么好记的?”
“不一定,如果一个管理上万苦力的头子,咱们怎么也该记一下。毕竟是万把人呢,还都是能干体力活的壮汉,有个风吹草动的,总该有个警觉。谢老爷,您是做大生意的,离不开这些力夫,不知道对这谢虎可曾有印象?”
谢遵此时也从初见断手的惊讶中恢复正常,面色越发的严峻“谢虎确实是我谢氏一个不成器的子弟,读书练武都不成,为了生活,就只好去做苦力。不过这孩子为人还是不错的,很是仗义,那些力夫或许佩服他的为人,愿意让他帮自己拿个主意,这也犯法么?”
杨承祖笑了笑“这当然不犯法,我只是告诉谢老爷一声,在您来赴宴的时候,谢虎已经不再是南直隶漕帮舵主,有人将他的头砍下来,他这舵主做不成了。这只手,就是那杀人者的手,他用这只手杀了谢虎,就先把手砍下来赔罪,至于人,也在这酒楼里。把他叫上来。”
脚步沉重,一个赤着上身,用绳索捆着的大汉,拖着一只断手,在两名护卫的看管下,一步一步,走上楼来,跪在了谢遵面前。到了此时,谢遵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东南的天,难道真要变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赶尽杀绝
谢虎在大的层面上看,不过是个苦力,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像是这样的人,谢家随时都能扶植出十个八个。可是谢遵心里有数,南直隶这种富庶之地的漕帮舵主,每年都有大笔进项,也正因为这个位子太红,所以很少有人能坐的住。
即便是有强大靠山,或是有着足够强的武艺,也有可能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挂掉,即使是谢家这样的大家族都防范不住。像这谢虎能坐到今天,靠的是张延龄的赏识,在正德面前露过脸,挂过号,所以一般人没人敢动他。可是今天说杀就被人杀了,自己事先居然没能得到情报,这证明布局杀谢虎的人,同样有着强大的能量,做事可以避开自己的耳目。
谢虎一死,东南漕帮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听自己号令。在谢家扶植出第二个听话的舵主前,这生意肯定要受影响。再说,杨承祖一句话,就能让这人砍下一只手,还来投首自认杀人罪,这人对漕帮的掌控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那大汉他仔细看了几眼,忽然道:“你是彭断?谢虎和你是结拜手足,怎么会是你……”
杨承祖拍了拍手“谢老爷,果然不同凡响,以您的身份地位,这种小人物您还记得,不容易啊。不错,他就是彭断,一刀两断彭断,杀谢虎的就是他,锦匣里的那只手,就是一刀两段彭断拿刀的手。他用这只手杀了你的族人,我就把他这只手砍下来,这份礼物,可不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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