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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七月新番)


  任弘知道,宗室女子们将来夫君不是一方列侯,也是公卿大臣,所以四时祭祀,断不能有疏失。而贵族宴飨是常有的事,所以汉朝女子还得是接人待物的多面手,最终要做到:“健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
  他倒是挺担心刘瑶光从乌孙到长安,能否适应这种宗室贵女的生活。
  刘瑶光面上却十分轻松:“任君勿要小看我,我可是母亲与冯夫人教授的!”
  其实不适还是有的,别家的宗室女子都是从小便将养蚕当做游戏,渐渐知道分辨各种不同的蚕种,然后知道纺织,甚至会参与染衣,什么春暴练,夏纁玄、秋染夏、冬献功,一整套程序皆一清二楚。
  可乌孙苦寒,连一株桑树都没种活,解忧和冯夫人纺织得大老远从中原购买生丝才行。所以刘瑶光得很吃力才能跟上女红课程,幸好她当年跟冯夫人学过一些,总算没丢人现眼。
  而当轮到学习鼓琴时,便是她的拿手好戏了,秦琵琶奏得极其娴熟,那些异域曲调让曾随李延年谱过《摩柯兜勒》的乐官们眼前一亮,甚至在商议要将乌孙乐引入乐府中。
  而刘瑶光那一曲已经谱好曲调的《从军行》,其铿锵之声,更叫众宗女都瞪大了眼睛,虽然被女师教训说此乐不该女子来奏。但也就此让人知道,西安侯任弘不仅有武略,亦有文采。
  “想必那首诗很快就能从上林乐府,传遍长安。”刘瑶光暗暗想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刘万年在边上几次欲言,却插不上话有些尴尬,最后目光落在任弘牵着的马身上,有些诧异:“西安侯换了匹新马啊,那匹叫萝卜的老马呢。”
  任弘和萝卜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万年。
  他揉了揉眼睛,又瞅了一眼,却认出这马就是胖了一大圈的萝卜,不由惊道:
  “任君这马,才半月不见,怎就肥成这样了!”
  ……
  “亏你长在乌孙,连马肥是好事都不懂。”
  在去往灞桥的路上,瑶光教训起弟弟来:“眼下快入冬了,若再不养膘可熬不过去,而战时急行驰骋,马儿掉膘也极快,若平日不喂肥些,到时候恐怕跑不动。”
  确如瑶光所言,在汉人的词汇里,肥马就等于好马,古画上的马也肥得一匹比一匹夸张。到唐代时登峰造极,唐画里的马,和唐朝的女子一样丰腴。
  萝卜从三月份就跟着任弘满西域跑,最后到长安来,万里驰骋,身上的脂肪都消耗干净了,所以初来长安时显得瘦骨嶙峋。
  半个多月没怎么跑动,大多数时候都闷在马厩里吃了睡睡了吃,因为任弘心疼它,伙食极好,不是粮食就是苜蓿,偶尔甚至有鸡蛋,怎可能不肥。
  任弘拍着萝卜肉乎乎的脖颈暗道:“不过太肥也不行啊,比如楚庄王的爱马就是过得太舒服,最后胖死了……”
  而在一个倡优的俏皮话劝诫下,原本要被楚庄王以王侯之礼厚葬的肥马,就被做成了美味佳肴,加上菌桂炙烤,以群臣的肚皮做棺材了。
  所以霸陵买地,交给夏丁卯和韩敢当也能搞定的事,任弘既然闲着也要去一趟,顺便溜溜马。
  行不多时,前面出现一个亭舍,这是灞亭,意味着十里路程已过。灞桥就在眼前,它如同长虹般横跨灞水,长达百多步,桥头有高耸的华表,遥望对岸,则见筑堤五里,栽柳万株,背后是膏腴良田,好不壮观。
  任弘心中琢磨道:“西汉的‘灞桥纸’,应该就在附近发现的吧,难得遇上休沐,我今日除了去瞧瞧买下的土地,还得到织室里,瞧瞧这种最原始的纸是怎么造的。”
  他们正欲过桥时,却发现灞桥两端堵得严严实实的,京兆尹派来守桥的吏卒设了卡,不准所有人过去,而桥上也没人行人车马,只有一群工匠在忙碌。
  哪怕任弘出示了符节,官吏依然满脸抱歉:“原来是西安侯,真是不巧,桥中间有几根木梁朽坏了,早上有辆马车陷下去落了水,整个桥面都坏了,正在修补更换,君侯要么得等到午后,要么去渡口乘船。”
  和便门桥一样,灞桥也是木桥,因为修建时间久了,木梁被水浸泡数十上百年,近来经常朽坏,这场面,跟后世出帝都的高速堵了一样,让人焦虑而又无奈。
  而上下游的渡口处,不少急着过河的富人官吏挤在河边,船少人多,往往挤了几十人,甚至有艘船开一半翻了的,渡口吏卒连忙去救人,好不忙乱。
  达官贵人不愿湿了鞋履,会水的小老百姓就没这顾虑了,直接游泳泅渡过去了,几百人脱了衣裳入水争流,这场面真是壮观。
  任弘看看同行的几人,刘万年连忙道:“我不会水。”
  “我也不会。”刘瑶光有些尴尬。
  任弘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此地拥挤,容易出事,不如再往上游走走,渡口每隔十多里就有一个。”
  就在这时,对岸却有人大声喊起他来。
  “西安侯!在这!”
  这么大的音量,也只有韩飞龙,他和夏丁卯正站在一艘船上,老韩叉着腰洋洋得意,指挥船夫绕开那群喝饱了水被救上来的旱鸭子,无视了岸边无数手持金帛要买船的达官贵人,靠了岸后立刻过来帮任弘牵马。
  “西安侯,我与夏翁一早来等,却发现桥断了,遂早早租了一艘船等着。”
  “君子,我看中的那块地就在对岸,离霸陵县城还有些距离。”
  任弘颔首,发现船夫没有去灞水对岸,而是逆流行了一段距离,停在灞水与浐水之间的黄土塬旁。
  等到了对岸,登上高处,顺着夏丁卯的手望去,果是一片高出河岸的黄土大塬,肥沃旷野,里闾相间,炊烟袅袅。
  任弘却发现这片土地的位置似曾相识,不由问道:“夏翁,这大塬叫什么?”
  “叫白鹿原!”
  ……
  PS:晚了点,第二章 在11点30。


第180章 富者田连阡陌
  白鹿原是典型的黄土塬,被两条河流切割,成了独立于关中平原之上的一块孤岛。
  站在这,任弘能瞧见遍布原坡的大大小小的沟梁奇形怪状,阴沟里长着些臭蒿,但更多的地方却已被开垦成了良田。
  一年里最红火最繁忙的秋收已过,地里只剩下一捆一捆的粟麦杆,一些壮实黝黑的后生正扛着它们往家里走,与河西每个人都要去野外伐茭草一样,刍槁,这亦是要交的一种租税,官府牧苑里的牲畜就指望它们过冬。
  “君子,这地方可还好?”
  夏丁卯几天时间里带着韩敢当这个保镖,几乎跑遍了渭南地区,从杜县跑到南陵,再至霸陵,按照君子的要求寻找合适的土地,几经比较后,觉得这白鹿原最好。
  “当地传说,许久以前有头白鹿经过之后,便土地肥沃、仓廪充实。”
  夏丁卯热心地指着各处地标给任弘看:”这白鹿原的西北边,是高皇帝当年扎营的地方,如今叫高营乡。”
  “大塬东北边数十里,则是孝文皇帝的陵,孝文皇帝节俭,没有起封土,依崖起陵,襟山带水。旁边两座大陵,则是薄太后和窦太后的坟冢。”
  关中至今仍流传着汉文帝的诸多传说,不论是官府、儒生还是民间舆论,都有将这位轻徭薄赋的皇帝神话的倾向,以至于大家都相信,在孝文皇帝庇佑下,白鹿原一定能风调雨顺。
  确实,这片天子陵寝脚边的土地,跟贫穷落后一点都不沾边,人丁繁茂,满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是不错,带我去那片地看看。”
  夏丁卯相中的土地,位于塬西一片较为平坦的河川旁,河水清澈能瞧见对岸成片的白杨树林倒影,一群雪白的鹭鸶,从下游悠悠然飘落在浅水边,又被渡河的船只和人惊走。
  “地广五顷,过去种的是菽豆,已经休耕了一整年,君子你看这地多肥啊,挨着河水,浇水也方便,南边有一道土梁遮挡,也不用担心发大水时将地冲了。”
  任弘笑道:“我不太懂地,夏翁看准了就好。”
  这片地看上去确实十分平整,任弘已经能想象来年开春,上面种满异域作物时的模样了。
  他最关心的是一件事:“这边的地多少一亩?”
  夏丁卯报了一个数字:“均价大概一千钱一亩。”
  “一千,这么贵!武功县一亩地才一百钱呢!”
  任弘新收的门大夫游熊猫不由出声,一千,这相当于他在武功县时辛苦狩猎两月能挣到的钱。
  夏丁卯白了游熊猫一眼,这家伙如此咋咋呼呼,听上去还当是他老夏不会办事呢,遂冷笑道:“老夫昔日在敦煌郡时,900钱就买到了35亩地,我还没说贵,你嫌什么!”
  “放在京兆,确实不贵。”任弘说了实在话。
  他之所以会在长安以东、渭水以南挑地,是因为其他地方的地价实在是太贵了!
  “距离长安最近的丰镐之间,号为膏土,其贾亩一金,也就是一万钱。”
  “泾渭之间的五陵,膏腴地价高到了什么程度?当年孝武皇帝时,丞相李蔡得赐阳陵县冢地二十亩,李蔡却利用自己丞相职务之便,在附近多盗取三顷,卖得四十余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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