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家孙儿长大了!”老朱闻言却是眉毛一挑,当即喜笑颜开的道,这并不是老朱开明,不反对早恋,而是在这个时代人都抱着多子多福的观念,长辈也盼着儿孙们早点开技散叶,所以老朱知道自己的孙子对女人感兴趣时,只会想到自己快要有重孙子了。
“允熥你快说说到底是哪家公侯的女子,只要条件合适,皇爷爷立马给你们订婚!”老朱再次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他恨不得今天就让孙子成婚,明天就抱上大胖重孙。
“这个……”只见朱允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咬牙道,“启禀皇爷爷,女方家姓范!”
“姓范?”老朱闻言却是一愣,他立国后大封功臣,其中公侯加在一起足有一百多人,可他却不记得有一个姓范的。
“对方官居何职?”老朱这时再次再次问道,脸上的喜悦也收敛了许多,以他的精明,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陛下,对方是鸿胪寺主簿范哲文,允熥喜欢的正是这位范主簿的女儿!”李节这时也上前一步帮朱允熥回答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老朱闻言也立刻露出了不悦之色,他本为能让自己孙子喜欢的女子,最少也是哪家公侯的女儿,却没想到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这种人家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孙子?
“皇爷爷息怒,我与芸儿在上元节时一见钟情,后来的相处也十分愉快,我已经立誓非她不娶,还望皇爷爷成全!”朱允熥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鼓起的勇气,这时竟然站出来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道。
听到自己孙子的这些话,老朱也愣了一下,如果这些话从李节嘴里说出来,他倒也不意外,不过从朱允熥口中说出来却有些不一样,毕竟朱允熥从小性格就有些懦弱,哪怕后来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在老朱的印象中还是没有太大的改观,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孙子好像和李节越来越像了。
不过惊讶过后,老朱却又脸色一沉怒道:“荒唐!皇家的婚事哪容你一个小孩子来决定?”
面对老朱的怒火,朱允熥也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之前在范小姐面前发下的誓言,他当即也站在笔直,咬着牙一字也不肯说,更不肯认错,以自己的沉默来对抗祖父的怒火。
看到这里,老朱也更加恼火,刚想再次训斥,却没想到旁边的李节忽然笑着上前道:“陛下不要急着骂允熥,臣有几句话想向您单独禀报!”
“单独禀报什么?”老朱这时的气还没消,这时也把火靠边到李节身上,因为他知道朱允熥这件事肯定和李节有关。
“这个……嘿嘿,有些话不方便让太多人听到!”李节厚着脸皮笑道。
“你先下去!”老朱虽然生气,但终于还是没有拒绝,于是伸手一指倔强的朱允熥道。
“我……我不走!”朱允熥这时却不想走了,因为他担心自己离开后,李节一个人根本说服不了皇爷爷。
“允熥你先出去一下,这里一切有我呢!”李节却轻轻的拍了拍朱允熥劝道。
朱允熥纠结了看了李节一眼,最后还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于是点头同意,然后这才向老朱行礼,转身出了暖阁。
“说吧,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歪理?”老朱这时强忍着怒火向李节问道。
“陛下,臣要说的可不是什么歪理,而是陛下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李节站直身子再次笑道。
“我立下的规矩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条?”老朱翻了个白眼道,他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所以才会立下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有时候他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立下了哪些规矩。
“陛下曾经在宫中立下规矩,严禁后宫女子干政,这一条乃是陛下总结历朝历代得失才做出的决定,臣也极为赞同!”李节再次开口道。
老朱听到李节竟然说的是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一条,整个人也愣了一下,隐约间也猜到了李节的意思。
只见李节这时接着开口道:“不过臣以为,要防止后宫女子干政,并不是立一条规矩就可以的,而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而对于后宫女子来说,她们想要干政,必然需要依靠背后的外戚,比如吕、武之流皆是如此,若是没有强大的外戚支援,最多也只能做到前宋的刘娥那般,并不足以动摇江山社稷的根基!”
李节的一番话也让老朱露出沉思的神色,当初他总结历朝历代的得失,曾经在宫中立下两条铁律,第一是女子不得干政,第二则是宦官不许干政,其中宦官被他压的死死的,对朝政的影响极小。
不过对于女子不得干政这件事,老朱自己也没有做到,因为当初马皇后在世时,就曾经多次向他劝谏朝政,老朱非但没有怪过马皇后,反而还会采纳妻子的意见,这其中有两个原因。
第一当然是老朱与马皇后感情深厚,这个江山是老朱打下来的,但在他看来,有一半也是属于自己妻子的。
至于第二个原因,也就像李节说的那样,马皇后虽然在朝政上有很大的影响力,但她是孤儿,背后几乎没有任何外戚势力,这点和前宋的刘娥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老朱对马皇后也有着绝对的信任。
“照你这么说,朕的儿孙要娶妻子的话,岂不是最好娶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子?”老朱沉思良久,这才终于开口道。
“父母双亡有些太苛刻了,不过在臣看来,娶妻娶贤,大可不必太在意对方的家世,毕竟以皇家的家世,又有什么女子能在家世上与皇家相比?另外一个出身不高的皇后,背后也没有什么强力的外戚支持,自然也不必担心她有什么做为了!”李节再次解释道。
李节的这些话可不是乱说,事实上纵观整个大明一朝,也只有老朱的儿子在娶妻时会考虑家世,比如朱标的第一任太子妃是常遇春的女儿,第二任太子妃吕氏虽然出身低一些,但也是太常寺卿吕本之女,朱棣娶的更是徐达的女儿,其它皇子也都是娶的功勋之女。
但是在老朱的孙子那一辈,皇后的出身就开始降低了许多,比如朱允炆的皇后是光禄少卿马全之女,朱高炽的皇后则是指挥使张麒之女。
到了第四代,也就是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时,第一任皇后的父亲也是光禄寺卿,但很快被废,第二任皇后却变成了一个县主簿的女儿。再往下皇后的出身也越来越低,有些甚至都不是官员之女。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老朱立下的女子不得干政的规矩,只是刚开始大明初立国,他需要各个公侯忠心为自己办事,于是就让儿子们与各个勋贵联姻。
但等到大明的江山稳定下来后,老朱不但开始削弱勋贵手中的权力,同时也开始防止这些勋贵借用外戚的身份干政,于是第三代的朱允炆等人主要与文官联姻,借助文官集团压制勋贵,只是后来皇家与文官集团的矛盾激发,于是干脆不再讲究皇后的出身,这也是许多明朝皇后出身低微的根本原因。
第296章 旧病复发的冯胜
李节正是知道明朝的历位皇后大都出身不高,所以才那么有信心说服老朱。现在老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孙子们,比如朱允炆和朱允熥大都还没到成婚的年纪,但李节相信只要自己提上几句,老朱肯定会醒悟过来。
果然,在听到李节的话后,老朱也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当初他给自己的儿子娶妻,几乎全都是从勋贵中挑选出来的,为的就是借联姻笼络这些勋贵,但现在勋贵已经被他打压下去,他也完全没必要再用这种联姻的手段。
而且就像李节说的那样,一个没有强力外戚支持的女子,远比那些出身显贵的女子更让人放心,说句诛心的话,也幸亏朱允熥的母亲早逝,否则以开平王府和蓝玉的背景,老朱都要担心朱标能不能压住这两个强力的外戚了?
“那个范哲文是什么出身?”只见老朱最后长出一口气,随即这才向李节问道。
“范哲文是苏州人,家中三代都是书香门第,他父亲曾经做过县令,范哲文则在鸿胪寺任职多年,家世十分的清白,官声也不错,除了有些古板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李节立刻禀报道。
在知道朱允熥与范家小姐的事情后,李节就第一时间把范家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否则他可不放心让朱允熥与对方交往。
老朱听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范家出身低了些,但占着一个书香门第的名头,虽然两代人为官,但品级都不高,在官场上也没什么影响力,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外戚,日后也难以插手朝政。
“不错,朕会让人核实一下范家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朕也可以成全他们!”老朱最后终于点头道。
“陛下英明!”李节闻言也喜形于色,当即再次行礼道,然后老朱又让他把朱允熥叫了进来了,结果当得知皇爷爷真的同意了自己和范家小姐的婚事后,朱允熥也像是做梦一样,愣了好久这才想起来向老朱行礼道谢。
“别光顾着高兴,若是你的婚事定了下来,也就代表着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日后说话做事万不可像少年人那么冲动!”老朱最后也再次勉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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