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仙师 (水无形)

　　可是，为什么孔家人偏偏就是做不到呢？
　　“他们太看重他们的声誉了。”罗甑生似乎看出了沈晨的想法，言简意赅地说道：“太在乎，便不舍得失去，从而便变得软弱了。”
　　沈晨理解了。
　　孔家太在乎孔子的名头，太在乎孔子后人的名头，以至于害怕他的灭亡，会导致孔子万世之表的消失，甚至是儒学道统的消失！
　　因此，他们不敢用生命去做赌注，哪怕被世人臭骂，也要活着！
　　在他们心中，他们这是在保护儒学道统，也是在保护华夏根基！
　　“这不扯淡吗？骨头都软了，还有个屁的道统？如此活下来的道统，哪个有骨气的华夏百姓会认同？即便认同，如此华夏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沈晨被气得不轻，想来也是，在家国天下的时代，家族才是一切利益的核心，什么爱国主义，什么民族主义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罗甑生道：“要不我再去谈谈？”
　　沈晨大手一挥，“谈个屁！他们扔出这样的条件来就没打算接着谈！”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此做法和得罪仙师和陛下没什么两样，他们为何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罗甑生晕菜了。
　　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孔家如此做法，必然会让沈晨和李二一起发火，在如今的大唐，这两个人一起发起火来，那必定是一场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抵挡不住的滔天大祸！
　　孔家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傻？
　　“因为孔家想要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万世之表，还想做肉体上的万世之表！”
　　突然，李二的声音从旁边客房里透了出来，随着嘎吱一声响，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看得出来他心情并不好，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被乌烟瘴气的事情吵醒，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他穿着一身便装，还是随意搭在身上那种，头也没梳，脸也没洗，邋里邋遢浑像一个田埂间的糟老头子。
　　气冲冲地往沈晨身边一坐，拿起茶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大口。
　　他刚一坐下，浑身的酒味差点把沈晨熏得跑开，狠狠瞪了他几眼，道：“你出来干什么？睡觉去！”
　　李二喝完了茶水，长长地呼出口气，“不用了。”
　　沈晨道：“你是大唐皇帝，在这里随便说上一句话都代表一道道圣旨，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你确定你要说。”
　　身为帝王，却当着无数人的面痛骂一个万世之表的家族，不论放在何时何地，都将遭受无数的指责和诋毁，对皇帝威严的影响实在太重。
　　李二摆摆手，“你都已经是如此态度了，我现在出不出现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沈晨和罗甑生对视一眼，想想也对，沈晨和李二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而且两人从来都同气连枝，政策上相随相伴，沈晨已经当着无数人的面把孔家骂得一无是处，哪怕李二不出现，世人也会把沈晨的态度当做李二的态度。
　　如此一来，沈晨和李二谁骂了孔家其实已经根本没必要纠结了。
　　人们需要纠结的是，两人会如何整治孔家！


第594章 裹胁民意
　　“他们那些事毕竟还没有发生，你说服得了我，但天下人悠悠之口你又如何说服？”李二一句话就点到了要害的地方。
　　孔家在后世会如何，沈晨已经告诉过李二，李二自然愤怒到无以复加，差点打算用圣旨的方式让孔家进行彻底的改造，改造不成杀，反正孔家人很多，杀到他们成为后世人眼中他们应该成为的形象为止。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那都不是现在的孔家的所作所为，现在的孔家虽然也不怎么受人待见，但还没有如同后世那般被历代王朝高高捧起，却又自己把自己作死成历史墙头草，受尽世人嘲讽。
　　孔家真正把自己弄得臭名卓著，还得要从五代十国末期，宋朝前期开始。
　　当时的道统问题十分尖锐，宋朝明明是华夏正朔，却被孔家截胡，硬生生把辽国当成了正朔王朝。
　　可以说，孔家完全凭借一己之力，和整个宋朝在做道统斗争，而且还争赢了！
　　在当时世人的眼里，辽国就是正统，而宋不过是正统旁支，算是个小老弟，一直到宋朝灭亡，元朝一统天下，又被朱元璋那个老流氓一巴掌拍死，宋朝的正统地位才被正式确立！
　　为了抵消孔家人的所作所为，明朝只好捏着鼻子认账，封了孔家为衍圣公，从而让孔家闭嘴，并且承认朱家的正统合法性。
　　想想能把朱元璋那种狠人皇帝逼成这幅模样，孔家是有多么的嚣张！
　　问题是这些都是之后几百年上千年才发生的事情，和现在的孔家无关，若是针对孔家太过分，天知道天下入学士子们会如何反应。
　　而且，哪怕知道了他们会做的事情，世人也会对他们抱有一定的宽恕，毕竟，人家还没做的事情，你总不能现在就定人家的罪。
　　比如：有个人说我要去杀人，但他还没杀，甚至连工具都没准备，在法律上顶多算作是威胁，连杀人未遂都算不上，总不能因为人家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人家丢到大牢里去，甚至肉体消灭吧？
　　“根本没办法，否则，何须在此痛骂，直接让《大唐皇家仙报》出几期孔家的罪行，我看他们还能如何？”沈晨也知道这事儿其实还是要被孔家拿捏，毕竟，现在的主动权在孔家手上。
　　谁让现在的他们还比较干净呢？
　　李二道：“总归要找办法，孔家人的骨气必须被激发出来，否则哪一日他们做了墙头草，那我大唐千千万万读孔家儒学的士子还不成了笑话？”
　　两人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而是相视一笑，悄悄摸摸那种，再然后就和罗甑生一起说了说生活上的琐事。
　　李二毕竟年迈，瞌睡虽然不多，但毕竟喝了一晚上的酒，身体不舒服，便当先回去补觉了。
　　按照习俗，沈晨结婚会有三天流水宴，只不过之后的两天都是只吃下午饭，所以，李二还需要为下午的酒做准备，说不得又是一场酣战到天亮。
　　沈晨告别了罗甑生，回到自家后院，罗巧儿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他了，见他进了门，便笑嘻嘻地望着他，“郎君好威风啊！今日这一出戏怕是不用几日便能世人皆知了吧？”
　　沈晨愣了一下，没想到罗巧儿聪明到如此地步，笑着摇摇头，道：“没办法，谁让他们那么贱，不用下贱一点的办法搞他们，他们还当真人人都是谦谦君子跟他们讲道义？”
　　“你和陛下就不怕天下读书人反对？”
　　“应该说我们在为他们好，等到某一天，他们被钢刀架在脖子上，对着异族拜扣皇帝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如此逼迫他们了。”
　　“啊？他们会……会……”
　　罗巧儿吃的这一惊非同小可，任天下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万世师表的孔家居然会对着异族卑躬屈膝，而把华夏正统抛在一边！
　　沈晨苦笑道：“是啊，天知道他们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
　　听沈晨如此一说，罗巧儿明白了，看来沈晨能够看到未来的事情是真的，并且看到了孔家抛开华夏正统的一天。
　　“那么可不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罗巧儿眉头一皱，顿时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从小接受的世家教导并非仅仅只有女红和如何服侍夫君操持家业，还包括了识字基础的《千字文》《女训》等等，就连儒家经典也是要学的。
　　她那颗聪明的小脑袋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孔家撕下脸面，抛开华夏正统的恐怖！
　　那简直就是一场对华夏文明的灾难！
　　“是啊！确实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们！所以我和陛下才一起演了这么一场戏。”沈晨道，“既然他们是借着你表哥的口来说的话，那么，我们也借助别人的口告诉他们，我们很生气，甚至有灭了孔家的火气，让他们明白，他们拿捏错了对象，也要世人看看，他们究竟会如何选择！”
　　“原来你们是在用天下悠悠之口逼迫他们？”罗巧儿现在算是明白了，合着沈晨和李二的戏是这个意思。
　　沈晨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道：“孔家毕竟是万世师表的家族，只要是个读书人就会感谢他们，想要用利益交换和行政手段对付他们很难，只要他们像现在这样，拿出一副滚刀肉的表情，我和陛下除了退让以外，不可能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当真将他们肉体消灭。”
　　罗巧儿吃吃笑道：“于是你们便用民意裹挟他们，逼迫他们做出选择？”
　　沈晨道：“不然的话，我们是在想象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有了这悠悠民意，他们就会知道，他们所挣扎的一切，在天下人看来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他们孔家既然是华夏正统的奠基者、守护者，那么，让他们在必要时为了华夏正统而牺牲就是理所应当，若是他们不愿意，那么，便可以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真实的样子。”
　　“一来可以告诉他们，他们真的需要下定决心，做个有骨气的人。二来，若是他们打死也不同意，那么，也可以让天下有德的人和他们分道扬镳。总归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