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边说边笑，但是笑的并不苦涩，反而有些促狭，那样子就好像要逗刘汉少开心似的。
然而刘汉少并没有感到半分轻松，随口反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戏志才碰了个没趣，只得又继续说道：“既然刘玄德想要在荆州与咱们决战，那咱们就陪他打一场好了，等到第一军增援赶来，他不信也得信，不打也得打！”
“嗯。”
刘汉少转身向外边看了看，依旧心不在焉地说：“这天是不是被谁干漏了，下起来没完，第一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戏志才也随口应付道：“是啊，要是再这么下个不停，恐怕有的地方就该被淹了。”
突然，刘汉少猛然转回身，死死地盯着戏志才……
…………
白水岸边，“雨血交加”，俄吉勒的大兴刀已经砍出了好几个豁口，而他自己也早已伤痕累累。正是要命关头，师参殷署带着一票兄弟奋力杀了过来，暂解俄吉勒之围，然后吐出一口血水，大声喊道：“师长，咱们撤吧！”
俄吉勒似乎已经杀出了狂性，举刀便想砍了殷署，好在殷署机灵，及时地躲开之后又喊道：“师长，对面来的是关云长，咱们只要牵制住他，就等于是支援了陛下。得活着，活着比死了有用！”
闻言，俄吉勒缓缓放下手中的刀，不停地喘着粗气。原本他是打算以死报国的，可是，如果活着的价值更大，更能够帮到陛下，又怎能轻易言死呢？稍后片刻，俄吉勒艰难地问道：“此刻战事胶着，我们怎么撤退？”
殷署笑了，但是笑的比哭还难看，却毅然决然地说：“师长，我去顶住关云长，您带兄弟们先走。”
“不行！”
“我去！”
“你去个屁，保护好师长！”
殷署当然不敢骂俄吉勒了，但是对插嘴的警卫团长应余却厉声骂了一句，说完之后也不等俄吉勒答应，立刻转身向着战事最为惨烈之地冲了过去，同时命传令参谋迅速向各处传达命令。
战事最为惨烈之地是吕旷这边，因为霹雳弹掉在地上会哑火的缘故，而他们旅在近战之时又没有强大的装备，如果不是俄吉勒与吕建都派人支援过来，恐怕早就被前虎军攻陷了。
但是吕旷不能走啊！
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不要，这些霹雳弹又岂能落在关羽手里？
所以，接到后撤的命令之后，吕旷临阵抗命了！
此时已经无法再使用抛石机了，吕旷便让手下的兄弟用手撑着披风之类的东西，将霹雳弹放在中间，引线剪的短短的，点燃之后再合力抛出去，这样一来，不等霹雳弹落地，便会在空中炸响，使得前虎军一时之间，颇为顾忌。
然而，吕旷的办法好是好，但是抛射距离太近，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兄弟也可能被炸伤，更有甚者，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手滑，点燃的霹雳弹却落在己方的阵地里。
眼见吕旷以死相搏，殷署只得带着吕建与其他各部纷纷后撤，等到再见俄吉勒之时，却忍不住泪如雨下。
“轰隆隆……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传来，先前的弓弩旅阵地上腾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火球。因为先前就已经防备着关羽的埋伏，所以弓弩旅的霹雳弹都是集中在抛石机旁边的，直到最后一刻，吕旷和残存的一些兄弟纷纷点燃了霹雳弹，粉身碎骨，壮烈殉国！
前军吕建后撤之时，白水对面的习竺居然命人操舟，反过来抢渡白水，巨大的爆炸声引起的恐慌，使得好几条小船都给吓翻了。如此还不算完，奉关羽之命，原本伊籍还想上前劝说吕旷等人投降，却被爆炸中迸射而来的石块砸了个头破血流，眼见是活不成了。
最终，白水岸边一场血战，俄吉勒所部仅剩四千余人，只得率部撤向樊城……
第５９６章 命都没了拿啥护
……………………………………
一堆霹雳弹爆炸的样子实在太震憾了，不知道前虎军中有多少人吓尿了裤子，又有多少人震聋了耳朵或是留下心理阴影，反正关羽本人是痛惜万分，眼见到手的一堆宝贝，就这么“轰隆隆”一下全没了。
与此同时，关羽也深深觉得，有俄吉勒这么一支援兵“到处溜达”，威胁实在太大了。不管自己是打襄阳，还是打蔡阳，如果他们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有“轰隆隆”这种威力，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所以，关羽一边命令傅士仁加紧攻取蔡阳，一边会同渡河的习竺，加紧了对俄吉勒的追击，想要首先把他们彻底消灭掉。
…………
蔡阳城中，如今不单是缺少军械箭矢，就连粮食也出现了严重短缺，“幸好”能够用来传令的军鸽早就放完了，否则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抓过来，烤着吃掉。当然了，这个“幸好”说的是反话，与外界失去联系，使蔡阳变成孤城一座，兄弟们伤困交加，还吃不饱肚子，即便是想要打起精神，又怎么可能呢？
为了能够多搞到粮食，徐商旅的需备长董衡可是没少做工作。出钱。给蔡阳的豪门富户讲蔡阳之局以及当前的大汉形势。还有深明大义，兼之吓唬。要说还是最后一招比较好使，带着兵将上门，不用发火，客客气气的就把粮食带出来了。
但是，“最后一招”用的多了，也就没那么好使了。蔡阳才多大呀？豪门富户又能有几家几户？一边是局势越来越危急，粮食越缺越多，另一边是豪门富户的心思越来越摇摆，不愿再配合尽力。
董衡被逼的实在没办法，逮着蔡阳豪门杀了两个，然后粮食搞的就比较轻松一些。可是孔子曰的好，舍命不舍财，杀两个人搞来的粮食，兴许还不够兄弟们吃一顿的，到了下一顿又该怎么办？
再杀？
兄弟们不能不吃饭，粮食也不能不搞。所以，渐渐的，董衡搞粮食的手段就从“买”变成了“征”，“征”又变成了“讹”，“讹”再变成了“抢”。
要说董衡这些手段，用在豪门富户身上，同情者少。谁让他们有钱呢！他们的钱都是好路来的么？平时欺压咱们，割剥咱们，也就罢了，现在咱们蔡阳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汉正军的兄弟浴血城头，连命都拼了，他们居然还把粮食藏着掖着，死抠活抠，不往外拿。
他们想干什么呀？
是不是要勾结城外的那群叛逆，想要把咱们蔡阳卖了呀？是不是还想造皇帝陛下的反，想要把咱们大汉也给推翻呀？
“要我说，董将军对他们实在太客气了，像这些私通叛逆，妄图推翻咱们大汉的家伙，就应该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杀光！”
然而，很快的，说这些话的蔡阳百姓们发现，董衡的那些手段，好像对他们也同样好使，眼睁睁看着那些持刀带枪的“凶兵”们，抢走他们手里唯一的一点粮食，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哭号”。
民愤越来越大，督教长一状告到了徐商那里。董衡自辩，说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督教长说：“你筹粮没错，可是你不能抢夺百姓，更不能胡乱杀人呀！”
董衡怒道：“你说的容易！眼下时局艰难，富贵惜命，我若不杀人立威，他们怎会甘愿献粮？”
督教长也怒道：“你杀人立威，他们也是被迫献粮，又怎会心甘？还有那些被你抢夺之人，早已家无余粮，富贵二字，岂不可笑？”
从前光景好，或者说不打仗的时候，可能家里有百车、千车的粮食，才算得上“富贵”。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大户已经被吃完了，就算还有一碗米，也能算得上是“富贵”。哪怕这一碗米还不够自家人填饱肚子，也有可能会被董衡“筹走”。
“那你说怎么办？就算他们都是穷苦之人，难道他们就不惜命吗？我若不抢，他们会甘愿献出来吗？我若不抢，难道你要让兄弟们都去吃人肉吗？”
面对董衡的咄咄逼问，督教长一时也难以应对，只是不停地喃声说道：“可是我们，我们是汉正军，我们就是要护佑百姓的呀！”
董衡有些不屑地说：“命都没了，你拿啥护？”
突然，徐商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命没了，就用魂！”
…………
虽然徐商很生气，但是并没有斩杀董衡，毕竟站在军队的立场上来说，董衡筹粮，也算是履行职责，而且得到了一部分兄弟的拥趸。再者说，想要处置一个旅需，至少也得经过师级督教部的调查、核准，方可执行。
再但是，董衡筹粮事件所引起的民愤，又不能不平息。思来想去之后，徐商召集蔡阳百姓，命督教长押着董衡，当众抽了三十鞭，并且亲自向百姓们道歉。然后再由督教长发挥口活特长，向百姓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述蔡阳当前的艰难局势，大家必须团结一心，才有能力打退叛逆，守住蔡阳……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需要百姓们掏出粮食，可是“说的”和“抢的”肯定是有区别的，“自愿”与“被迫”更是有区别的。听了徐商与督教长的“深情告白”，百姓们不单拿出了仅有的那点粮食，还纷纷去挖野菜、剥树皮，甚至是舂朽木，淘白土，打算拿来当粮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