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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 (七月新番)


  当然,王莽就更不配不上了,第五伦甚至连派人“造谣”田翁真实身份的欲望都没有。
  “今日观此凌洪,予算是明白了。”
  “予之大敌,天下之大害,便是黄河!”
  这话是吼出来的,带着今日目睹种种的愤慨与不甘。
  城头子路颇为惊诧,却听第五伦道:“予审讯过几个被俘赤眉三老,听彼辈说了迟昭平与你的夙愿,汝等皆是沿河灾民,为河患所迫,最初多半指望新室朝廷治河赈济,但等来的却是愈发繁重的杂税,不得已而反。”
  嘴上天天喊着要改天换地的王巨君,这个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在黄河决口面前原形毕露,直接顺势躺平,这是第五伦最鄙夷他的地方。
  彼时彼刻,恰逢此时此刻。
  第五伦道:“汝等遂深恨新室,以为毁了沙麓,就能让大河平息怒意,如今沙麓已毁,王莽宗族坟庙尽隳,然大河又如何?安分了么?”
  丝毫没有,黄河用一场突如其来的凌洪,彻头彻尾地嘲笑了赤眉的愚昧和天真。
  原来,他们只是为了一个虚假的谎言而努力,如今一切落空,城头子路也垮了,甚至连提刀再战的念头都没有,只想一死了之。
  “先前说你大败,并非指为予所败。”
  “而是说,汝等为河所败后,就要甘心做安安溺鬼了么!?”
  第五伦的话,一句句撞在城头子路胸膛上,让他死寂的心重新跳了起来。
  “皇帝,指望不上。”
  “神仙,亦对汝等死活无动于衷。”
  “怎么办?”
  “怎么办?”城头子路若是知道,他也不必如此绝望啊!他们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包括残忍地将童男童女投入河中祭奠河伯,俯首祭拜,求她别生气了,但黄河从未听过,依然我行我素,自从决口改道后,没了限制,几乎年年都在闹。
  “还有一个办法!”
  第五伦道:“既然古有大禹治水,近有汉武瓠子堵口,河水未必不可治。”
  “爰曾,城头子路。”
  “汝等祸乱魏郡及河北,罪孽沉重,百死不枉,但如今有一个让所有赤眉将功赎罪,活下去,甚至能回归家园的机会。”
  第五伦向他伸出了手:“予与王莽那直接归降绥靖于河的庸君不同。”
  “大河泛滥十数年,毁良田无数顷,害灾民数百万,因此而死者不可计数,予深恶之!”
  “予不相信什么圣人降世,拯救万生,只有靠吾等自己的双手,才能让她重新安分。”
  “予欲以汝与大河赤眉为长缨,一起缚住这条‘黄龙’!”
  这就是第五伦在小丘上,对黄河说的话。
  没错,我们是虫子,个体永远渺小,永远无法征服自然。
  但我们也有生存的权力,宁做奋臂螳螂,也要在汹涌大潮中挥舞双臂挣扎!
  人类的制度、文明,也在这一次次挣扎中螺旋向上!一点点升阶超越。
  “古有后羿射九日,舜帝除四凶,周公驱猛兽。”
  “今人,岂能不如前人?”
  第五伦的话,掷地有声,让城头子路有那么一刻,也只有一刻,恍惚觉得,眼前这位,可不就是那降世的圣人,是赤眉一直盼着的救世主么?
  “予在此,代受苦受灾的天下万民,对黄河,传檄宣战!”
  ……


第490章 禹迹
  第五伦的宣布,果然引发了轩然大波,平日里对他敬若神明的官员们,一下子都将屁股露出来了。
  跟着耿纯南下堵截赤眉的,乃是清河太守谷恭,他既反对留着城头子路收编赤眉,也反对治河。
  “臣父,故凉州刺史谷永有言,大河是中国之经渎,圣王兴则出图书,王道废则竭绝。如今之所以溃溢横流,漂没陵阜,乃是灾异,实则是汉、新两朝施政出了大弊。”
  “臣久在清河,素知越到季世,大河泛滥频繁,决徙也越来越广,故自大禹治水,夏商周决然不闻河患,自春秋战国以降,才随着礼崩乐坏而溃。”
  “而今陛下承汉新之弊,只要内修政务,使得气象一新,灾变自除。”
  这不就是当初群儒骗王莽的那一套话术么?以结果倒推原因,“中国需要的不是治河,而是礼乐”,怎么可能。只要回归三代,社会问题连同环境灾变都会消失我。
  第五伦觉得,先前为了稳定没有太大变动的河北二千石,是时候大刀阔斧调整一番了。
  这家伙还不是孤例,第五伦一向欣赏的河内太守冯勤竟也持此说:“汉武以前,从未听说过有春冬凌洪之灾,自后方现,待陛下一天下,施仁政,则凌洪自消,不必急于治水……”
  然后第五伦就让水衡都尉杜诗上来,给这冯勤好好讲了讲,为什么过去没凌洪,如今却有了。
  杜诗道:“若是暖冬温高,则河不结冰,自然没有凌洪。冬季气温太低,上下游温差不大,冰期相近,自然也难有凌洪。”
  “然自汉以来,这天候便较春秋战国时冷了不少,遂有凌洪之灾。”
  第五伦这几年重启了天官和太史,交给他们的一项任务,就是通过查阅各种历法,四时月令,与如今这数十年相比较,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气候在变化,温度在慢慢变低。
  除了节气推后外,一个证据便是,原本春秋时幽州都能长的竹子,如今退到河内一线,且越发的蔫了。而昔日的“橘生淮南则为橘”,如今竟是“橘之江北,则化为枳”。
  但他们所处的,又不是所谓的“小冰河期”,而是一个大温暖期向寒冷期间的过渡,就第五伦所感,温度和二千年后差不多。然冷暖交替,变化颇大,汉时既有六月的降雪,又有冬季的无冰,也算王莽倒霉,他执政那十几年极端气候尤其多。
  在这铁一般的事实下,冯勤等人遂改了口,但还是觉得天气由暖变冷依然是天人感应,与政治挂钩,只要第五伦执政爱民,气候自暖云云……
  眼看他们碰了壁后,以邳彤为首的河北豪强出身大臣,便开始用另一套说法来劝第五伦。
  “大河故道虽乃大禹之所道,圣人作事,为万世功,通于神明,恐难改更。但据臣等所知,大河决口一般常在平原、东郡左右,地形低下而土质疏松。听说大禹治河时,这一带皆空为荒地,作为泄洪之处,新室时王莽询问治河之策,当时便有人如此提议。”
  “如今大河泛滥多年,新道穿过东郡、平原,在青州千乘入海。城头子路麾下大河赤眉多出于此,反正三地已为丘墟,百姓多为流民,散落各地,倒不如使之彻底空出来,作为泄洪之地,勿要建造官亭民室……”
  意思是希望第五伦能采取视若无睹的办法,彻底放弃三处“黄泛区”。
  第五伦很清楚他们的顾虑,邳彤等人出身河北大姓,虽然对第五伦忠心没得说,但总会为家乡考虑。新朝时大河决口,往东南偏移,王莽不愿它回归故道的原因之一,就是怕一个不小心没治好,让河水北还,魏郡元城就毁了。
  邳彤等人也存了这种担忧,只道:“不可以完固富庶之魏郡、河内,为已毁之东郡、平原再担风险。”
  第五伦也没那么无私,只与他们说了实话:“诸卿多虑了,予不打算让河水回归故道。”
  要是刚决口时堵上还好,可如今十年过去,晚了,黄河故道早就干涸,河水再难复禹迹。
  第五伦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不受约束的大河,肆虐的可不止三郡。
  “从幽州渤海,冀州清河、信都、河间,再到青州千乘、济南,乃至于兖州大部,皆为河水威胁。”
  谁也说不准明年是什么气候,黄河下次凌洪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四州数十个郡长期被灾,要么是第五伦已控制的核心区域,要么是大军即将进入的地方,全变成无人区的话,这种代价太大了。
  所以得将黄河约束在一定范围内,起码不能让它在大平原上到处乱动,这是治河的第一个阶段,等不到邳彤说的“天下一统后再治不迟”了。
  因为,原本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百姓一直被灾流亡,对渴望建立新秩序的魏国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
  耿纯无愧是第五伦看中的“左丞相”,格局比冯勤、邳彤等人高出一截,他不但坚决支持第五伦的“宣战”,还道明了担忧。
  “若是不解决河患,陛下灭一铜马、赤眉,不消数年,当地便会再出又一铜马、赤眉!”
  黄河都不能将他们杀绝,靠屠刀与镇压行么?
  反正赤眉俘虏那么多,怎么用也是个大问题,倒不如留着城头子路,令他协助收拢赤眉、铜马残部,再用当初第五伦收拾长安人的“以工代赈”名义,将这群人控制起来,打着给他们重建家园的名义,令其且耕作且治河,这是将流民重新变成编户齐民的第一步。
  窦融也不失时机地表态:“陛下高明,需要治的何止是河水,还有这些赤眉、铜马‘浊流’啊!”
  尽管有耿纯、窦融力挺,但出身河北的大臣们还是颇多顾虑,冯勤担心俘虏的赤眉、铜马被聚集后重新叛乱,他对泥腿子们发自内心地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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