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中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两名黑瘦的汉人，来到他们摊位上谈马匹的生意。
在他们掩护之下，又有一个相貌平平，看起来在平常不过的老头，和商队头目接上了头，他们一边品尝着芝麻，一边小心地交流起来。
那羌人模样的头目问道“何老头，你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老奴隶说道“哎呀，现在要每天干活，干得慢了少了还有可能被轰走呢。”
头目笑问道“干活能吃饱肚子不好吗？”
老奴隶赶紧说道“有啥好的，不能像过去，我们立功劳以后，就可以驱使别人干活，让瞧不起咱们的人吃吃苦头。现在，即使是那些立过大功的，竟然也像奴隶一样，要种地放羊呢！”
头目说道“你小声一点，别让他人听到。”
老奴隶看了看左右，有人路过，就突然说一些芝麻品质不怎么好，要便宜点的话。
头目见周围没人了，又说道“这童贼就是年轻啊，根本不知道人不是想吃多少粮食，而是希望有一天不用做事，只要驱使讨厌的人就能爽快。”
老奴隶回道“是啊，咱活着不就是要爬到别人头上才有奔头吗，童贼断我的路，我们就请匈奴诸王来做主人。”
他又突然突然问道“哎，我家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我努力传递消息，过上驱使别人的日子。”
头目眼睛向右上方看了看，平静地说道“他们都很好，家里牲畜没我的多，但也混得不错。”
老奴隶问道“那有没有给我捎什么话？”
头目说道“当然没有”
他又考虑有些不妥，补充道“他们又不能知道你去干什么了。我只能给你说说他们现在都长什么样子……”
老奴隶一听果然是他的家人，他们的长相、喜好都没有任何差错。他觉得自己处在黑暗的日子里，向往匈奴人统治下的生活，越发死心塌地为匈奴人卖命了。
头目心里猥琐地笑了笑，当然不会有差错了，他上个月刚把她孙女拉进营帐，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手下那里，其余那些人天天巴结着他，求着能多做牛做马呢。
他介绍完，说道“好了，明年你就能见到他们了，还是先说说你知道的情报吧。”
这个老奴隶知无不言，将奢延水一带屯田和道路的情况一一介绍。那头目越听越心惊，从各方面来看新西凉军实力不俗，听来听去只有人数不多这一个缺陷。
结束后，他让何老头赶紧离开，除了按约定来市场交易，其他都正常生活，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第三百零四章 众心所向
上郡郡治肤施城，张既正在检查各类战备物资。
“禀告别驾，北边市场有消息反馈过来，最近从河套来的汉人商人有明显增加。”
张既听了并不觉得奇怪，他又稍微询问了这些商队行进的路线，交易的商品和接触的人员数量。
“嗯，虽然经过了特别训练和伪装，但差异还是太明显了。”
这么好的货物完全有汉人与杂胡掌握、路线又和寻常商路出现微妙的差别、人生地不熟却有更多人上门、卖掉的东西和他们的消费相当……
即使没有贾诩洞察气数与人心的本领，也不具备卫觊那样的灵活的思维，但他常年经商阅历丰富，再加上处事细致入微，很快就察觉到匈奴人的意图。
他自言自语道“匈奴人估计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敌了，简单的诱敌深入肯定不行了，还是用我的办法吧。”
说完他检查之前商队，联络的朔方各地，看了看数量对比，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
对于失去了大批牲畜和南方城池的匈奴人来说，这个寒冷的冬季更加难熬了。
一批批年岁较大、长期营养不足的奴隶挺不住了，在简陋的居所冻死饿死。连许多穷苦的匈奴人也很艰难，去祈求部落中的头目，卖儿卖女换些吃食、柴炭。
匈奴左右朔方王见到此景也不着急，只要族人日子苦，就能逼出他们劫掠中原的狠劲。更何况，这回还探听到了上郡的防御部署，知道哪里囤积着丰富的物资。
果然，在南边不再过来商队以后，一批批部落提出南下的诉求。左右朔方王见军心可用，在十一月起兵三万，选择前往市场、屯田最近的道路攻击。
可是，他们到达边关的时候，有一些小部落竟然不听号令，自行进入了新西凉军的一些边关、堡垒，而且里面很快传来烤羊肉的香味。
分散追寻小部落的主力嫡系，原以为可以里应外合攻破这些不大的防御设施。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驻留的时候，一批屯田军骑兵，事先占据了有利位置，神出鬼没地消灭了不少分散的匈奴兵。
左右朔方王不敢再分兵，只得按原计划行动，继续集中兵力突破某一点，然后攻击后面富饶的区域。
可是，正在他们攻打修复的秦长城时，后方传来消息，很多部族因为不愿意和大汉打仗，竟然在汉人与乌桓那楼的支持下叛乱。
那乌桓那楼部又与阴山的拓跋鲜卑都和上郡达成同盟，从三个方向袭扰匈奴残部。
又因为阴山商路长期依赖于新西凉军，整个朔方大大小小非左右朔方王的嫡系力量，竟然全都有反叛的趋势。
左右朔方王不敢停留，赶紧逃回朔方，可是根本无法控制局势。
同时，张既又派遣于毒、申隆尾随匈奴人，用羊肉、粮食、庇护所等策反了近万人，吓得两王舍弃朔，往东北方向的匈奴铁弗部而走。
这铁弗在此地话语中的意思是父亲是匈奴人，母亲是鲜卑人的匈奴混血儿。结果因为保守的匈奴老王衰落，更北方的铁弗部渐渐崛起取代，实力凌驾于匈奴旧王庭残部之上。
张既对付朔方，主要是联合了朔方郡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盘剥下层、商路与他族，并且主战的旧王庭残部驱逐。
自己战损兵马不超过百人，就获得了一个郡的拥戴，日后又成为一段历史上的佳话。
略作休整后，张既得到童远号令，并不着急立刻入主朔方郡，反而先收买一波匈奴人，让他们指认入侵过中原的匈奴人和潜伏在何处的奸细。
形势逆转，一大批匈奴人为了能够活下去，将族中劫掠过中原者一个不落，全都绑起来送给新西凉军。
一些匈奴贼人知道已经穷途末路，那些罪行累累却没有实力逃亡的，只能改投曾经被他们驱使的他族部落与汉人豪强。
这些热情好客者，一开始接纳了他们，但后面也转手一卖，成为配合新西凉军的功劳了。
那汉人老头和他一批同伙，毫无悬念地被供了出来。他那罄竹难书的罪行，立刻引起了重视，连张既、于毒都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
起初盘问，那老头善于言辞，辩解道“不可能的，我过去是个奴隶，一辈子被匈奴人欺负，怎么可能为他们做事？”
由于匈奴人已经出现一些侵略过的人，为了活命乱咬他人妄图显示其自身还有价值的行为，所以一些军吏还真的以为那老头是被污蔑的。
张既却察觉出一些疑点，比如根据屯田基层吏员反馈，其人确实出现过偷懒耍滑，到处乱窜打听消息的情况。
他和于毒讨论了一下，打算从他们的角度，对这些匈奴人分别询问，用不一样的提问试探他们的认知，看看能不能对得上。
于毒等人对那场战斗印象非常深刻，大路上的阵型被火牛阵冲散，有几个驻守在关键位置的队一个都没活下来，浩浩荡荡的畜群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就算后来在于毒的动员下，他们追了上去，击破敌军抢下畜群。可这依然是一次耻辱，被敌人正面击退，冲破防线的失利。
张既、于毒下了决心，要把这件事搞清楚，不管是不是那个老头为非作歹，肯定要给死难的将士们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张既想出一个办法，他们找出参与过这次战役的十五个匈奴军吏。
首先让前五个人自己细说当时的情况，张既他们仔细记录，并结合于毒他们的经历，复原当时的状况。
然后再找五个人，不让他们自己说，而是张既他们按照复原后的情况提问。询问具体细节和时间节点，一一记录，消除之前尚有些模糊或者混乱的部分。
最后，对剩下的五个人讲述整个战斗进展，让他们听一听是否正确。如果有疑问和出入，则反复核实，直到所有人基本认为无误。
这个办法看似麻烦，其实非常有效，其中最关键的部分是新西凉军这边走下来三个环节，能够对这场战斗了解到细致入微的地步。
第三百零五章 河套的友军
具体操作下来，第一波匈奴人的叙述十分混乱。
内容没有太多逻辑，完全是他们凭借自己印象，想到哪里讲哪里，后需要不小的工作量去拼凑复原。
幸亏有于毒等经历过战斗的军吏，能够搞清主线，不会被他们搅乱。
但第一轮还是确定了匈奴人对火牛阵无事先准备，也无人知晓这个计策。对方偷袭了一些新西凉军，而且是在脱离他们防区围歼的他们。
第二轮，张既、于毒等人提问，按照主线和事件，挨个询问发生的顺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