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迪颓然坐下,他忽然想起那些送到平顶山去的孩子,灵光一现问道:“平顶山那里真有一个学校吗?”
齐老大平静地看着他:“没有,那些孩子都被我卖给煤窑了,这也是为他们好,小小年纪又没一技之长,挖煤是最简单的活,可以挣钱养家,将来攒钱长大了再娶房媳妇。”
“那些煤窑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们本来早都该死的,我把他们救回来,给安排个活计干,这不是很好吗?男孩子女孩子各有各的活路,有什么可担心的,别人能做他们也能做,都成孤儿了还讲究什么清白?”
第十一章 揭穿(二)
白文迪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有这么生气,眼睛气红了盯着齐老大,大口喘着粗气。
齐老大见他这样,呵呵笑道:“老五,何苦和自己过不去,羊毛出在羊身上,大哥我也没贪什么钱,卖孩子的钱以后还是要用在咱们做的事业上的,这也是一还一报嘛。”
“一共多少钱?我出!不管多少钱,我倾家荡产也出。”
齐老大上下打量着白文迪,拍着他肩膀道:“行了行了,别和哥哥置气了,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找别扭。”
“我说了,不管多少钱,我出。”
齐老大眼睛眯起来:“老五,你是故意跟我找别扭来了。”
“没有,大哥我不想我们联盟因此蒙羞,只要钱使够了,一切偷偷地进行就不会被别人知道,这事也就压下来了。”
“压下来?你那是压下来?你是故意把事情闹大!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呢,怎么可能压下来!”
齐老大发起火来声音很大,后院的人被惊动了,老三老四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老五,你惹大哥生气了?”
白文迪看着老三叹息道:“老三你可知道你送到平顶山的孩子都去了哪里?”
“在学校啊,这都几天了,早到学校了。”
“早下了井挖煤去了。”白文迪冷笑。
老三一愣,看向齐老大:“大哥,不是吧?老五逗我玩呢,对吧。”
齐老大点点头:“老五,老三是一根筋,你就别逗他了。”接着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拍着白文迪肩膀,“好了,老五,不要闹少爷脾气。咱们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不拘小节,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事了。”
白文迪气坏了,一把将齐老大的手甩开:“你刚才明明承认把那些孩子卖到煤矿!”
齐老大哈哈大笑:“老五,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
老三老四互相看一眼都松口气,原来什么事都没有。
“老五啊,老五,你看你一惊一乍的。”
老三笑了。
“老三,你说你也是苦孩子出身,你希望那些孩子有好去处的,可是他们被大哥私下给卖掉了啊。十多岁的孩子,还没长成,那么单薄怎么能去挖矿?下井可是凶多吉少。”
白文迪急忙拉着老三找同盟军。
老三笑道:“你多想了吧,大哥怎么能做这种事,和你开玩笑你还当真。”
“是啊,是啊,老五,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不识逗。”
白文迪急了,大声道:“真的,大哥还把那些女孩子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哈哈哈,那不挺好吗,这皮肉生意自古以来都够红火,那几个女娃娃长得也不错,将来一定能红,咱们哥儿们去了还得给打个折,少要点过夜的钱呢。”
老四哈哈大笑,完全不拿这当回事。
老三踹他一脚道:“瞧瞧你那点出息,和女人睡觉都要讨价还价,丢人死了,出去可别说是我兄弟。”
白文迪彻底愣住了,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他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这几个人的说话方式,心里想的和自己完全不同,而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咱们可是正义联盟,怎么能做这种事?”
白文迪兀自挣扎着,大家兄弟一场,一起做起这么大的事业,他不信他们几个都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逼良为娼啊。”
他加重了语气。
“老五你是读书读糊涂了吧?那些孩子是孤儿,说是卖掉其实还不是给她们找个吃饭的地方,这皮肉生意,从管什么老儿那时候就有,几千年了吧?能领执照就是不会有人管的,你操什么心啊。”
老四冷笑。
老三看了白文迪一眼叹口气。
“老五,你要记得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自己回去考虑清楚明天给我个准话,我还是那句话,那丫头不能留。”
白文迪一败涂地落荒而逃,出门时齐老大还扔出这么一句话。
他站住脚,缓缓转过身:“没撞到我手的,随你们处置了,到了我手的,大哥你还逼我交出来,这是在把我的面皮往地上踩,大哥,我白文迪做了你们这些年军师,其实我也能做一把刀。”
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老三问:“这是怎么了?老五发的什么疯啊。”
老四早年和齐老大一起在码头厮混过的,摸着胡子道:“读书人就是鬼心思多,没准是看咱们哥几个不顺眼,想把咱们挣下的这份家业都改成姓白的呢。”
“不会吧老五家里那么有钱,怎么能看上咱们这点东西。”老三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好了,这事就算了,谁也不许再提。”
齐老大发话。
白文迪匆匆回到公寓,按了几下门铃却没人开门,他吓坏了,急忙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急的一把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儿埋在他的鸭绒被里睡的正香!
白文迪这才松口气,他觉得自己心里某个角落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情在涌动。
小时候,他知道祖父和父亲怎么对待那些小孩子,他听到他们的哭声呻吟声,他也跟着痛苦,生不如死。而现在,屋子里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有灿烂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正照在女孩子脸上,那嫩嫩的小脸上的汗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白文迪想她可真瘦啊,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完全看不到起伏,这孩子逃难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啊,应该多给她吃点东西,让她再吃胖一点,这样才是个活泼健康的孩子。
他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酣睡的女孩,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就是一种自我救赎吧?
之前那些隐秘的心思,那些因为俩人太过接近从内心发出的颤栗,以及皮肤上忽然冒出的小小的鸡皮疙瘩,现在都不见了,他和小女孩呼吸着同一间房间的空气,她盖着有他气味的被子,睡在他的床上,可他只觉得很自然很安心,他甚至觉得这个乖巧的女孩拯救了自己。现在他可以拥有自然面对一个小孩子的能力,也许将来也会很平静地面对女人,爱上某个女人和她结婚,有自己的小孩子,最纯洁的小孩子,他一定会保护好他们。
那么,这一切就从保护好这个小女孩开始吧。
第十二章 白家的背景
第二天,白文迪一天都在忙着联系白家在平顶山一带的亲朋好友,他想将那些孩子赎回来。
他们白家投资了不少生意,其中就有煤矿,他知道那活有多重,简直是拿人当牲口使,坑道很矮,工人们脱光了膀子进去,出来时弓着腰前面拉后面推将煤车运出来,要是遇到那特别矮的坑道,人就只能跪在地上挖煤,挣的每一毛都是血汗钱,还得被把头们盘剥一次。
当年他被煤矿的实际景象吓坏了,找他父亲说这里面的情景,他父亲呲之以鼻:“对啊,那些煤块都是工人的血汗,烧起来是工人的命,你这样的少爷就是喝着人血吃着人肉长大的,现在翅膀硬了你和我讲人权?讲工人利益?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把你扔尿桶溺死算了。”
他母亲更是满地打滚嚷着不活了,唯一的儿子竟然和老子对着干,倒是小妾的儿子俯首帖耳乖巧听话,她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有什么用?
在亲情的双面夹击中,白文迪不得不做出让步,他租了个小公寓,从白家老宅搬出来,本着眼不见心为静的心态埋头做一只鸵鸟。现在,想到可能有二十多个少年因为自己的鸵鸟心态命丧深井,他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定要做点什么才好。
第三天早上,白文迪拎着买好的豆浆油条生煎包等早餐匆忙赶往小公寓,有几个报童挥舞着报纸从他身边跑过去。
“号外号外,沪城大律师竟然是前朝阉奴孝子贤孙。”
“大新闻大新闻前朝太监隐居沪城成一方富豪。”
报童声音清脆,白文迪只觉得头顶轰隆一声,晴天霹雳,是谁,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身世?
手里拎着的早餐掉在地上,几个乞丐跑来抢了就走,他木然地对报童招手:“来一份报纸。”
“一个铜板!”报童将报纸递给他,白文迪腿有点软,踉跄着在一个电线杆旁边站住,一目十行将那报纸上的头条新闻看完,一股怒气从胸口直冲脑门。
这爆料稳准狠,他爷爷的前清往事,他爸爸发家的经过,以及他参加正义者联盟的过程,都说的明明白白,甚至还写了他父祖对男童女童的异样情愫,还有曾经在白家生活过的男童指证,说白家一门禽兽专门对小孩子下手,白文迪搞的什么联盟,恐怕也是藏污纳垢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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