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他身边队伍中的人,竟都齐刷刷的摸出来了唢呐,放置于唇边。
下一刻,便是凄厉哀怨的唢呐曲声!
风雪的声音,完全被盖过!
我抑制不住心头的惊愕,猛地回过头,再眺望那冰峰之上。
这样的距离,我完全看不见上头的情况。
只是这唢呐吹响,髻娘必定会继续蹬悬梯!
刚才她停止下来,也就是因为马宝义和马连玉的行动,打断了她那数九之仆从的哀乐。
“陈叔,这髻娘,恐怕还会卜卦。”
我声音沙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陈瞎子眉头微皱,明显目光也在阴先生他们的身上。
“他们在做什么?”陈瞎子问了我一句。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答:“玄女分金大葬,的确是一个极为罕见的风水局,若是能够选中准确的方位,便是千年大吉之葬地,只不过,若是尸有异气,外邪有入的话,就容易破局。”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光影葬法是髻娘给自己设置的天障,以风水护风水,避免有人能登堂入室。”
“可她的准备远不止于此,甚至她还计划到了今天,可能会有变故,才安排了人手抬来六丁守墓纂文。六丁守墓纂文是玄女分金大葬的镇物,也叫做分金符。只要在合适的方位布下,就能够镇住那异气!”
“马宝义,马连玉,还有他们带去的尸体,就是风水上的异气,这镇物一出,他们的算盘就算是打的再响亮,也没有用了。”
“若是镇物早就在这里,说不定会被破坏,现在放,又有人守着,就无人能破坏,马宝义只能铩羽。”
“这的确是马宝义的凶卦。”
话语至此,我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旁边守着我们的那几个人,则是面面相觑,看我的目光也难免有几分惊色。
唢呐的声音响彻不断,那些人依旧吹奏不停。
恐怕,要等到髻娘羽化之后,他们才会停下来。
“年纪轻轻懂得东西的确不少,可却不修正务,挖坟掘尸,丢了风水师的人!”
此刻,阴先生也没有继续跪着了。
他重新披上了衣服,走至了我们面前。
他冷眼盯着我,不过目光还是扫过了张九卦两眼。
我语塞,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犹豫了半晌,我还是不自然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是偷尸贼,偷了横朝山上那些男尸。可我们……”
我还没说话,阴先生就摇摇头,他眼中有几分讽刺:“难道不是么?你们和那赶尸人厮混在一起,我们盯上他,已经很久了。” 我哑然失声。
可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而且这会儿冯保的状态,明显变得更差劲了……他可能是失血过多,这会儿竟然还有几分发烧的样子,满面通红,眼神还有几分空浮。
我赶紧去摸了摸冯保的额头,一阵滚烫。
顿时我就慌了神。
不安的看向阴先生,咬牙说了句:“可能解释你也不信,我们之前还真不是和马宝义一伙儿的,我们同伴受了伤……能不能先让我们下山去医院?”
阴先生神色却很冷漠。
他还是摇了摇头:“死有余辜。”
这话就让我急眼了,猛地捏紧了拳头。
还没等我开口在说话,阴先生就继续说道:“可能你们窝里起哄,你们几个没达成目的,只弄了一具尸体出来,和那赶尸人分道扬镳。”
“偷窃之人还说自己无辜,当我们都是傻的么?”
“想要下山?”
“还是下湖吧,让你们早点上路,免得在这风雪之地受苦。”
他话音落下。顿时那七八个人就逼近了许多!
我脸色大变。
这一言不合,他们竟然想要我们的命?!
山上前后无人,只有他们的人手,我们真死在这里,那也无人得知。
一群人猛地冲上前,抓我和陈瞎子。
也有好几个人围住了狼獒。
陈瞎子的身手,几个人都奈何不了他。可我的身手就不行了,三两下就被人抓住。
张九卦的尸体也咣当一下坠落在地上,垫子同时散开。
同时掉下来的竟然还有张九卦之前死死都不肯松开的人皮。
那人皮裹着的东西,竟然刚好掉在那阴先生跟前,好似是张九卦松开手了一样!
混乱之间,我身上的衣服也被拉下来一半,在我身上被拉断的,还有一个长木匣。
长木匣我挂在身上,穿着厚衣服,也就挡在了衣服下头。
哗啦一声轻响,金算盘也掉了出来,直挺挺的插在了雪中……
我还要拼命反抗,那几个人也下了狠手,直接朝我脑袋上挥拳头。
那阴先生变了神色,喊了一声住手!
第298章 各县守山祠
那群人这才停手下来,我趔趄的后退了好几步。
狼獒和陈瞎子都退到了我身边。
我眼睁睁的看着阴先生将金算盘捡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金算盘,同时又将那人皮捡起来打开。
人皮里头是一卷皮质的古书,感觉外壳有点儿像是羊皮。
陈瞎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他极少有这种情绪变化。
我脸色也很难看。
这金算盘,又岂能落入他人之手?!
我抬腿就要往前,却被人直接拦住。
那些人都冷漠的看着我,眼神仿佛像是看一个死人。
“人皮和书是髻娘坟里头的,你可以拿走。” “这金算盘,你不能动!”我咬牙说了一句。
可这句话我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这会儿我们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且不说阴先生他们人多势众,实际上我们连危险都没脱离……
阴先生却一直低着头,一手金算盘,一手那本羊皮书。
几分钟之后,他忽然才说了句:“先送他们下山,那个汉子快不行了,送到各县的医院去治。”
“至于他们,安顿在祠堂里面,不要动手伤了他们,回头我有话要问。“ 语罢,阴先生抬手打了个手势,明显是让人带我们走的动作。
“你不能……”我话说了半截,也闭上了嘴。
因为冯保的确撑不住了。
我们又哪儿有和这阴先生谈条件的资格?
能先下山保住命,就已经是万幸。
我心里头也多想了两层,下山之后不在这山上,他总不可能再乱来?
可以找其他机会将金算盘讨回来。
下一刻,阴先生却又忽然说了句:“这尸体没有人想帮你抬,你自己抬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张九卦的尸体上。
我默不作声,将张九卦裹起来之后,扛在背上。
好在另外有两个人搀扶住了冯保,我们才被催促推搡着往外走去。
此刻的风雪已经小了一些。
走至峡道之前,隐隐耳边还是能听到唢呐的吹奏声。
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冰湖前头,阴先生一群人的队伍还是在那里。
到峡道这边的距离,我再去看有髻娘坟的那座冰峰,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不知道马宝义和张尔会有什么下场。
十有七八,髻娘的羽化恐怕会成功。
我思绪还是有几分乱糟糟的。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走出了峡道。
从峡道入口的梯子下去时候,我才看见了我的手机。
头天晚上在这里遇到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我手机就遗落,此刻捡起来,发现除了屏幕裂了,也没坏。
手机在提示电量不足,时间则是下午五点。
不知不觉,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夜一天。
路过义庄的时候,我才发现,阴先生他们带来的人,远不只是那一个队伍。
马宝义的义庄直接都被人给围起来了。
外边的地上有不少大殓之服,红色的被堆在一起。
此外也还有一些尸体被弄了出来。
大殓之服肯定是马宝义这么多年偷了髻娘娶夫的尸体,剥下来没丢的衣服。
至于其余的尸体,则是没被马连玉带上的那些。
我们经过的时候,有人上来和跟着我们的人沟通。
总归那些人对我们都没什么好脸色。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快一些,也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等到了横朝山外,冯保已经是烧的迷糊了,不停的说着呓语,喊着罗先生快跑,别管他一类的话。
我听着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
冯保可千万不能出事儿。
在横朝山下,我们不得不分道扬镳。
冯保被车送去了医院,我和陈瞎子则是被三个人压着上了另外一辆金杯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明显有点儿发憷。
“这有点儿见鬼了……路上怎么起雾了?” 其他那三个人则是相互聊天,又给他递烟。
说让他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开车去祠堂。
我分明看的出来,他们应该是以阴先生为首的一群人。
就是不知道这是一个家族,还是什么组织,存在的年份肯定不会太短。
恐怕是当初髻娘留下来的人,一直繁衍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