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终其一生,她也未必能成为髻娘那般的风水师。
不过,若只是造福一方百姓,而不是想着羽化登天,那就已经足够!
我们刚走出村口,后方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喊声。
“罗十六!”
我身体一僵,停顿了下来。
回头一看,自村路后头追来的,不正是沈髻吗!
她依旧穿着阴先生那身唐装,发丝随着她小跑的动作,随风飘动.
至我面前她停顿下来,脸颊略有几分红晕,像是跑的太急,额头上也见了汗。
我本来是担心她要抢尸丹。
不过看她一个人,同样她的眼中似乎没那么冰冷,就知道应该不是。
“我还要和你聊聊。”
“单独聊聊。”沈髻认认真真的看着我,语气似乎也没那么冷硬。
何老太若有所思,她忽然笑了笑,直接便往前走去。
陈瞎子皱了皱眉,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多说别的。
至于张尔,更是走在了最前头。
“聊什么?”我刚开口。
沈髻便从宽大的唐装内侧,取出来了一个古朴的盒子,盒子上也包了羊皮。
她将盒子递给我,微微抿着嘴,神色也格外的郑重。
我略有诧异,接过来了羊皮盒子。
“你打开看看。”沈髻轻声开口。
我也没婆婆妈妈,直接将盒子打开。
其中静静躺着一册羊皮书,这书要比葬影观山那本显得新很多。
封面之上只有两个字,“葬影”。
“这……”我瞳孔紧缩。
沈髻脸上有了一分笑容。
“这是师尊平日研读的拓本,祖训传承下来,髻娘留下半部葬影观山,历代阴先生将其传承下去,只是此书不全。”
“不过我想,你已经熟读了整部葬影观山,对你来说,书是否全,意义已经不大了,另外,葬影观山并不是髻娘独有之物,这是我今天才知道的秘密。这半本书的内容,你若是有他用,髻娘村不会有意见。”
说话间,沈髻又抬头看我,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却透着几分犹豫。
“就当是给你一个念想吧,若是哪天,你忘了葬影观山的内容,你可以来髻娘村。”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语罢,沈髻便转过身。
她身轻如燕,忽而跃至旁侧的牌楼,几个纵身,随着发丝的飘散,她已然站到了牌楼的最顶端。
说实话,我愣住了好一会儿。
足足得过了一两分钟,才回过神来。
抬头,最后看了沈髻一眼,我又低头看了看羊皮盒子,将其盖好了之后,我转身朝着陈瞎子他们走去。
隐约之间,我听到沈髻的轻声呢喃:“罗十六,我们的确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在一直往前走,更是师尊所说,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阴阳先生。而我却是一个出生起,就背负了罪孽的人。”
“出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声音逐渐飘散,似是我走的太远,又似是这春风恼人。
而她这番话却让我心中怔怔。
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同时她所说的负罪罪孽的人,也令我同情而又惋惜.
至于再多的,我则是没有去想了。
逐步远离髻娘村的村口牌楼,外面则是各县的郊区公路。
逐渐有了车辆,却稀少没有人烟。
陈瞎子并没有多问我什么。
何老太突然说了句:“虽然这丫头下手什么,狠厉了点儿,不过我倒是挺中意她的,可惜了。”
“……”我没接话。
同样我更清楚,沈髻最后那番话中的微妙语气。
也就在这时,张尔突然开口道:“这人间百态,有的人难得清醒,有的人难得糊涂。”
“阴阳先生最是能清晰的看清楚一切,坐高山,望远水,庙堂之上有王座,往往在其之后,也有睥睨天下之人。”
“十六很清醒,张九卦死于糊涂,而我,也险些葬身在那无土山上。”
张尔这番话看似将何老太的话打断,可实际上我听得出来,他头半截说的其实和何老太所说,是一件事。
只是后一半,他才说道了自己的身上。
我略有猜测。
张尔自嘲的笑了笑,看向我:“十六,我这把年纪了还活的不通透,学年轻人去搏命,其实搏到了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宅经我便不学了,本身阴术先生算是和我同辈,还有张九卦在内。”
“地相堪舆是只能传一人,否则必定会有人暴毙横死,这算是隐秘,知晓的人已然不多。”
我听到这里,面色都变了变。
张尔叹气摇头:“我命中想要葬影观山,张九卦也想要,它是髻娘之物,我们都得不到,那这就是命。”
“信风水,就该信命数,命中无,便无了罢。”
摆摆手,张尔不再多说。
我低头,盯着看了一下盒子,又回头远远眺望一眼髻娘村,牌楼早已经看不清晰。
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张叔,髻娘,送给了你一份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宁静致远7个大神认证!感谢月亮的冲榜火箭!
要切入下一个篇章了,我酝酿整理一下大纲和剧情。再通知大家爆更。
第545章 有人拿它做飞刀
“髻娘?礼?”张尔神色诧异。
我打开了羊皮盒,露出来了半部《葬影观山》的拓本。
张尔的双目睁大,身体都颤抖不已。
我将羊皮盒递给了他,不过他却久久没接,这反倒是令我疑惑。
正当我想要询问的时候,张尔叹了口气,刚好打断我的话:“十六,你留下吧,于我来说,它已经不重要了。”话语间,他神色也略有轻松。
我这才明白张尔的心态,他想通了,所以不再执念,那这《葬影》对他来说,就没有以前的吸引力,并且我还想到一点,张尔觉得我更需要它?
果然,张尔紧跟着又说了一句,髻娘村和沈髻送我这本书,肯定是报答,并且让我学葬影观山,不要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我笑了笑,道:“张叔,或许你没听到髻娘坟前阴先生那番话,《葬影观山》我已然学全,虽说没有全部理解透彻,但已经能够背下来所有篇章,而这《葬影》只是半部《葬影观山》。”
“刚才沈髻告诉我,我可以自行处理,并且《葬影观山》,并不独属于髻娘。”
“或许,这也是命数呢,张叔你想通一切,《葬影》便到了你的面前,若是此前的你,或许无法拥有它,现在将它交给你,意义也大不相同。”不容张尔拒绝,我将羊皮盒塞到了张尔的手中。
张尔嘴唇嗡动,他神色更是惊愕复杂。
他叹了口气,说他身手不足,只能藏于暗处远处,阴先生所说的话,他听到的还真不算多。
最后他小心翼翼的将羊皮盒盖上,将其贴身放好。
我们在路边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拦到车,赶往各县。
从髻娘山下来的疲倦几乎席卷每个人的身体,进村之后除了我昏迷过,其余人几乎没合过眼。各县修养了一天之后,我才定了返回内阳市的机票。
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全副武装,甚至还需要托运“行李”。
回去的时候,却都双手空空。
何老太的心情不太好,她表示铡鬼刀制作不易,尤其是她那一把,斩过不少尸鬼,本身就有煞气,而且当年的工匠,可能已经找不到了。
我苦笑,说等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也会让冯家想招,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办好。
陈瞎子却提醒了我,说商匠专门打造铜器,铡鬼刀本是铁器,是神婆用特殊方法浸泡,或者纂刻简单符文,才会那么“凶”。
若是用铜的话,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要是其上施加一些阴阳先生的符咒呢?是否要比神婆那些门路更为厉害?
这话让我心中大动,说这还真可以试试。
何老太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笑眯眯的翘起二郎腿,小脚一晃一晃。
她的美妙心情终止于飞机开始起飞,空姐先是叮嘱她带好安全带,接着又不让她翘二郎腿。
最后飞机升空,何老太呜的一声捂住了嘴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俨然是一个怕晕机的老太太,又哪儿有那杀鬼屠尸毫不眨眼的神婆模样?
回到内阳市之后,我先通知了刘文三。
刘文三很诧异也很惊喜,说他估计我们怎么也得在髻娘山那儿折腾半个月,没想到比南山群岭之行还快得多,这才五六天就回来了。
其实我心中也感叹。
说到底,髻娘山比起南山群岭,要小巫见大巫。髻娘山的危险都是来自于髻娘的安排,算计,布置。
南山群岭是真正凭借天险的大风水局。
从髻娘山脱险,一半靠实力,一半靠命数。
南山群岭脱险则更多的是凭运气。
刘文三表示他去通知冯家,马上安排车来接我们。
挂了电话,一行人在到达大厅等,我则是联系了徐诗雨。
电话里头,徐诗雨格外惊喜,说她要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