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我又觉得张尔像是别人……也是村子里头的人……
我心头寒意更多了,身上也在不停的泛起鸡皮疙瘩,难道说张尔撞祟了?而且是不停的让自己撞祟,全都是那殓服的问题?
他在大堂内并没有停顿下来,而是来回的踱步绕圈,最后又迈步走向右侧靠墙的位置。
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墙角有一个非常隐晦的楼梯。
楼梯十分的窄小,只能让一人通过。
张尔走在前头,他动作很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我跟在后面,屏息提气,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响动。
我极力的压住自己的心绪,不让心跳的那么快。
额头上的青筋反倒是一直在鼓起,汗水也是大颗大颗的从背上滑落。
约莫一两分钟之后,我们走到了这狭小楼梯的尽头,这里被几块木板挡住了。
木板并不是门,只是斜斜的挡住了楼梯,还有不少的蛛丝,明显是常年没有人走动过。
在木板的缝隙中,透出来了几缕光线。
张尔匍匐着身体,从缝隙的位置在往里偷瞄。
我也尽量蹲下来,偷偷看里面的情况。
我本以为堂屋只是一个挑高的单层建筑,却没想到顶端的房梁天花板之上,还有这么一个隐蔽狭小的阁楼。
透过门缝,发现光线来自于阁楼两侧烛台上的蜡烛,烛火幽幽晃动。
借着烛火的光线,我看到了那老头和柳昱咒。
我的拳头逐渐紧握了起来!果然,他们在这里!
张尔当真是聪明,若非是他,恐怕我们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柳昱咒,或许等发现柳昱咒的时候,他已经阳寿被偷尽了,也不可能再抓到那老头。
此时柳昱咒被绑坐在一张椅子上,正面对着我们,他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没有醒来,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下来。
很难想象,道法高深的柳昱咒,前一刻还胜券在握,后一刻却沦落到这种下场。
这其实完全怪不到他自负,他的确有骄傲自满的本事,唯独的失手,就是那戏台之上的陷阱,那老头竟然那种程度的算计,不但木板会断裂,下面还有锐器,戳穿了柳昱咒的脚掌。
常人哪儿能忍受得住那种疼痛?饶是柳昱咒,即便是忍住了,也没防备住老头的攻击。
如果他是正面摔下去,已然是当场断气了。
此刻他的双腿和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垂在肩侧,并没有被绑住。
老头在他身前捣鼓着什么,总归是背对着我们。
我很想立刻出手,可还是在强力抑制着自己,这距离,还有木板挡着,我没有把握一击必中,并且现在张尔还没动。
若是平时,张尔可能没什么手段,不过现在的张尔,穿着这身殓服,我都觉得自己未必是他对手……
他身上,可是有数十上百的破尸凶魂!
砰的一声轻响,我看见老头丢下来了一袋子东西,他将那东西翻倒了出来,竟然是一堆黑红色的泥土。
那分明是行龙山上的寿土!他弯腰将那只头盖骨寿碗放在了土旁边。
接着他抬手,抽了一巴掌柳昱咒的脸!啪的一声脆响,柳昱咒脸上留下五道手指印。
紧跟着,又是啪的一声,老头换了一只手,又抽了一巴掌。柳昱咒两边脸都是手掌印了。
冷不丁的,老头忽然讲了句:“柳家的牛鼻子老道,本事一代不如一代,不过你们这脾气倒是没有变小,今天吃了你的寿,等会儿要了罗十六的寿,我就去一趟你们柳家,顺道灭了你们的族。”
“你们替天行道,我替鬼行道。”喃喃自语间,老头又是几个巴掌,我已经看得怒火中烧,眼睛都热的像是要滴血了。
他的话也更让我心头恶寒,不过他真要是偷了柳昱咒的寿,肯定本事会更强。
就在这时,柳昱咒终于晃晃悠悠的清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痛哼,甚至也没有倒吸气,一双眼睛杀机十足的盯着那老头。
老头忽而狞笑道:“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都怕你失血过多死了,浪费了寿命。”
骤然间,他一把攥住柳昱咒的双手,另一只手直接拿起地上的头盖骨寿碗。
第619章 拼命!
柳昱咒双眼杀意更浓,但他却明显没力气反抗那老头。
老头将寿碗塞入他手中,就如同当天让我捧着铜寿碗一样,狠狠的按住双手,让柳昱咒的两个大拇指扣住了头盖骨寿碗的碗沿。
碗沿包裹着黄金,在柳昱咒捧紧寿碗的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目光忽然涣散,杀机也随之消退,整个人都呆滞了不少,如若那时失去神志的冯军……
我直勾勾的看着那寿碗,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本来还有所期望,可很快就变成了失望。
其实我还是侥幸了那么一瞬间,希望柳昱咒所说的话成真,这老头的碗受不住他的命。
现在碗却没碎……
恐怕如果是铜碗,还真未必,只是李德贤本身就是风水师,他的头盖骨也足够硬,能够装得住柳家道士的命。
我的手已经按住哭丧棒,将嗓子压得格外低,准备要和张尔说不能等了。
就在这时,张尔忽然抬起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忽然一声厉喝从阁楼的另一侧响起。
“你这杀人如麻的恶徒!敢对柳家前辈下手,纳命来!”
我的视线透过木板的缝隙,紧盯着阁楼里面,发现从阁楼另一侧冲出来的,赫然是一名道士,他并不是茅元阳,手中持着一把桃木剑,直接朝着那老头脖子扎去!
这袁氏阴阳宅虽大,老头带着柳昱咒逃走的位置虽然刁钻,但柳昱咒流的血着实太多,这就是很明显的路引子。
更让我惊愕的是,张尔竟早就计算到了这一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又有猎手!
我之前就这样想过张尔,没想到即便是在这种完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张尔也能做到这一步。
老头忽而侧过头,他动作似乎很迟缓,来不及反抗似的。
可我晓得,他绝对不是来不及反抗。
正面和柳昱咒打斗他都能够招架得住,还故意让柳昱咒中了陷阱,一个忽然冲出来的道士,又怎么会让他措手不及?
我心头一寒,不过张尔捂着我嘴巴,我发不了声音。
同样我更清楚,我不能发声,现在柳昱咒命悬一线,即便是我不愿意多死无辜之人,我也知道取舍……这是我们对付这老头的唯一机会!
顷刻间,那道士来到了老头身前。
在他身后,更是鱼贯而出七人,纷纷挥剑而至。
老头忽然抬起手往后一扯!
诺大一个头颅便凭空飞起,鲜血嗤的一声喷射而出,啪的一下击中房梁之上,又洒落下来,就像是在屋内形成了一小片血雨。
老头的头顶溅射了不少血水,包括柳昱咒也是,道士的血落到他的头顶,又滑落到他的眼睛里头,他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起来,神色似乎有了一丝挣扎?
砰的一声闷响,断了头的道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桃木剑也扎进了地板之中,他一动不动,彻底失去了生机。
后方冲出来的七个道士猛地驻足,他们的眼中惊慌失措。
我不但注意到了柳昱咒在反抗,我还发现了老头面前,一根钢丝泛着血光,它形成了一个圈套似的,挂在老头身前,分明是从房梁上拉扯下来的。
钢丝虽细,但在绝对的力量下,断人手足头颅绝不在话下。
“要是在平时,我会一个个享用你们的寿命。”老头的公鸭嗓微微发颤,似乎是兴奋过头。
他伸手抹了抹头顶,那几根孤零零的头发也染了血,更是妖异。
“不过今天我要先用这柳家道士的寿,还有罗十六的寿,你们不知晓好歹,那就都留下吧!”
老头的身体微微拱起,下一瞬,他骤然冲向那七个道士!
一个道士毫无反应能力的被断头,加上柳昱咒被控制成这样,这七个人俨然失去了拼杀的勇气,惊慌的想要后退逃窜。
老头双手绷紧,唰的一下越过一个道士的身体,那道士砰的一声,直接坠倒了下去!一条右腿从膝盖那里断裂。
老头同时抬腿,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头。
他登时被踹到一侧墙根,一动不动失去了知觉。
断腿不会立刻毙命,这一脚只是让他昏迷。
几个道士眼瞅着全都不是老头的对手。
忽而又是一声爆喝响起:“我今把剑对天庭,二十四山作圣灵!孔圣赐我浩然气,万邪均由我破除!”
“点魂魂破!点魄,魄消!”嗖的一声,一柄漆黑色的桃木剑从那几个道士身后爆射而出!
刚好是那老头收脚,后力不足的时候。这分明是茅元阳所用的,懋桃道长的那柄剑!
转瞬间,懋桃剑攻至老头面门之前!
老头猛地抬起双臂,双手狠狠朝着中间一拍!啪的一声,懋桃剑稳稳当当被老头按在手中。
我也看的清楚,若这老头用钢丝将懋桃剑斩断,那剑尖也会刺向他,若是从中间剖开,也会形成两把残剑刺中他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