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落下,冯军的不安,顿时就化作了惊喜。
我不再多说别的,转身顺着另一侧的小路,径直往前走去。
过了家仙楼,就是直接通往袁化邵府邸的台阶山路。
上一次我们走这里的时候是深夜,当时又有大雾弥漫,这一次是白天,没有雾气笼罩,视野就清晰了很多。
青石面上的细密符文,纂刻了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不过这并不是阴阳术的范畴,因为并没有形成什么阵法,应该只是袁化邵内心觉得凌驾阴阳术之上,而让工匠做出来的砖石摆设。
顺山道而下,便来到了那片楠竹林前,地面上仍散落着不少断裂的竹箭,以及残损的竹板,这些都是当时袁化邵在竹林中设下的机关暗器。
楠竹林后的空地上,还残留着柳化烟与柳昱咒对决打斗时的痕迹。
回想起当时柳昱咒为了顾忌柳化烟是同门长辈,退让牺牲自己,身负重伤,当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思绪至此,我渐渐平稳下心神,并且高度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因为从我离开台阶开始,就随时有可能遇到张尔在这里所做的手脚。
我小心谨慎地注意着这里风水局的每一处细微变化,离开楠竹林的时候,我便发现边缘的位置,的确多了一些奇门遁甲的布置,这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我轻而易举的就走了出来。
不过要是对于常人来讲,恐怕就会直到被困死在此处,都无法走出。
穿过空地外的奇门遁甲,又走了两三分钟,我便来到了袁化邵的府邸之外。
一方简洁的大院,门匾之上刻着工工整整的几个字。
“出黑阴阳,袁化邵仙邸。”
我眉头紧锁,低头看着门前本应该碎裂的石碑。
此时,那石碑竟然被粘回去了不少,虽然其上的裂纹掩饰不住,但是依旧能看得清楚那两行字眼。
“侍奉出黑阴阳先生,袁化邵之仙邸,受用百家香火,二十四山朝奉,庇佑一方风水安康。”
张尔将石碑拼回去了?还是说,这里还有人?
我忽然发现,那石碑的最底下,几乎是墩子的位置,还有比较新的刻字,我蹲下来,仔细一看。
其上几个小字:“小辈张尔复碑于此。”
我默然垂首,心绪郁结,好似有巨石压胸。
手中没有哭丧棒,也没有其它称手的兵器,我此刻砸不了这石碑,但我心中已然下了决定,等我离开的时候,必定要将它砸成凿粉,任谁都无法再将其修复。
袁化邵这种杀妻灭子,杀人如麻的恶魔,如何配得上这样的树碑立传?张尔竟然给他复碑,还留字,这彻底说明了张尔的心性,加上他的所作所为,使我对他尚存良知的幻想已经彻底破灭。
我极力地平稳住自己的呼吸,绕过石碑,直接走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进院的瞬间,我就肯定,张尔没有动过这个院子里的风水阵法。
除却了之前我们打开的扎纸匠许昌林的那一道门,其余的房门依旧紧闭。
被封死的墙面,以及墙面之上门窗的形状,还是保持着原有的模样。
我心生猜测,张尔用一个简单的奇门遁甲的阵法,要拦住的应该就只是不懂风水的道士,以及风水术不够精深的先生。
这府邸之中的先天十六卦风水位,他应该是没有本事能改的,胡乱动,必定会出事。
凭借我对张尔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贸然去改变什么。
并且,他应该不会猜测到,我还会再次来到这里。
毕竟我之前在他面前一直谦卑内敛,从不主动涉险。
若非被徐白皮逼至绝处,我也的确不会再来这府邸。
思绪间,我走到了堂屋那道门前的沙盘旁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沙盘。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静谧的院落,甚至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沙盘上的两座矮山,其中的穿心龙,指着小柳村的位置……
再一次看到这沙盘,便让我醍醐灌顶!
我其实有想到,等冯家帮我做好内阳市的沙盘,我就可以尝试用周围的风水来镇徐白皮。
现在被这沙盘一提示,我当即就想清楚了,无需被动依靠原本的风水,我完全可以依势改造风水,借力打力,事半功倍。
这小柳村之外的山,是靠着那条路,将穿心龙引到了小柳村之前!
我之前没有发现,现在才弄明白,我爷爷修那条路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自己害自己,而是他不晓得袁化邵的算计,必定是我爷爷葬了李阴阳之后,改好了小柳村的风水,又想着修一条路,彻底改善小柳村人的生活。
可他却没料到,他修的这条路,早已经被袁化邵盯上了。
说不定,当时爷爷修路,还有袁化邵的暗中推动。
等路修好,爷爷就已经别无选择,他能毁路?村民不会同意。
以及我的出生,命劫,才让他不得不去活葬做路基。
我没办法让徐白皮去活葬自己,因为我本事不够,他也不知晓风水,但是我却可以修一个风水局!
如果内阳市没有足够好,并且合适的风水位的话,我就可以用冯家和戚家的财力,强行改动风水!
一来可以用那风水,造福内阳。
二来,便是借用风水的死门,强冲老街,镇压徐白皮!
大吉的风水位越强,那死门的污秽也就越重,将其全部引入老街的话,徐白皮就插翅难逃!
第806章 张尔的后手
又看了沙盘良久,我闭目轻叹,袁化邵的阴阳术当真是出神入化,他对风水术的理解也不是我此刻能够比拟的,我亦然不知道,自己在阴阳术和风水术上的造诣,何时才能达到他这种登峰造极的程度。
再次睁开双眼,我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但却并没有马上离开。
因为我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要凭借这里的先天十六卦风水位,与地相堪舆术相结合,镇住徐白皮是一个关键,我更想让自己的阴阳术再上一个台阶。
起身走到了院落中央,当我站到最中心的位置时,一眼就看到院落的十六等边屋舍
除却了没有封死的院门,以及被我打开的虚空位,也就是许昌林所在的房间,还剩下十四个门关闭。
开始我以为袁化邵的个性,极度狂妄自负,他会把自己留在虚空位,但实则我想错了。
并且这先天十六卦宅院还有一个“镇”的作用,这么多凶煞的脏东西在这里,他们都出不去,这也是我需要理解的东西。
正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却忽然发现有些问题……
地面,很干净,至少比上一次我来的时候干净……
一眼就能看清楚脚下的太极,旁侧的四象,八卦。
张尔,也动过这里?
我凝神四看,顿觉一股冰寒刺骨的冷意掠过心头。
似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阴翳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视着我。
我此刻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尔放出来了什么东西?……
有“脏东西”存在的地方,会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干净,一尘不染的干净。
很多年久失修的老宅,楼房,甚至是仓库厂房,只要那里有什么“脏东西”的传闻,说那里“不干净”,可实际上那里肉眼所及的地方,却都是异乎寻常的干净。
即便是张尔打扫过这里,可毕竟也有相当长的时间了,肯定得落灰。
直觉告诉我,有一双眼睛正盯视着我,再加之这里异乎寻常的干净,我已经可以断定,张尔肯定放出来了“东西”,并且这“东西”已经盯上了我……
放这样一个“东西”出来,张尔自然就不再需要冒险改动风水位!
那“东西”守着这府邸,哪儿有人动得了这里?
我宁气凝神,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落入兜中,但并没有立刻就摸出地支笔和砚台。
现在我尚不知晓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更不晓得它到底有多凶。
不过它应该还没发觉我已经晓得它的存在了。
我将目光落到地面的十六卦走向之上,同时用余光扫过了一遍周围那些紧闭的门。
目前除了扎纸匠徐昌林屋子的门以外,应该还有一个门是被打开过的,
如果我现在就和那“东西”斗起来,搞不好就是拼死搏命的结果,稍有不慎,就会撞开其他封闭着的石门,那样的话,局面对我就会更为险峻……
一直这样被动僵持着也不可能,那“东西”肯定会在暗处伺机对我下手。
我脑中思绪飞速旋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先天十六卦的府邸,本身有“镇”的作用,只要引那“东西”进去镇它的房间,它就没办法再出来了,而我则可以想办法逃出来!
此外,即便是要斗,也要在镇它的屋子内斗,即便是动静再大,也不至于打破其它的门,我总能找到机会逃出那屋子……
思绪落定,我开始更为仔细的分析这十六卦的方位走向。
我微眯起眼睛,用目光再一次扫过那些封死的石墙门。
张尔果然是心机深沉,将细节都做了处理,单凭肉眼,我还真不知道哪一个是他打开过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