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是一个很简单的面部图案。
其实都说不上是‘面部’，因为，整张图就是一个瘦长的椭圆形，在偏下的部分，画着一张弯月形的嘴。
那画工就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一样，你要是不说这是张脸，一般人都看不出这是啥玩意。
但是……就是这样一张捡漏至极的画，却让赵医生瞳孔猛地一缩：“这……这是……”
周言一看对方这样子，心中一喜。
有戏！
他忙凑近了些，让枪口离对方更近了一点：“说，这张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医生咽了口唾沫……
“这……这张脸是我们一年多以前做的一次手术，因为工程量太大，而且难度极高，我们还拖关系请了大医院的教授来共同完成的手术。”赵医生道。
周言皱了皱眉：“手术难度极大？不就是把五官给切除么？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术，对于你们来说根本算不上有难度吧？”
“不，这可不是‘切除’那么简单。”赵医生摇了摇头，似乎一说到本职工作，他的胆子就稍稍的大了一点：“这台手术几乎是我们整个医院所有人拼劲全力才完成的，原本，我们是想要保留这位患者的五官的。
但是他的鼻子，耳朵，嘴唇，牙齿，以及一部分脸颊都已经腐烂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
我们不得不将其全部切除。”
“腐烂？”周言愣了愣。
“嗯，患者送过来的时候，面部所有突出的地方全部腐烂了，外层坏死，内部的烂肉散发着恶臭，甚至有被蛆虫蛀蚀过的痕迹，这种腐烂我从来没有见过，因为一般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组织损坏，都不可能达到这么惊人的程度。
而且因为腐烂炎症的扩散，患者的大脑也受到了波及，身体持续高烧，长时间的脑炎症状，鼻腔乃至颅骨深处，储存着大量的脓液……我不知道是什么环境才能让一个人搞成这个样子。
但是这个人还活着……
他的生命力强大到匪夷所思。
一般人要是到达他的这种程度，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周言咽了口唾沫，对方描述的同时，他也在不自觉的脑补着，而只要稍稍的一想，就被当时的画面惊的浑身不舒服。
“所以，你们切除他的五官，不是因为残忍，而是在救这个人的命？”
“当然！”赵医生这两个字说的很有底气，虽然是整容医生，但是对于患者的性命，所有医生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执念：“当时我们清理他的伤口，去除腐烂的组织，由于面部的骨骼也被炎症侵蚀，我们还不得不将他大部分的面部骨质消减掉，所以他的脸才会看起来这么狭长，但是也没办法啊！”
“那……那眼睛呢？”周言又疑问道：“眼睛为什么也要缝起来，他的眼睛应该没有坏死吧。”
“是的，他脸上唯一没有太大外伤的，就是双眼了。”赵医生道：“但是……他的眼睛却已经基本不能用了。”
“啊？”周言一愣：“啥意思？”
“因为他双眼的瞳孔括约肌已经完全没办法再收缩了……”赵医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赵医生的犹豫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对于一个不太接触医学的普通人来说，他们连‘瞳孔括约肌’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很神奇的是，周言竟然听懂了。
大部分的动物都有【瞳孔括约肌】这么一个玩意，它就是围在我们瞳孔外面的那一层肌肉。
额，对，瞳孔旁边竟然还有肌肉。
而这圈肌肉的作用，就是能让我们的瞳孔收缩或者放大。
在光线足的时候，瞳孔会缩小，而当没有光线的时候，瞳孔就会放大，用来捕捉更多的光线。
这其中比较明显的例子就是猫了，猫的瞳孔在不同的光线之下，会有极大的差别，夜晚的时候，张开的极大，但是你要是拿手电筒晃它一下，立刻就会缩成一道缝隙。
那么……如果这圈肌肉失去了活力之后会怎么样呢……？
第318章 鬼影之谜（下）
人……是会被闪瞎的。
而且比闪瞎眼更恐怖的是……人在强光的照射下，是会死的。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事实却是如此。
因为人双眼的光感皮层是连接着交感神经的，这就导致了人在强光的照射下，会心跳加快、胸闷，血压升高、脑血管收缩，头晕、头痛、心脏骤停……
如果将一个人的眼皮切除，并将其头部固定，直视强光的话，那么这个人在20分钟内，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病症，甚至死亡。
有许多在黑暗中，突然目视强光，嘎巴就躺在地上，过一会就咽气了的案例。
所以动物们才会进化出【瞳孔括约肌】这种东西。
那么说到这，有人可能会问了，为什么一个人的瞳孔括约肌会无法收缩了呢。
说起来可能有点荒唐，但是周言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看到过光了。
十年……
或者二十年……
在海底的深处，有一片区域是无光带，就是说阳光没有办法照射进这个地方。
在这个区域里，大多数的鱼是没有视力的。
那么如果一个人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一直生活在没有光的黑暗中，会发生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这种先例。
但是很可能，他的眼睛会再也不敢接受光了吧……
一个拥有视力的生物，却不敢去看其他的东西，这种情况真的是荒谬至极。
“所以……你们不得不将他的眼睛缝起来？”周言追问道。
赵医生点了点头：“是啊，你根本不知道他刚刚被带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说着，赵医生很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不安的画面。
“那天……那个人是被绑在推车上送进手术室的……推车被加厚了，两侧镶嵌着钢板，那人用精神病院的束缚衣绑着，手腕和脚踝处还拴着铁链……他的喉咙里是野兽一般的叫声，即使被绑的那个样子，我依旧害怕他会挣脱。
那个人就是个怪物。
但是他的双眼却紧闭着，一秒钟都不敢挣开，每一次眼皮的松动，哪怕是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缝隙，他都痛苦的要死过去一般。
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将他麻醉，进行手术，在加固钢板的时候，他竟然醒过来一次，要知道，他的麻醉剂量已经超出了成人剂量的一半了……”
“等等！”就在赵医生说着的时候，周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加固钢板，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他的四肢上钉上钢板啊……骨外科的手术不是都这么干么？”
“他……有骨折么？”
“呵呵——”赵医生无奈的笑了笑：“当然了，你不会以为，这个人只有面部的伤势很重吧。
他的身体伤势，比脸上的要重更多……骨折？他的伤势用骨折两个字根本无法概括。
这个人是碎的……你能理解么？
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的股骨上有一道贯穿的大裂缝，膝盖碎了，另一侧的缺失了，耻骨桡骨交叉在了一起，应该是摔断了，但是经过很多很多年，竟然硬生生的长在了一起，他的肋骨前前后后应该是一共断了七根，但是送过来的时候，又四根已经愈合了，其中有一根肋骨斜着，都快要插到肺子里去了。
他的皮肤上全是伤，血块结着痂，脚趾头烂掉了一半……
但是他竟然还活着！！
哈哈，
还活着……”
赵医生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变成了低沉的喃喃自语。也许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得不从大医院请来专家进行手术的原因吧。”
赵医生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们也不敢在这个地方进行手术，但是这个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我们害怕啊，如果将他送到别的地方，路上很可能就直接死了。
其实我们在手术的时候，都觉得他应该会在下一秒就死掉的，但是这个人却硬生生的活了下来。
为了纠正他的骨骼碎裂，我们将它的身体里装入了30多块钢板，用了差不多两百根钉子，单单是小臂，我们就弄了18个小时，换了整整三波人……哦，对了，这个人的手臂很奇特，导致我们一度无法找到和他匹配的钢钉。”
“小臂很奇特？”周言追问了一下。他脑子里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瘦长鬼影那修长的过分的上肢。
“嗯，他的四肢多多少少都有些畸形，但是小臂的畸形程度特别严重，他的尺桡骨长度比普通人的长了差不多10厘米！双脚很大，底部竟然有脂肪存储，这些现象在正常人类身上很少出现。”
“你觉得，他的骨头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我哪知道？”赵医生无奈的摊了下手。
周言犹豫了一下：“这样，我提出一个假设……如果一个人，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生活20到30年，那么他的身体会被环境改变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