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纱，我们在《寿阳》找个地方住下去！等到他们回来为止！”云天河发挥呆子本色，摩拳擦掌四处乱看，真打算找房子去了。
“不用了啊，你没听柳县令说吗？他们有可能去了类似《天界》的地方，那里一天就等于人间不知道多少年，柳姑娘在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回来一次都说不准。”韩菱纱连忙摇手道。
“那你可怎么办？！”这是韩菱纱最后的活路了。
“……算了吧。”韩菱纱忧伤一叹，“……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明明长生不老的机缘摆在我面前两次，我却连续错过了，这还奢望第三次，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吧？”
“不会的，那是‘域外天魔’，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老天爷肯定管不着他！”云天河牛脾气上来了，说出些修仙者不能够说出的话，“我们不等等，又怎么知道他们不回来！”
“天河……”韩菱纱愣了一下，心中一暖，“那好吧，那我们之后再回来……我们先回韩家，让他们不要再盗墓了，这样可以吗？”
“……那说好了。”云天河还有点担心，担心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利兹等人会突然回来，但他也知道，韩菱纱所说的事绝对是正事，不可能搁置的。
“嗯~说好了~~”
其实，韩菱纱有一句心里话还没说。
她既不乐意和利兹当一夜夫妻，也不愿意让云天河找青楼女子行周公之礼……没能找到利兹的话，她可以不为“自己的爱情”与“自己的寿命”而犹豫了，未尝不是好事。
……
“……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记忆回溯。
于十九年前元气大伤的《琼华派》在一段时间内四处寻觅弟子，这个村子也在派中某长老寻觅弟子的范围里，怀朔小时候因为天资位列村中首位而被带走，一别就是十多年……然而很可惜，入派后他修仙的进展很不理想，看样子“天资”这种东西还是难以准确评估的，他早已生出离山归乡的想法，但师门的期望，让他迟迟不忍辜负。
这一次事件过后，《琼华派》已从世间消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仙门，他也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自己的家。
毕竟十多年过去了，家早已大变样，原本充当村中私塾的房子比记忆中大了很多、后院多了一棵树、院子多了一圈篱笆——变化太大，以至于怀朔无法确定里面的主人是否还是自己的家人。
“……”怀朔就这么样站在家门前，既不愿意离开，又没有勇气敲门确认。
就那么呆站着，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村里人从背后指指点点。
终于……
（咿呀）门口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头发已经有几分斑白的中年人，其面容倒是不算凶恶，但严肃的神情更胜于慕容紫英。
“啊——”
“你是……？！”中年人看见怀朔也是一愣，但崩溃的表情一下子又掩藏起来，只是轻轻走到一边，让开门口的位置，“……修仙没修成就算了，这个家还有你的位置。”
“爹，孩儿回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
“师兄……真的决定不再修仙了吗？”跟慕容紫英一同御剑凌空的璇玑泪眼汪汪地看着怀朔消失的身影。
“……这是他的选择。”经此一事，慕容紫英也不能说自己就对修仙一事没有半分迷茫，“璇玑，你怎么办？”
“我，我也想回去看看……”璇玑眼中流露出几分胆怯，她有点担心与家人相见，但立刻又元气满满地说道，“不过我最后还是要和紫英师叔你一起生活！”
“……嗯。”慕容紫英点点头。
“诶~师叔你不打算赶我走吗？”璇玑意外道。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赶你走？”慕容紫英疑惑道，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璇玑哦。
“额，没什么没什么，诶嘿嘿~~”要不是正在天上，璇玑会考虑试着去抱抱慕容紫英的，说是师叔师侄的关系，但大家都是同龄人，璇玑有啥想法都懂的。
附带一提，璇玑和怀朔是兄妹之情，最起码双方都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紫英摇摇头，御剑转向，“我先送你回家一趟，之后我们再找个福地安家吧……有空就过来探望怀朔。”
“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柳梦璃曾经多次考虑过回《寿阳城》，已跟利兹有夫妻之实的她随时随地都可以通过【快速旅行】在《幻瞑界》和《人间界》往返。只是柳梦璃妖力日盛，连云天青当年替她找来的宝物都不能完全遮盖其身上的妖气，回去很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测的后果，毕竟天底下逮着妖族就是一通乱怼的剑仙不止《琼华派》一家。衡量过得失后，她只能带着愧疚心放弃这个念头。
于是，柳世封夫妇没有等到女儿的归来，但因为情况特殊，算不得“含恨而终”，只是“不太圆满”而已。同样地，韩菱纱也没能等到利兹的归来，云天河、慕容紫英等人也尝试过其他续命途径，但均于事无补，《望舒》还是早早地带走了她的性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韩菱纱倒是看开了，但这个“看开了”单纯是无奈的妥协，谁又会心甘情愿地英年早逝呢？尤其身边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
亡者带着无奈而去，生者带着伤痛而活。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药物，自那之后过去七十多年，早已摆脱悲伤的云天河又在《青鸾峰》过着最适合自己的野人生活。有时候与来访的慕容紫英夫妇把酒言欢、有时候御剑探望已经生儿育女的怀朔、有时候替寿阳的裴剑兄弟解决妖魔鬼怪，只是每天都要记得给云天青和韩菱纱两人上香而已。
……
“唔？陷阱有动静！难道是山猪？”虽说很少使用剑仙的技艺打猎，但修仙附带的耳聪目明效果可无法消除，云天河耳朵一动，立刻从树屋中跑出。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遗憾”，云天河是绝对饿不死的，实力摆在那，但触发陷阱、被绳索套着脖子的是一个妙龄少女而不是山猪，还是让他今天的就餐问题悬而未决……只不过，云天河少有地一点也不关心山猪怎么样，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正在费劲地将绳索摘下来的少女。
“菱……菱纱？！”
不是“长得像韩菱纱”，而是“就是韩菱纱”。
不要问他如何知道这一点，龙葵还不是一眼就认出龙阳？说不定脑子越呆的人，认灵魂的天赋越强。
“哈？什么‘灵沙’？”当然，不管少女是不是韩菱纱转世，她都不会记得云天河，看看云霜雪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知道了，“喂，你这个野人，怎么乱布置陷阱啊！”
“哦，哦……菱纱你没事吧？”没有疑惑用来对付山猪的陷阱怎么套上一个人的头上，云天河只是慌慌张张地走过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本姑娘的名字叫‘念归来’，不是什么‘灵沙’，你认错人了！”少女气鼓鼓地说道，想到她堂堂念家大小姐因为饿肚子而捡地上的果实吃、一不小心误中猎人的陷阱，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念……念归来……”这是个可以让云天河失神的名字。
“喂，野人，你是这里的猎户吧？”云天河早不再是琼华派的蓝白剑仙造型，身上的都是兽皮衣物，“知道《青鸾峰》的剑仙吗？”
“菱……啊，”被少女狠狠瞪了，云天河只能摸摸后脑勺，“假如是八十多年前的那个，那应该说的是我爹，假如是之后的，说的大约是我……”
“你？！骗人！你哪里像剑仙了？”少女上下打量云天河，一副不可接受的样子。
“唔？”云天河心念一动，从树屋中飞过来一把宝剑，悬停在他的身前。
“……”少女吓得张大了嘴巴，马上收起刚才凶巴巴的神情，“剑，剑仙前辈，多有冒犯，请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但晚辈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辈首肯！”
“嗯，我答应你。”
“诶？”这么简单？
“只要是菱纱你的请求……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会推辞。”云天河笑道。
“！”少女心神颤动。
即便经历过轮回的洗礼，前世的记忆被孟婆汤所遮蔽，但是她终究是“她”。
那个钟情于“他”的“她”。
两人的红线再次连上。
……
“师兄，你这也变得太老了啊！”已从萝莉长大成美妇的璇玑，看样子性格也没怎么改变。
“啊哈哈……”怀朔苦笑道，他确实放弃了修仙，但之前修仙的成果还残留在他身上，都快一百岁的人了，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要不是有“修仙”这履历，都要被当成妖怪打了，还说显老……
怀朔好奇道：“倒是璇玑你没怎么变老，难道是修道有成？”
“没有啦，只是相公帮我去别派求得更适合我修炼的功法，有些小进步而已……”璇玑扭扭捏捏道。
“咳。”满头白发，但面容如年轻时一般俊朗的慕容紫英干咳一声，将这种尴尬事打断，“霜雪师侄，你今天找我们到此一聚到底是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