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艺术家 (烟火成城)

　　没走出几步，老人忽然化作一头通体漆黑、背后燃烧着惨绿色鬼火的怪物，径直穿过教堂的墙壁，消失在柳平的视线中。
　　等了数息。
　　教堂中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显灵……”
　　“神来过了！”
　　“他上路了……神指引……”
　　“不枉此生……”
　　人群发出嘈杂的声响。
　　柳平坐在黑色教堂外街道对面的长椅上，静静听着那些动静。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
　　那个穿着黑衣的老人重新出现在教堂门口。
　　他步伐蹒跚的穿过街道，在柳平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道：
　　“你猜错了。”
　　“是吗？难道是很让人失望的那种灵魂？”柳平道。
　　“唉，如果他的信仰再纯粹一点——”
　　老人拿出一张纸巾慢慢擦着嘴角，以失望的口吻说道：
　　“就不会这么难吃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 争端
　　一阵钟声响起。
　　这钟声不仅从教堂里响起，也从四面八方各处建筑的顶端响起。
　　老人道：“幽暗之神，你巡城的时间到了。”
　　“是啊，这真是一桩苦差事。”柳平站起身道。
　　“没办法，唯有用那些蕴含奇诡天赋的人类灵魂进行祭祀，才可以维持这座城的运转。”老人道。
　　“麻烦的不是这件事，你知道的。”柳平道。
　　“调解各种争端么？是啊，相当麻烦，那些吃了亏的家伙不敢反抗规则，但在今晚过后，你失去执法者身份之时，它们可能会报复你。”老人幸灾乐祸的笑道。
　　柳平叹口气道：“回头见。”
　　“再见。”老人道。
　　柳平身形一振，迅速飞至天空深处，朝着下方的城市望去。
　　此时已是深夜，城市里处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这是无尽城。
　　它只是一座属于人类的城池，但却比许多极其广大的世界还要大，几乎看不到尽头。
　　柳平在天空中缓缓飞行，不时的朝下方望去。
　　只见一根根发光的长线从城市里延伸至天空，一直没入天空的深处。
　　每一根发光的线，都连接着一个人类。
　　长线穿过天空，一直朝上延伸，连接着他们信仰的神祇——
　　当然。
　　这些神祇都是奇诡生命假扮的。
　　信仰便是它们的权柄。
　　强大的奇诡生命占据着那些广受人们欢迎的信仰，比如正义、战争、死亡、财富、饥荒、治愈和律法。
　　而一些弱小的奇诡生命，则只能拥有冷门的信仰，比如毒药、冰霜、休憩等。
　　信仰只是借口。
　　目的是为了——
　　柳平沉默数息，轻轻吐出一个词：
　　“庄稼地……”
　　是的。
　　无尽城从极其久远的过去流传至如今，奇诡生命们一直靠吞吃灵魂来维系着自身的存在。
　　这就像是划分田地。
　　——通过信仰将众生划分出来，然后在他们死的时候吃掉灵魂。
　　“怎么感觉有点像当初痛苦女神的作为……不过痛苦女神已经是后世了，难道她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
　　柳平心中默默想着。
　　忽然。
　　满空的荧光长线中，一根长线散发出了深深的红色。
　　——这是出问题了。
　　柳平飞过去，顺着长线朝地面落下去。
　　只见地面上刚刚发生了一场车祸。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孩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她身边，两个浑身散发着威势的男人漂浮在半空，正在争论灵魂的归属权。
　　柳平落下来，问道：“别吵了，她的信仰归于谁？”
　　“她信仰南十字星神，所以她的灵魂应该是我的。”一人道。
　　“她除了信仰你，还信仰我这个黑夜之神，所以她的灵魂至少要分我一半。”另一人冷笑道。
　　“一半？不可能！”
　　“你想吃独食？”
　　“停！”柳平喝止了两人，说道：“按照规则，等会儿她的灵魂选择了谁，谁就会得到她！”
　　这时，女孩的灵魂从自己的身躯中站了起来。
　　半空中的两人顿时闭上嘴，露出笑容，同时望向女孩的灵魂。
　　“我乃你日常呼唤的星神，来吧，说出你最真挚的信仰，凡人。”南十字星神肃然道。
　　“我乃黑夜之神，你若想归于我的神国，须在此证明自己的信仰，孩子。”第二个男子温和的道。
　　少女看看两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柳平朝少女看了一眼，只见她头顶冒出几行小字：
　　“南十字星的信奉者。”
　　“说明：这是被奇诡生命所蒙蔽而产生的虚假信仰。”
　　“黑夜之神的信奉者。”
　　“说明：同上解释。”
　　“奇诡天赋的初始之种。”
　　“说明：她具备奇诡的天赋，然而还没来得及展现便已身亡。”
　　突然。
　　一行行燃烧的小字飞快显现：
　　“地有丧葬，主转世，主人间之事。”
　　“拯救这个灵魂，让她转生至真实世界，即可增强地之法则的力量。”
　　“当地的法则变强，你也会随之变强。”
　　柳平目光一凝。
　　下一秒。
　　只听少女说道：“我同时信奉两位神灵，这可真难选啊……”
　　两个奇诡生命对望一眼。
　　“一人一半？”黑夜之神再次道。
　　“不，她是我的。”南十字星神摇头道。
　　“停！”柳平突然道，“你们既然不愿意平分，那就打一场吧，赢的人获得整个灵魂。”
　　黑夜之神犹豫起来。
　　南十字星神淡淡的道：“我已经杀过五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了，不缺你这一个。”
　　黑夜之神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强撑着场面道：“也罢——”
　　他正要说两句狠话然后退走，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个有奇诡天赋的人类，南十字星神看出来了，所以坚决不分给你。”
　　黑夜之神浑身一震，面色忽然变得狰狞。
　　有奇诡天赋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可以维持整个世界运转。
　　如果自己吞吃一个这样的灵魂，那么自己的实力将大大增强！
　　不能让给南十字星神。
　　否则对方再次增强实力后，杀自己更简单了！
　　他朝柳平望了一眼。
　　柳平面无表情。
　　“按说你是巡城之人，只能调解矛盾；这个少女也不信仰你，你没有资格获得这个灵魂。”黑夜之神道。
　　“所以你出手跟他打，我找机会偷袭，杀掉他之后，我们平分灵魂——同意就出手，否则就滚吧，你永远杀不了他，你们的神职有重复的地方，等着被他干掉算了。”柳平再次传音道。
　　“不，我同意了。”黑夜之神咬牙道。
　　“来，说些场面话，好像要找我出气，然后我会打飞你，你在飞向他的时候立刻出手，我找机会偷袭。”柳平道。
　　黑夜之神开口道：“幽暗之神，这就是你主持的公道？你给我等着。”
　　柳平脸上露出错愕之色，摆手道：“等一下，这明明是你们两个的争端，为何要怪到我的头上？”
　　“你真的管事了吗？他要抢走整个灵魂！”黑夜之神吼道。
　　柳平道：“那是你自己实力不济——”
　　“你给我小心点，我早晚会找你的麻烦。”黑夜之神怨毒的看着他道。
　　柳平暗赞了一声。
　　不错啊，这演的挺像是那回事。
　　——没看南十字星神都抱着双臂，得意洋洋的笑起来了么？
　　“我是今夜的执法者，你居然敢威胁我？”柳平脸色变得冰冷，身上涌起一股杀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黑夜之神冲上来。
　　“滚！”
　　柳平喝了一声，忽然挥出一道光影，狠狠撞在黑夜之神的胸口。
　　黑夜之神被打的飞向南十字星神。
　　南十字星神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抬起脚，似乎想把黑夜之神踢回去。
　　异变陡生——
　　黑夜之神身周猛然涌起一股磅礴的气势。
　　他双手化作利爪，径直出现在南十字星神背后，一下子就捅穿了对方的胸膛！
　　“去死！”黑夜之神大吼道。
　　南十字星神发出一声愤怒的鸣叫，身形化作数十米长的灰色长蛇朝天空飞去。
　　黑夜之神追了上去。
　　两个奇诡生命在夜空中大打出手。
　　很快。
　　四周出现了不少神灵，默默关注着这场大战。
　　黑夜之神虽然抢得先机，但实力毕竟不如南十字星神，渐渐落到了下风。
　　他一边招架，一边朝柳平这便飞来。
　　“抵挡不住了！”黑夜之神喘着粗气道。
　　柳平忽然出手。
　　只见璀璨的光从他身上迸发出去，径直射向南十字星神。
　　——万物消磨！
　　这是三头女鬼最强的奇诡之术！
　　南十字星神不料执法者也会偷袭自己，顿时被那光抹掉了半边身子。
　　“不，你身为执法者却偷袭我，这违背了规则，所有法则都不会饶过你！”南十字星神绝望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