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些跟随老组长一同前来守护遗迹的家族子弟,这一待可都是几十年的光景,除非下一任接替者们前来将他们替换下来,否则以家族的祖训,这些人是决不能离开这里的,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来讲,这处自太古时期便遗留于世上的遗迹,无形之中也就变为了囚禁这些人的牢笼。
威勒家族的子弟只能日夜生活于此,将守护遗迹变为自己余生的唯一信仰,可是有一点,人作为群居性群体,是不能这般枯燥乏味的生活下去的,若生活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么作为生活在这般环境下的人,难免会出现一些精神上的病症,这也就是为何威勒家族基本上每二十年就会派来接替的子弟,因为历任的老族长都清楚,这一份差事,可当真不好干。
要耐得住寂寞,要稳得住孤独,可是绝大多数的子弟,却不是因孤独而疯掉,就是因寂寞而沉沦,很少有能坚持到最后的人。
而吉尔·威勒的降生,却是给了这群孤独的守护者们一种新的生活,因为她的降临,是让这个索然无味的守护变得有了意义。
原来,守护这处遗迹的本源,竟是守护希望,守护生命。
所以在这群威勒家族的子弟眼里,吉尔·威勒当真就是众人眼中的夜明珠,是替一并人照亮眼前黑暗的启明星,是给予大伙新希望的火种。
可现在,还未等众人在这幸福的时光内等待接替者的到来,遗迹深处的封印,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异常松动,直至在一场大爆炸中,封印得以被彻底破坏掉了。
没人清楚为何原本还算安稳的封印会在瞬息破碎,更没人清楚,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才会导致这处被埋藏于地底深处的遗迹得以如此动荡不安,可众人清楚的是,既然封印已然被打碎,那么众人接下来的使命,便是以身为引,以血为路,以骨为桥,去将这处破碎的封印重新修复。
只不过若想将这处破碎的封印彻底修复,所需付出的代价,没人敢去衡量计算,哪怕是老族长,也不敢。
现在,重新封印的计划已然失败了,在深渊的面前,这些来自威勒家族的子弟不堪一击,一个个皆在深渊的凝视之下沉沦,一个个皆在守护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亡在这个世界上。
看了眼双眼之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吉尔·威勒,老族长这才暗自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无论自己要为之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势必要确保吉尔·威勒活下去,哪怕是为此拼尽全力,哪怕是为此拼掉家族中的最后一人,他也在所不惜。
“(夏索尼娅语):莉莉丝!!!”
情急之余,老族长再次扯着嗓子地喊道。
而这一次,那名被老族长唤为莉莉丝的美妇,双目顿时变得通红无比,只见她咬着下唇,是泪眼婆娑的与老族长对望了一眼,便即为野蛮地将自己身前的吉尔·威勒给抱在了怀中,随后俩人就开始穿过了那扇残垣石门。
待家族中仅剩的子弟尽数的穿越过石门之后,在这座桥上,便只剩下老族长一个人了。
嘭!!!
就在老族长准备转身朝着石门穿过去的时候,一声巨响,是从他身后的方向顿时冲击过来,而身为整个家族的族长,他的眼底顿时变得无比坚决。
只见老族长一边叹着气息,一边快速地转过身来,等他这边刚一转过来,他便发现,那头浑身皆在燃烧的深渊恶魔,此时早已突破了他的屏障,就这般与他相视。
“(夏索尼娅语):我……绝不……让你……通过……休想……休想……”
呐喊……
激昂……
待周遭的秘法能量变得狂躁不已,待无尽的星辰之光不断透过老族长的身躯,待无尽的星光开始瞬间坍缩……
来自夏索尼娅皇家秘眼学院的最终奥义……
来自十三使徒后人的绝不屈服……
自爆!!!
一时间,天摇地动,老族长的这一击,更是直接引发了一连串儿的山体动荡,无数落石是顷刻之间落下,是将老族长身后的那扇残缺石门给堵得死死的,哪怕是这头来自深渊的恶魔,也都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就能通过哪里。
至此,便已足够了。
“(夏索尼娅语):爷爷……”
在莉莉丝的怀中不断躲着从头顶落下的落石,吉尔·威勒顿时失声。
身为威勒家族的孩子,身为十三使徒的后人,吉尔·威勒当然清楚,那一声爆炸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她很清楚,自此开始,她的余生,便再也见不着她的爷爷了。
为了守护这处遗迹,为了镇压这里的恶魔,我的爷爷,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哥哥,我的族人……
如今石门关闭,封印得以残存,所以我不管你是谁,我不管你来自何方,只要你胆敢闯入这处遗迹,格杀勿论!
我,是吉尔·威勒,来自夏索尼娅的皇家贵族,来自秘眼学院的秘术巫师,来自十三使徒的族中门人。
是,便是生长在玉林山底的彼岸之花!
第六百二十四章 来自深渊的腐化
面前的黑暗,究竟是生的通路,还是迈向死的绝路?
我不清楚……
我唯一知晓的是,莉莉丝就那般坚强地选择了走在我的面前,只留给我她的背影,以及四周不断喘着粗气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么一条路究竟会通向何处,我只知道,既然爷爷选择将生的希望寄托于我的身上,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不为家族所信奉的责任,不为家族所痴迷的义务,只为了我的爷爷,只为了他。
我不知道出去了之后,像我这样没有本事傍身的小孩儿还能做些什么,我只知道,无论如何先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可能说是继续秉信家族的使命,继续坚守家族的任务,可若是死了,那么一切都将变为空谈。
我不知道莉莉丝究竟带着我走了多远,我甚至在这黑暗的环抱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只知道,无论我想去哪里,莉莉丝都会选择牵着我的手,因为这是爷爷交付于她最后的任务,我相信她一定会尽心尽职。
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女人,可是在我看来,莉莉丝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更有着与他人截然相反的气质,即便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是在我的眼里,她就如同我的母亲一般重要,我只知道,若让我在她与母亲之间去做出选择的话,我当真选不出来。
莉莉丝就这样牢牢地牵着我的手,不断地拽着我朝前挤着,我不知道,这样的行进,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因为眼前的黑暗,让我感到呼吸不畅,让我感到极为压抑,因为长时间的拥挤推搡,让我感到一阵刺痛是从我的膝盖处传来,想必我的膝盖早已因拥挤不堪的行程而磨破了皮。
我累了,我真的不想再朝前走上一步了,我想让莉莉丝抱着,感受她温暖的怀抱,可是当我想要开口讲出我心中的诉求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这瞬息之间便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就好似是在一池碧波荡漾的湖水中,轻轻地朝着湖面扔进去了一片枯败的树叶,然后这才发现,这样的一片树叶,竟不能让这池湖水为其泛起丝毫的涟漪。
即便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即便我已经开口讲了好几次了,即便我早已尝试着从莉莉丝的手里抽出我的手来,可是我眼前的这个固执女人,却连头都不回一下,她只是将牵着我的手的手是越握越紧,直至我都感觉到,自己的手是被她握得开始有些疼了,可即便如此,这个讨厌的女人依旧是我行我素,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也不管我还能不能继续朝前走,就这般强行地拖拽着我,一步,又一步。
就这样,我在莉莉丝强横的牵引下,于眼前的黑暗通路之中漫步,于身边的狭小裂隙之间穿行,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至眼前的黑暗出现了一丝光点儿。
“(夏索尼娅语):我看到出口了……”
这是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所听到的唯一的一句话,而当这句话是从前面不远处的方向传来的时候,我的四周是立马便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同时我也能一并地感觉到,我那只就被莉莉丝给握到就快要没有知觉的手,竟然是传来了一阵异样,我知道,紧张了一路的莉莉丝,终于是将她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得以暂时落回胸中位置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那句话导致,总之我是能感觉到,自打这句话响起之后,莉莉丝的步伐是明显快了许多,以至于我也得为此开始加快自己前行的步伐,这才可以跟上她的速度,如若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因此而跌一个大跟头的。
又埋着脑袋地朝前走了一阵,我也发现了那道所谓的光亮,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鼻头儿竟然酸酸的,而自己的眼角,也开始变得温润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下眼泪,我唯一能够知晓的,便是自己一肚子的抱怨,以及委屈,可是那时的我并没有选择哭泣,而是选择了用袖子擦拭掉了滑落眼眶的泪花,选择了用手背抹掉了从鼻尖渗出的鼻涕。
我不能哭泣,我不能软弱,因为在威勒家族的祖训里,没有懦夫二字。
爷爷为了自己这一大群人的未来,是选择了宁可牺牲自己,也要讲希望付诸于年轻一代人的身上,那么自己身为老族长的亲孙女,我就更不能就此软弱下去,我必须要坚强,我必须要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