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是个虔诚的道家信徒,听到说和尚都不高兴,徐浩然也不敢再问了,至少证明老师再次没有说谎。
“老人家。我们老师说,这里的悬棺很有一些传说,是吗?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一个俏皮的女生上前问道,队伍也没有继续前进,四川的夏天还是很热的,躲在这个山沟里,刚好可以乘凉。老人也习惯了,找了块岩石,席地而坐,开始讲了起来。
“反正我小时候,这里就有很多悬棺了。我问过我爷爷,他说他小时候,也有了。那时候鹰嘴岩那一片满山遍野都是悬棺。后来,后来……”
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伤感的往事,神色有些黯然。
“后来,来这里的人开始多起来。有些人说自己是来考古的,找到村里当官的,死活要买走一些棺材,说是要那去搞啥子陈列。但是,大家都不答应,因为都怀疑这些人就是自己的祖先。不过,悬棺还是很多都不见了。”
“啊?哪里去了?掉下来了?”王江急忙问道,不过却惹来周围一番白眼。那东西几百年,上千年都放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掉下来。
“不是掉下来的。是有些人说棺材里有金银珠宝,半夜偷偷放绳子上去推下山崖的。唉,那些悬棺说不定都是我们祖宗,当然不能让他们偷走。当年,为了抓这些贼娃子,我还被砍了一刀,就这……”老人说着,一拉背后的破衣服,却是露出了那道长长的伤疤。
“政府有给你补偿吗?怎么不报警。”
“报警?穷山沟沟里,到哪里去报警。被贼娃子砍了,自己挨了就是,村上也没钱。造孽的是,后来因为医病搞得穷的只有住草房子,后来很多年才好起来。从前几年开始,每年村里都发两百元,说是奖励当年那些保护悬棺的人。过时过节的,两百元可以买很多猪肉了。”老人说着说着,脸上却是从开始的黯淡,回复平静,面带笑容的脸上,好像告诉别人,苦日子不怕,他还是活得好好的。
学生们都一阵寂静,似乎这次真的学到了许多,虽然,考古还没开始。
“唉。老大爷,您真是辛苦了!”周成一声叹息,倒不是觉得老人很苦,很穷。而是那种视付出为义务的洒脱,感染了周成。老人或许确实不认识字,但是他却是一个善良到让人感动的老人。
“不过,我有个秘密告诉你们。对你们这些做学问的,也不知道有用没有。”老人边吸烟,边淳朴地笑着,似乎自己心里有个大秘密一般。
“什么秘密?”大家的精神都来了,连热也不怕了。
“我家就在鹰嘴岩那一片。我发现,虽然还是偶尔有人来偷盗棺木,但是这几十年,悬崖绝壁上,多了十来个棺材。因为悬棺本来就很多,没有啥子人照看,又经常被人毁坏,除开我,也没人注意。毕竟,我也是从小看着这些悬棺长大的。”
“啊?”学生们这下都张大了嘴,居然会多了十几个棺材?
“是村子里的死人?”
“不是,村子里的死人全部埋在山上了,哪个会去放到悬崖上哦。”
渐渐的天色晚了,周成(“文”)本来准(“人”)备先带(“书”)学生去(“屋”)看看那个鹰嘴岩,这个时候也只好找个地方露宿。
“我那房子前面有个很大的石坝子,你们就在那里摆帐篷吧!旁边就是鹰嘴岩,天亮了就可以慢慢去看。”
周成点点头,心想,今天晚上,一定要趁夜黑,先偷偷地去看一看,这个连算卦都显示该来一次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神秘。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周成问道时
老人姓牛,叫牛建国,一个典型的带着时代色彩的名字。老人家正好住在一座大山的阳面,农村人兴奋风水一说,宜阳不宜阴是自古以来的居住习惯。
川南有些山,还是比较高,而且是九路十八弯,从山沟里,上到牛建国家,可都是绕着山路,一路爬上来的,本来一眼就能望到牛建国家的房子一角,可因为路不好走和天黑,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简直是望山跑死马。
城里孩子吃不得苦,更怕黑,一路大惊小怪的,一会儿把树影当成了鬼魅,紧紧张张的,一会把过山的夜风当成了是阴风阵阵,又是一阵尖叫。一行人虽然几乎人手一把电筒,却反而让大家更害怕这无边的黑夜。
没有月亮,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手电骤然射出的亮光。周成回头一句,谁再咋咋呼呼的,就让他走最后面,然后把王江这个胆大鬼扔到了后面去殿后,大家再也不乱喊乱叫了。倒也不怪他们,毕竟就是这位老师,半个月前亲手给大家上了一堂鬼课。
山路虽远,也有尽头。牛建国今天本来是去女儿家帮忙做点农活,回来正好碰上了周成一行三十人。
远远的周成一行人的亮光就引起了牛建国家里老伴的注意。
“是孩子他爸吗?”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正是牛建国的老伴。
“是我!”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牛建国家的坝子里,用来晾晒谷物玉米之类的地方。房檐上一个昏暗的白炽灯照得一群人,人影晃动。
“老牛啊,他们这是?”老人家见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也就急忙把家里所有的椅子端出来,竹椅和长凳。
牛建国的房子也就是典型的三间房式的土墙黑瓦房,房子一侧是一个茅屋,那是用来养猪,养家禽六畜的。
“这些人可都是学问人,四川大学的学生和老师!”牛建国站在一旁笑着说道,仿佛大家去他的家里是一件让他很高兴的事一般。
“老人家,我也是宜宾人,大家都是老乡。可能要在你们这打扰几天了!”周成连忙上自我介绍道,倒也不用什么证书之类的,乡民多淳朴,是好人还是坏人,看面相就能看出门道。
“哦,好,好啊。学问人好啊!我家外孙明年也要高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你们这些孩子可真好啊!”老妇人看到一群大一的孩子,就好像看到自己那十里外的外孙一般,一脸的慈爱。
“唠叨什么。快去烧点开水,泡点茶给这些孩子们喝!然后把那几只鸡宰了吧,远来是客,不能苦了这些孩子。”
牛建国一瞪老伴,老妇人只好转身回去开始起火烧茶做饭了。
“不用,他们都带着吃的!”周成心想,那些小鬼哪个不是带着一大袋子吃的,有几个甚至把野战军粮都带来了。
“这哪里行,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不能苦了孩子。老一辈的辛苦为啥?还不是为了小一辈的人能过好啊?”
牛建国的固执倒是让周成一下陷入的沉思中。对啊,老一辈的辛苦为啥?还不都是为了他们的孩子们?当然,有些人是为了自家的孩子,但是也绝对有不计其数的人,是宁愿自己死,也要为了千千万万的孩子们能有个幸福的生活。
自己辛苦为啥?完全就是找到那比蛛丝马迹还更加缥缈的证道之机,然后高卧九重云?做那不毁不灭,掌控万物的大道?然后每天等着别人膜拜?然后每天看着别人生生死死,自己做那所谓的主宰。
不,绝不是这样的!虽然眼前这可谓是穷困到极致的牛家,在他以前圣人时期,或许连蝼蚁都不如,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道,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成天做一块无情无欲的石头。他们是善良的,无私的,他们能为别人想。
很多年前,周成听说过,最伟大的人,是能为别人牺牲的人。当时周成只是笑笑,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证,怎么去照顾别人。一个人连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怎么去接济别人?去为别人牺牲,那谁为自己牺牲?但是,老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若一记重锤敲在了周成心里。自己再伟大又能怎么样?自己再无敌又能怎么样?作为一种生命来说,巅峰的一种存在,必定会影响他人。
自己不是普通人,就应该有一种自觉,一种让和自己有关的人,那些值得自己去照顾的人,生活的更好,至少要让他们生命中不要有太大的遗憾和无奈。虽然遗憾也是人生一种美,但是当这种遗憾被放大成痛苦的时候,对于凡人来说就是一场悲剧。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当然,如果自己狗屎运气来了,明天就撞到了证道混元大道之机,那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或者一巴掌把所有看不顺眼的敌人都灭了?
这都是扯淡。大道不会让自己这么简单证道是其一,自己也不希望过那种王八蛋一样的生活,也是很主要的原因。而且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世界不像以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对于他目前化神期顶峰的修为来讲,世界到处都是谜团。
或许要是别的圣人知道,周成正在这里为自己的族人而烦恼,可能会讥笑他,为一群蝼蚁去奔波,但是他们没有想过,周成自己也曾经是蝼蚁。
难道蝼蚁长大了,就要欺师灭祖,高高在上地成为又一个欺凌,鄙倪蝼蚁的所谓大盗圣人?
不,绝不。我曾经的雄心哪里去了?哪里去了?用板砖砸死一切大盗圣人的雄心哪里去了?为人族做主的勇气哪里去了?为那些与自己有缘的人造福的心理哪里去了?难道,我周成已经成了一台机器?一台只知道在大道之路上乱撞,伺机成为一个更大的天地大盗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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