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写春秋 (殊彦)

赵昊沉吟片刻，随后说道：“我本想给掌柜的钱财作为报酬，只是掌柜此行艰险，氐帮、匈奴帮、羌帮和羯帮只怕不会坐视不理，少不得会杀人越货，况且逃难之路自古多巨枭大盗，手里钱财太多，恐是祸非福。”

钱掌柜脸色并无变化，他知道赵昊说的是实话，他虽然背后也有人支持，但是天高皇帝远，他又人微言轻，并不值得后台付出巨大的代价保住自己。

想要活命，难。

赵昊将一枚令牌放在桌上，对钱掌柜说道：“掌柜你看这个东西可够你这次提供消息的报酬？”

钱掌柜在看到这枚令牌的时候，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双眼当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就连说话都哆嗦起来。

“剑……剑令？”钱掌柜呼吸急促，眼中先是震惊，而后露出狂喜之色。

“贵客，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钱掌柜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从桌上移开，因为他生怕再看下去，会产生不好的想法。

剑令，御剑山庄的令牌，从不轻易发放，但是每发一人，都是御剑山庄必须倾力维护的贵宾。

若是有人杀掉了手持剑令的人，那便是御剑山庄不死不休的敌人，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有五个传承超过百年的势力灭亡。

就算是苻坚，也绝对不会想要得罪御剑山庄这个传承几百年的古老势力。

所以钱掌柜不敢要，他很明白这枚剑令的重要性，但是他怕自己会付出比生命更重要的代价。

御剑山庄，认令不认人，但是一旦在人前显露，就不容别人再抢夺，否则便是御剑山庄的敌人。

“掌柜的若是过意不去，可以再帮我办一件事情，我要见我妹妹，尽快找到她，我想掌柜的消息肯定是比我灵通的。”赵昊轻声道。

钱掌柜知道赵昊是在谦虚，有剑令在手，就算是氐帮帮主也要低头，赵昊分明就是要送一个大恩给自己，他还无法不接。

“公子为何要施恩于老朽?”钱掌柜问道。

“缘分吧，毕竟你也是汉人，既然碰上了，当然要顺手救下。”赵昊轻轻一笑，便起身离开。

“公子要去哪里？可需要老朽领路？”钱掌柜下意识的问道。

赵昊身子一顿，随后朗声笑道：“不用，我要去的地方，边荒集无人不知。”

看着赵昊远去的背影，看到赵昊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剑，钱掌柜忽然明白了赵昊要去做什么。

他要去杀人，而且是氐帮的人。

在这个关口，世间有几个人敢这样做？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有如此的胆色。

是日，氐帮血流成河，震动边荒。

在氐帮帮主驻地的墙上，由鲜血汇聚成的七个大字，震慑着边荒其他帮派不敢轻举妄动。

“这只是一个开始。”

氐帮残余人士震怒，其余四帮震怒，苻坚震怒。

但是正如七个血色大字所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次，鲜卑帮被挑破总坛。

第三日，匈奴帮帮主的人头高挂在边荒集的北门。

第四日，边荒四门洞开，还活着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汉人高手在用雷霆手段震慑。

而他们，选择了妥协。

第19章蝶恋花

边荒集，边荒第一楼。

在边荒集内大多数汉人都紧急逃往城外的当下，就算是以往生意最好的第一楼此刻也门可罗雀，偌大的第一楼内，仅仅有一个食客还在第一楼内喝酒。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第一楼的常客——燕飞。

没有人知道燕飞的来历，但是短短的一年时间，燕飞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剑手，此刻已经成长为边荒集内无人敢惹的存在。

而第一楼也正是仰仗燕飞，才能够在危机重重的边荒集内生存下去。

第一楼的老板庞义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他一直认为自己最的最好的一笔生意就是将燕飞绑在了第一楼，这一年来若是没有燕飞的庇护，第一楼的基业此刻早就已经易主了。

只是面对现下的情况，纵然是庞义也难以保持镇定，更不敢将希望寄托在燕飞的身上。

燕飞在第一楼的二楼喝酒，庞义则从楼下走上来，来到燕飞的对面之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燕飞，就好像盯着一个史前巨兽一般。

“真的不是你做的？”庞义低声问道。

纵然第一楼此刻已经没有第三个人，他依然不敢大声说话，好像就算是如此，他依然心有余悸一般。

因为他要证实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些日子，氐帮、匈奴帮等帮派连连遭受袭击，损失惨重，除了汉帮之人没有遭受打击之外，其余的帮派无一幸免。

而在庞义的心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边荒并没有几个人，燕飞是在他心目中最有能力的一个。

“这句话，你已经问了我三次了，现在你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汉帮的撤退路线，我虽然和汉帮的祝老大不和，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若是和他一路，当会安全不少。”燕飞再饮一杯酒，神情淡然而颓废。

在外人看来，燕飞是一剑震边荒的顶级高手，可是燕飞知道，或许在一年以前，他就已经废了，否则为何这一年来始终选择做一个酒鬼。

酒从来都不能解决烦忧，它只是能够帮助人逃避罢了。

这个道理，燕飞很早以前就懂了，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成为一个酒鬼。

“氐帮这一次损失惨重，幸存者十不足一，但是氐秦大势已成，氐帮于氐秦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就算是你能够杀的氐帮血流成河，也抗衡不了氐秦的大军，随我一起走吧。”庞义皱眉说道。

听他的话里，依然认为是燕飞大肆杀戮，才让边荒变得如此模样。

燕飞淡笑着说道：“庞义，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在边荒的生活如同一场没有醒来的噩梦，不要对这里的人或者事物生出任何的感情，赚够了钱，那就有多远走多远吧，你给我钱财，我替你消灾，你我两不相欠，从此天各一方。”

庞义闻言皱眉道：“你不当我是兄弟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忍你死在氐秦大军的铁蹄之下。走吧，纵然南方也不是世外桃源，可是总比在边荒集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要好。”

燕飞眼中出现一抹笑意，这一年来，他在边荒终于还是交到了一个朋友，可是随即就变成了苦笑。

“庞义，百姓逃难，如何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帮派人士，又如何能够抵挡随后紧随而至的大军？”燕飞问道。

庞义脸色骤变，他当然不是愚蠢的人。

“这几日杀人的不是我，但是我想那位高手定然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边荒需要一个人来吸引注意力，将全部的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去，而后四门洞开，让你们尽量无规律的逃走。这样，就算他们依然紧追不舍，也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燕飞缓缓说道。

“居然真的不是你？”庞义震惊道。

燕飞点点头，平静的说道：“确实不是我，天下之大，高手不知凡己，我燕飞还远算不上是天下无双。”

仅从他这句话里，就知道燕飞以前的生活定然不同凡俗。

“你这是要留下来，和那位大高手一起并肩战斗了。”庞义苦涩的说道。

燕飞轻笑道：“我一人一剑，纵横边荒，无牵无挂，他们未必留得下我。”

庞义不再说话，起身对燕飞一揖倒地，随后说道：“我的好酒所藏之地你都知道，希望下次见面，我再亲自为你酿一壶雪涧香。”

随后，庞义眼中闪过羞愤无奈等情绪，最终化为悲愤，闪身下楼，再也不会回来了。

燕飞再饮一杯雪涧香，举手遥敬故人。

“是条汉子，只是面对这种情况有心无力。”一道声音从二楼窗户处响起，燕飞猛然惊觉，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阁下便是这几日疯狂杀戮的强者？”燕飞神色郑重，却并没有敌意。

赵昊平静的点点头，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走向燕飞的身前，短短的几步，却让燕飞神情凝重了许多。

因为赵昊每走一步，都留下了一个血色的脚印。

而这种情况，显然不应该发生在如此高手的身上。

“你受伤了？”燕飞问道。

“我也是人，是人当然会受伤。”赵昊平静的说道。

真正让人感觉艰难的战斗，是有进无退的战斗。

而赵昊这几日，便是在以卵击石。

蚁多咬死象，赵昊孤身一人，纵然无所畏惧，可是面对众多的帮派好手，想要毫发无伤，那也是天方夜谭。

没有给燕飞继续发问的时间，赵昊直接说明了来意：“苻坚手下的猛将，匈奴族的‘豪帅’沮渠蒙已经来到边荒，他联合各派，准备将汉人一网打尽。”

燕飞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沮渠蒙乃战场上的无敌猛将，武道亦然入了化境，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然而赵昊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我杀了沮渠蒙，可惜秃发乌孤埋伏在侧，我中了他一矛，只能退走。”

“秃发乌孤，鲜卑族中仅次于慕容垂和乞伏国仁的高手？”燕飞心神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