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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 (见那黛眉似远山)


  “冰糖葫芦~大红果儿~冰糖多啊嘞~”嘴里轻声念叨着这些言语,喜子便要向隐蔽在暗处的她挥手。
  而后那条还在挥动的胳膊便被齐根斩断,自断臂处喷涌而出的鲜红中竟带了斑斓的色彩,这是喜子体内驳杂的毒,从矿藏,植物,虫蛇中取得毒是他赖以杀人的手段,虽然是柄双刃的剑,但却分外好用。
  那根暗藏了毒物和暗器的糖葫芦草把还被他握在手中,只消他缓过被突袭的这一口气来,那还击还是退走他都大有选择余地。
  显然隐藏了极久的同行并没有给喜子气机流转旧气换新气的机会,又是一刀将那条握着草把的胳膊砍掉以后,成了根人棍的喜子用最后丁点气力喷出一口毒血来也要与这同行以命换命,却被那人用外衣挡了去。
  不过他几十年的积淀下来毒哪怕是沾上许些想要根除都是麻烦事,所以那人面对垂死的喜子依旧保持了相当的谨慎,让拼死存留了半口气机预备临死反扑的喜子只得将那口气机转为了一声在黑夜中分外清晰的喊叫,“快逃!”
  而后魏长磐察觉到了百步距离外一处矮墙后的动静,不必想那是割鹿台守望的杀手,下在的身上的毒似乎并没有起效,他追了上去。
  他回望了一眼喜子的方向,想要看清楚了那个不知隐藏了多久的杀手面容。
  以重手法掷出的一枚暗器着在他的胸膛,将他后背的脊骨打成了碎片。割鹿台前十人的杀手在魏长磐望向他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其实他也不过仅比魏长磐武道境界高出那么一层楼而已,是前十人中武道境界最低的一位,以毒杀人的手段让他不用直面比他更强的武夫,但这短板终究要了他的命。
  他看清了那张脸,险些一个踉跄跌倒。
  那人也回望过来,嘴角扬起,似乎在笑话他的笨拙。
  还是跟当年在江州时一个样。


第236章 师姐师弟
  往前推移三个时辰,伍和镖局大院。
  “为什么要让我师弟从那条暗道出门?“
  “张家枪一门已然覆灭,余众寥寥势力孱弱,如何能向成了一州江湖执牛耳者松峰山与根深蒂固的割鹿台为敌。”
  “连张爷爷都认可他将体内最后那口武夫气机传给师弟,你为何又执意要与割鹿台狼狈为奸做这等事?”
  “狼狈为奸?”
  宋彦超极佳的养气功夫是他在面对无礼小辈时依旧能微笑着侃侃而谈,不过狼狈为奸的帽子一旦戴在他头上,是这在晋州江湖中位高德勋的伍和镖局总镖头总不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笑川,你可知伍和镖局迄今为止还有多少体内生出气机的镖师?”
  当年与魏长磐因一包酥糖有了那场同门试手的张笑川历经诸多变故辗转来到伍和镖局住下,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羊角辫小姑娘现在面色阴沉双臂环抱胸前,瘦削单薄得像一张纸片,眼瞳中微微泛着朱色,看似是弱不禁风的,宋彦超却清楚这纸片似的身形中蕴藏的力量。
  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宋彦超自问自答,“二十三人而已,大半还都是四层楼。”
  “所以这跟你把师弟带到死路去有何关系?”
  “你张爷爷脾性摆在那儿,伍和镖局一半都算是张家产业,差遣镖局队伍护送魏长磐一路南下宿州,在割鹿台松峰山两门眼中镖局便已是为他站台。要知道,烟雨楼和栖山县张家人迄今为止都还是被朝廷通缉,宿州分局里那些孩子又报回来烟雨楼楼主那独女似乎又笼络起了一批人马....”
  “多些人马去向割鹿台与松峰山寻仇,难道不是好事?”
  “就算这些人马再多,多到能强过松峰山和割鹿台势力之合,可松峰山那山主高旭去年冬在江州赈济饥民的手段,着实分寸拿捏的极好,在江州民间博得百姓褒美的同时声名还传到京城那位耳中。”宋彦超拿起酒壶就往往嘴里塞,顿了顿却又放下来,冷笑两声又道,“拿几十万两银子来换江州江湖共主的位置,与一个可有可无‘高云天’的美名,这位松峰山山主才是天底下头一号精明的生意人呐。”
  “割鹿台一直是大尧朝廷心腹大患,粘杆处也早便有将其铲除干净的心思,奈何每每动手前总是消息先行泄露,不过是斩断其触手伤其元气,却还没到能动摇根基的地步。”他将酒壶搁在一边,又接着前头的言语说道,“松峰山与割鹿台勾结的事被官府有意一笔带过....”
  “那滮湖上,栖山县老家那边,江州多少地方死的多少人,过去死的人都能就这么被一笔带过?”张笑川眼瞳中的朱色又艳了几分,面颊上也泛起了病态的潮红,声音也渐激越起来,“那我现在去杀割鹿台的人,再跟他们说过去了的就一笔带过?”
  宋彦超皱了皱眉,捋顺白须后平复心境后沉声道,“不要让杀心蒙了你的眼,让气机流转慢下来,不要让自己沦落到割鹿台那般只会杀人。”
  半柱香的光阴过后张笑川面上潮红褪去,他才接着说道,“‘这世上挣钱最快的法子都撰写在尧律上’,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武道一途,你索取的东西东西有朝一日会让你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但不会是今天也不会是明天。”张笑川捂住嘴将那咳嗽强压下去后又道,“告诉我割鹿台的杀手究竟会在什么地方截杀他,不然就将你与割鹿台勾搭到一处的消息公之于众。”
  “你在威胁我?”
  宋彦超轻轻抚摸那酒壶壶身上的纹路后轻声道,“很久没有小辈敢这样威胁我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上一个敢跟我这么说话的还是你爹。”
  浑身瞬息间绷得铁硬,那个方才还单薄似纸片的张笑川身上煞气血腥气浓郁得让宋彦超也觉到了寒意,但他依旧在椅上安坐,抚弄着那只黄铜的酒壶,这是陪了他小半辈子的爱物,是离世不久张家族长生前赠给他的东西。
  也罢,算我欠你的。
  “他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深陷在那座阵中了,我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脱身,你现在去了又有何用,替他收尸?”
  “你只管告诉我他在何处,之后他的死活不用你来管。”
  “不过是当年一个还害你被小张五揍了好些下家法的小子,为什么要要去救?”他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同门的情谊难道真能有这般分量?”
  张笑川沉默半晌后答道,“现在我还是很想把他按在地上,用爹爹的枪杆子抽他的屁股....但若要说谁能替我爹爹报仇,除了他以外,难道能指望宋总镖头您吗?”
  “你这丫头说话火气愈发重了。”宋彦超听了直摇头,“将来还如何嫁得人?”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
  “不要露出你的脸,就算是失手了也记得要及时自尽,不然若是你吃不起被拷打的苦楚,整个伍和镖局都要受你的累赘。“宋彦超正色道,”割鹿台的行事手段你已经烂熟于心了,去吧。”
  ....
  在丈许外的所在张笑川依旧警惕着喜子的尸身,不过三合功夫,这位割鹿台前十人便死在她手下,轻松得实在让人有些怀疑真伪。难道是假死的手段?那为何先前两下暗器避也不避?
  她还是不敢信喜子这割鹿台前十人会这般轻易地死在他手中,但那具渐渐冷下来的尸身和带了斑斓色彩的血液摆在这,是她杀人的明证。
  手在止不住地发抖,却不是由于畏惧,两年前她亲手杀第一个马贼回家后把头闷在被子里哭了半宿,她手刃的第一名割鹿台杀手便是喜子这般的割鹿台前十人,她心绪难以自抑。
  她先于割鹿台二人来到此地,在暗处隐藏了相当的时候,最后拣选了身手似乎较好的一人出击。宋彦超教给她的那些杀人手段早已被她烂熟于心,临敌时的运用也没有半分生涩之感。
  或许....她已经有了为爹爹报仇的本事?
  张笑川想着如何处置喜子的尸首,这具周身都是剧毒的尸首哪怕仅是触摸都极有可能着道,只得就近寻了处浅坑而后用粗枝丫将尸首推进去,再用土勉强将尸首盖着不至于一眼便让人瞧出来,而后便直奔魏长磐足迹而去。
  ....
  魏长磐循着那遮掩粗糙的足迹赶去,那割鹿台女子杀手似乎于布阵和跑路上的本事都不低,饶是他已倾尽全力去追也不过将距离缩短到百步之内,晋州的冬夜寒风凌冽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被夹杂着沙尘小石的风吹得睁不开眼,却也只能跟着那惊慌失措的前人脚步而走。
  在夜中奔走了也有一刻光阴,魏长磐额头已是见汗,奔出了几里地的路程,他此刻已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这样跟下去他不知前路是否有割鹿台的伏兵,他心有不安之余,体内气机旧气换新气后他骤然加快步伐,若是这口气用尽他还未曾赶上前去将人拿下,那他也只得无功而返。
  先前那张面庞虽然惨白不见血色,他还是认出了那人。于短短四年多光阴内跻身从一个尚不知武道十二层的门外汉到今日体内生出气机的四层楼武夫,他自认这番机遇已是相当难得,可显然此前张笑川与短短三合内斩杀那割鹿台杀手的手段还远在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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