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女王(雪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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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痕迹
「徐阿月的女儿叫繁秋，是她翻了字典，从一百多个名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于繁秋，她无疑是非常爱的，但是……他的丈夫却想要抛弃这个孩子。」
「他认为繁秋即便拥有强大的制约力，但一个不能爱人的孩子……将来是绝对不能回报父母的。所以他认为应该及时止损，将这个孩子送出去，换取一笔高额的送养费，再重新生育一个新的孩子。」
——所谓的送养费，其实是包装得比较好的说法，实际就是卖孩子的报酬。
「徐阿月原来面对丈夫并不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但唯独在繁秋的事上，她说什么都不肯妥协，她甚至因此决定不再生孩子。但是也因为她的这个决定，让她的丈夫下定了决心，趁着她在上班的时候将女儿卖了。」
「发现繁秋不见的时候，徐阿月差点疯了。」
「得知女儿被卖之后，徐阿月离了婚，将丈夫告上了法庭，成功将对方送进了监狱。然后，她背起包袱，开始了寻找繁秋的旅途。」
「从那个时候起，其实就注定了繁秋的末路。」
「找繁秋的路上，她靠着制约力帮助警方抓捕了许多人贩子，又帮助了许多同样在寻找孩子的父母。虽然知道她的制约之后，那些被帮助的人都没有选择公开道谢，而是在私人社交账号上进行道谢，而且还是隐去姓名的。」
「但是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找女儿的第十一个年头，一位路人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个徐阿月化作白球帮助警方抓捕人贩子的视频。视频一夜之间火了，徐阿月成为了当时的网红，更有人顺藤摸瓜翻出了她那些年的经历。一时间，她成为了全网人称赞的巾帼英雄。」
「根本没有让徐阿月反应过来的机会，她就死在了这些称赞声中。」
「我就是这个时候诞生的。」说到这里，白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来也是好笑，徐阿月找了十一年都没找到的女儿，我都没刻意找，就遇到了。」
她的眼里透出几分悲伤道：「那个时候繁秋12岁，她的养父母因为意外去世，养父母的兄弟姐妹想将她卖掉，她从家中逃到了泰安寺，被南无救了。她没有去处，有着那样的制约力，到了孤儿院也有很大可能被人卖掉，南无可怜她，就收养了她。」
「我在暗中悄悄观察着繁秋，看着她过着简单却快乐的生活，表面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是安定极了。我知道，跟其他孽者相比，我是不一样的，我对本体没有敌视，但是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继承了本体的感情。我是孽者，怎么会有感情呢？」
「南无是一个让当时的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人，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圣僧一样，每天早晚做着早课，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穿的衣服也都是有补丁的，连件像样的僧服都没有。但他却对这样的生活甘之如饴，没有任何抱怨。」
「繁秋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例外，他们从开始到熟悉，成为了不是父女但胜似父女的关系。」
「繁秋知道自己的制约，但是南无不知道她的制约是不能爱人，他不知道他对她的每一份好，都是促使她走向死亡的毒药。」
「我明知如此，却只当是在看一场好戏。然后，就如我所料的那样，繁秋死了，为了南无这个在她心里如同爸爸一样的存在，她心甘情愿地奔赴向了死亡。」
「她死前，南无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能爱人，却还不远离他。」
「当时繁秋说……她说：爱不应该被阻止。」
白胖突然大笑道：「她到死都是开心地笑着的，她笑着喊南无爸爸，她说她好开心，她用自己的制约力消除了南无所有和她相关的记忆，她把自己的制约力凝结成了望秋送给了南无。」
「什么是望秋？
」白童话忍不住问道。
「望秋啊。」白胖垂眸道：「所谓望秋，即望不见的秋天，是消失的存在。」
金芒若有所思，「南无记起了繁秋，所以他觉得自己该死了？」
白胖点头。
「南无是什么时候被孽者占据身体的？」金芒问道。
白胖却是一怔，随即笑道：「他一直都是孽者啊。南无的本体在三岁时就因为高烧死亡了，他因此而诞生。但他应该是这世上最老实的孽者，也是这世上最不像孽者的孽者。他就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在寺庙长大，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和尚。如果不是繁秋的出现，他恐怕到死都还在当和尚。」
「南无不记得繁秋了，他只记得自己在找一个人，他不记得繁秋的名字，只记得对方很重要。他总说自己迷路了，说快想点找到那个人。然而他却不记得，繁秋已经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死在了他怀中，已经在泰安寺的后山沉眠了。」
「那你呢？」金芒不是不意外南无居然一直是孽者，但是她更在意的是……她开口问白胖：「在这个故事中，你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白胖的眼泪已经干了，她红着眼眶道：「我是追悔者。」
「在繁秋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才明白，我是繁秋的妈妈，那是我的孩子。」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了！」
「我明明能够阻止的，但我偏偏什么都没做！」
她捂着脸道：「我啊……是那么地该死。」
金芒沉默。
剩下的已经不用再多问了，无论是白胖为什么会跟南无成为同伴，还是为什么南无死了她就觉得自己也该死了。
于白胖而言，南无这个繁秋生前最重视的人，恐怕已经成了人生唯一的寄托。
——那是女儿想要保护的人，那是唯一给了女儿温暖，给了她爱的人，那是导致女儿走向死亡的凶手……
以及……最最重要的是，那是唯一一个和女儿有关系的人，是她唯一能接近女儿的方式。
南无是繁秋存在过的唯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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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南无不同，白胖的气息是一点一点衰落下去的。
当天幕一点一点亮白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了。看着天际那条一点一点扩大的鱼肚白，她喃喃道：「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制约这种***玩意儿呢？」
不等人回答，她的气息就彻底断绝了。
金芒心里感叹，是啊，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制约这种***玩意呢？
若是没有制约，徐阿月也好、繁秋也好，南无也好，白胖也好，他们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其实，制约才是一切不幸的源头。」金芒淡淡道。
「这个不是谁都知道的常识吗？」许勉淡淡道：「但知道归知道，谁也没能把制约消灭。」
杨煜晗点了点头道：「我爷爷曾经想要将制约消灭，但是他失败了。」
金芒却是看着他问道：「如果牺牲自己能让制约从这个世上消失，你愿意吗？」
她本是随意一问，不想杨煜晗却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愿意。」
对上金芒眼底的惊愕，杨煜晗道：「我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圣父，假若你换个交换条件，比如能救一个城市的人，或者能救一个国家的人，我都不会这样坚定地说愿意。」
「我并不觉得我一个人的性命就没有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人的性命珍贵，但是……若是制约消失，那造福的不是一个城市的人，也不是一个国家的人，甚至不是一整个世界的人。」
「它造福的是全人类的幸福。」
「没有制约后，以后万万代的民众都不用再遭受眼前这般无理取闹的痛苦了。」
「只牺牲我就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我觉得是值得的。」
金芒不说话，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她忍不住再一次问0909道：【杨煜晗……真的是神灵恶念吗？你确定没有弄错？】
【我确定。】0909的回答干脆极了。
葛耀他们跑来的时候，白胖的尸体已经有些许僵硬了。金芒交代道：「把这两个孽者的骨灰送去明国的泰安寺后山，和一个叫繁秋的人合葬吧。」
葛耀有些莫名，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比起之前，他如今对待金芒他们的态度多了几分莫名的郑重。
毕竟他可是透过屏幕亲眼看到那两个孽者有多么恐怖的。
——他们本来是打算看现场的，但是却很快发现，当白胖和南无气势全开的时候，现场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看的。
金芒打了个哈欠道：「走，我们回旅馆补觉。」虽然之前也睡了不短的时间，但这会还是想睡。
她觉得累极了，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白童话打了个哈欠，蓦地开口道：「不对，瑞塔怎么没出现？」
金芒脚步一顿，随即不在意道：「算了，不出现就不出现吧，先睡觉先睡觉。」
「吃点再睡？要不然要被饿醒的。」许勉提议道。
金芒一想也是，便问：「你们想吃什么？」
「我想吃海鲜面，大早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再好不过了。」杨煜晗道。
「我想吃点心，具体种类我不嫌弃。」孟小帆在写字板上写道。
许勉想了想道：「我想吃米线。」
「我想吃千层肉饼。」
金芒则道：「我吃什么都行，只要味道好就成。」
最后，一行人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苍蝇馆子，这家苍蝇馆子有海鲜龙虾面，有点心有米线还有千层肉饼，而他们的招牌菜则是蟹黄汤包。
五人吃得极为满足，回到宾馆还有点回味，纷纷约好下次再去光顾这家
味道不错的苍蝇馆子。
他们正要躺下，兰姐就打电话过来告知了一个好消息。
「你说什么？」金芒惊了，「那些孽者怎么会原路返回？」
兰姐激动道：「白胖和南无在孽者中的实力是在上等水平的，他们都死在了你们手中，其他孽者自是要心生忌惮。而且……魔鬼峡正派人赶往巴舍尔。如此，除了一些头铁的孽者，大半孽者都选择了原路返回。」
原来是这样。
金芒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问道：「魔鬼峡怎么会管这事？」
「是因为杨煜晗。」兰姐将事发过程说了一番，然后道：「你跟阿晗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这却是金芒没想到的，原来杨煜晗的身份到今天之前都是妾身未明的状态吗。
她突然想到一点，那个瑞塔，该不会是看到白胖和南无死在他们手中，连夜跑路了吧？
想想这个可能还真有可能发生，金芒不由有些无语。
虽然如此，但他们的危机还并没有完全解除，毕竟还有一部分头铁的孽者，那些人同样不好对付。
却听兰姐正在跟她介绍那些头铁的孽者。
「……他是出了名的暴躁，但也识时务，你不用跟他死磕。」
「……如果不是有必要，你最好不要跟这个女人起冲突，她疯起来是很可怕的，关键她的制约力作用范围比较大，能牵涉到普通亲友。」
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越来越平缓，兰姐无奈挂掉电话，又打给了杨煜晗。
杨煜晗一听她的转述，却是蓦地想起来一件事情——
金芒之前为了救许勉可是又在制约的边缘疯狂蹦迪了一次，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没有接受任何治疗！？
杨煜晗蓦地站起身，直接给葛耀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医疗人员过来喂金芒疗伤。
也幸亏他反应快，等到医疗人员过来，他找客房服务人员打开金芒的房间一看，金芒哪里是睡着了，她根本就是昏迷了。
见她已经烧得满脸涨红了，杨煜晗二话不说将她背起来道：「她这个样子必须住院。」
我知道她要住院，但你倒是把人放下，让我们的医务人员用担架把人送去医院啊！
医生黑线。
幸好医院就在旁边，杨煜晗亲自把人送去，亲眼看着医生安排了治疗舱和输液，才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去问医生金芒的情况。
「很明显啊，是违反了制约。」医生见怪不怪道：「今天先观察一晚上，如果明天大血数据没有回升，那我可能要动用冰点治疗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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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芒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了，眨了眨眼睛，她约莫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旁边有一个呼吸，不用转头她也猜到应该是杨煜晗。
她缓缓叹出长长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制约啊……
如果她把杨煜晗带走，奇泽会不会变成正常的世界？
不会的，0909说过，神灵恶念的离去只是让世界有了改变的可能性。先不说这个改变是不是自己以为的制约消失，只可能性这这个词，就让人想要叹息了。
之后金芒一直没有睡，杨煜晗大概是累了，到了七点还没有醒。
金芒正犹豫自己起来会不会把他吵醒，手机铃声却是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金熙，连忙接了起来。
「爸爸？」
「小果儿，我已经在巴舍尔机场了，你在哪？」金熙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紧绷和担忧。
金芒顿时怔住。
倒是一旁刚醒来的杨煜晗开口道：「叔叔，小果儿在医院，巴舍尔济民医院。」
金芒顿时瞪了他一眼，杨煜晗却根本不做理会，开口道：「叔叔，小果儿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可能要进冰点医疗舱、」
冰点医疗舱？
金熙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冰点医疗舱即便是在大医院，也是很少动用的压箱底宝贝，通常是濒死或者说是情况危急的患者才会动用到。
杨煜晗简略说了一下金芒受伤的前因后果。
金熙没有多说什么就挂掉了电话。
「你过分了啊。」金芒不满道。
「你才过分！」杨煜晗抿了抿唇道：「你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吗？」
金芒有些讪讪，「我那不是条件反射吗？」
杨煜晗是不太信这话的，旁人这样是条件反射，但是金芒……你又不是头一天有这种制约的。
长期不运动的人，又怎么会有这种条件反射？
金芒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但即便如此，金熙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心虚。
金熙是买了早饭过来的，豆浆、油条还有小笼包和饭团。知道杨煜晗在，他买的量很足。
刚好金芒和杨煜晗趁着他没来之前洗漱好了，三人就一起吃起了早饭。
金熙一直都淡淡笑着，还给金芒夹了小笼包，但他越是这样，金芒就越是不自在。
等到吃完，东西都收拾好了，杨煜晗自觉地去丢垃圾，将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女。
「真的要进冰点医疗舱？」金熙开口问道。
「应该不用。」金芒道：「我的恢复能力比较好，不到那地步。」
金熙叹气，「小果儿，答应爸爸，千万不要让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金芒却一下子泪目了，她伸手抱住对方，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道：「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了。」
她自己没有当过父母，但是……她想起了白胖和南无，便稍稍能体会到当父母的心情了。
杨煜晗再过来时是带着白童话他们过来的，还有葛耀也带着医疗型制约力者过来了。
「这是方旭。」葛耀介绍身边戴着眼睛的斯文男子道：「他的制约力是让人体的状态倒退一天。所以理论上，不论你受了什么重伤，方旭都能让你瞬间恢复。」
金芒眼睛一亮，随即疑惑道：「我之前没看到他的资料啊。」
「方旭不是刑警，是我的朋友。」葛耀道：「他是一位外科医生。」
这样啊。
金芒点了点
头，对着对方笑了笑道：「麻烦您了。」
方旭礼貌地笑了笑，「您客气了，反正是收费的。」
闻言，葛耀有些尴尬道：「这个钱我们刑警大队会出。」
金芒怔了下，「据我所知，你们刑警大队的工资……也就那样？」
葛耀摸了摸鼻子道：「再穷也不至于出不起这点钱。」
金熙开口道：「不好让贵方破费，这钱我们自己出吧。」
见金熙的穿戴不像是差钱的人，葛耀也没有坚持，顺水推舟就同意了。
有了方旭的治疗，金芒立时就好了，头不晕了，胸口不闷了，五脏六腑也不疼了，也没有恶心了，哪哪都好。
她对方旭简直不能更满意，还暗搓搓怂恿金熙把人挖回去。
他们安保团队倒是也有医疗型制约力者，但还真没方旭这样「药到病除」。
不用金芒说，金熙也动了心思，可惜，人家方旭似乎是个富二代，自己不差钱不说，对现在的职业也无比热爱，根本就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还没有新的孽者过来吗？」又隔了一天，金芒问葛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