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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菩提(白霭星)


达摩寺那些僧人倒是高看长公主了。
今日赵如意本意来找伽莲算账,结果莫名其妙施了大半天的粥。没干苦活的人,现在早就累麻了,哪里还有心思设陷阱?
赵如意纯纯只是想找回点脸面。
所谓的“护送”,当真是护送——
马车在前方慢悠悠行驶,伽莲率着僧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为了“报复”对方,马车还特地绕着远路走,硬生生让这些高僧衣裳又湿了些。
暑天地热,到公主府大门口时,许多僧人背后已是湿透。赵如意对其余秃驴当然连半点眼神都不给,饶有兴致地打量钟意之人。
可惜,不知是否修为高深,圣僧竟是面色不改,额上竟连半分薄汗也不出。
唉,难为她还在马车上还让人备好帕子,准备替他擦汗呢!
这番折腾下来,其余人等对长公主是敢怒不敢言,起码脸色都不那么好看了。唯独伽莲,依旧面容和煦。
临别在即,白衣僧人从宽袖中取出一物,是个白色的小瓶子。
“殿下,此乃鄙寺研制的‘消痛散’,可驱风去淤,止痛消滞。您不妨取出沾水,后涂抹在手腕。”
赵如意眨了眨眼,难掩讶色。
他……注意到了吗?
霎时,本是酸软的右手手腕越发沉重。她素来娇生惯养,像今日这样拿着大勺不断舀粥,手腕哪里经受得住?
伽莲竟然发现了。
喜上眉梢,赵如意接过药瓶。这下午乱糟糟的,这回她是笑得开心:“那就多谢圣僧了。”
“难为圣僧观之入微,本殿会好好用药,不枉费圣僧对本殿的一番……情意。”
后面两个字,轻轻咬着,像那桃花落于湖面,泛起点点涟漪,绮丽又旖旎。
男女之间,有时在一个缱绻的眼神,有时在一句喑哑的呢喃。
长公主固然是此中高手。
然而,绵绵情意到了伽莲面前,他双唇弯起,不仅坦荡荡接了,而且还道:“殿下,贫僧对殿下的情,乃敬之重之,亦如这世间万物。”
赵如意嘴角的笑凝住。
又见伽莲双手合十,清澈的瞳倒映着自己,又像空空装不进任何东西。
“万物有情。贫僧修行尚浅,却时常谨记我佛教诲,怜惜天地万物。殿下是性情中人,贫僧敬重殿下果敢,也感激殿下慷慨赠礼,造福百姓。只是贫僧此生之责,在于弘扬我佛之法,道阻且长。”
“我佛慈悲,愿渡天下有缘人。若殿下心向往之,达摩寺修为比贫僧高深者众,可为殿当引渡之人。”
“还望殿下珍而重之。”
说罢,竟然合掌行礼,转身飘然而去。
夕阳如残血,染红那滚滚僧袍。他如朝圣的信徒,步步朝向落日走去,后方是浊世翻腾的俗妄□□,却丝毫也追不上、沾不了。
赵如意站地原地,直勾勾盯着那抹白色在视野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殆尽。
阿桔上前,忍不住说了句:“殿下,要不……算了吧。”
圣僧并非不懂情理,相反,他玲珑剔透。救人、抱人、赠药,不过是出于慈悲心肠。收礼、施粥,既不失了长公主的脸面,又明明白白地向世人宣告,他与长公主之间并无暧昧。
方才那些话,就连阿桔也听明白了。
伽莲对长公主,不过是出于敬爱。他敬爱长公主,也敬爱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长公主与这夕阳微风,并无不同。
圣僧的心,终究皈依我佛,不惹尘埃。
确实不同于赵如意以往所遇那些男子。对于长公主的示好,他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强硬拒绝,反而泰然之处,用一种几近圆滑老练的手段,巧妙化解了。
如今,他最后几句话,表面上字字敬爱长公主,可实际却说得明白:
他一心向佛,若仍要纠缠,那到时赵如意去达摩寺能见的,只有其他高僧。
心澄眼明,知世故却不世故,处处全了赵如意的脸面,却也不卑躬屈膝,枉顾了自己。
这样的人,确实配得上“圣僧”二字。
此刻,就连阿桔也希望主子就此放手。伽莲此人,就像一汪春水。上善若水,无懈可击,根本没有丝毫破绽可言。
夕阳渐渐坠落,幕色开始笼罩这座宏伟的都城。将暗未暗,正是逢魔时刻,赵如意面无表情,明艳的容颜在这片未拢的幕色中,莫名添了几分阴翳。
“算了?”她目光轻移,拇指摩挲手里药瓶。
怜惜天地万物?这么温柔,只会教人越发不能放手呀,圣僧。
美艳的面孔如同鬼魅,轻轻扬起笑,勾魂夺魄,看得旁人心惊。
她看上的人,断断没有放手之理。
饶他是真佛转世、菩萨下凡,她赵如意也必要他六根不净,为她坠落红尘,惹得一身爱恨嗔怨。

碧空白云,夏风轻拂,今日俨然是个晴好天。
达摩寺僧众亦如平日,晨起诵经,迎接香客。不过,又比往日多了几分忙碌。皇室祈福大典过后,迟些又有
“那长公主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伽释跟在两位师兄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师兄伽蓝侧过头,不以为然:“昨天你伽莲师兄已讲得明白,她送的东西也悉数换成粥粮施给百姓。但凡那长公主有脑子,也该知道,再来也没好果子吃。”
伽蓝对长公主显然厌恶至极。
这么说是有道理。不过伽释特地走快数步,绕到伽莲面前,想听听正主的意见:“伽莲师兄,您觉得呢?”
伽莲对上他充满好奇的目光,不禁微叹,“既已是昨日之事,便已过去,你们何苦纠结于过去,仍要放在心上呢?”
一言便显修为高低。
不止伽释,连身为师兄的伽蓝也念了句:“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圣僧伽莲,当真拿得起、也放得下,心境澄明,四大皆空。
师兄弟三人走至前庭,又听得大门外步履匆匆,竟是大批人马正鱼贯而入。来人穿的都是官服,是大理寺的人。
自从那日祈福大典出现不明刺客,又有长公主遇袭后,大理寺便奉了皇命,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今天来的,跟昨天来的还是同批人,不同的是,为首的却换了个。
大理寺官差分两列而站,一道身影大步流星走进来。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身穿绯色官袍,肤白眉长,一双眼隐隐藏着精光。貌俊雅且带着几分凌利,一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性子。
主持方丈率着众僧前来迎接。
旁边副官主动介绍:“这位是大理寺卿薛青竹大人。”
“老衲与鄙寺众人拜见薛大人。”
“方丈免礼。此次大理寺奉命查清祈福大典刺客一案,此前本官因公差在外,所以才交由部下先行调查。今日本官来,自当抽丝剥茧,查明一切,还望方丈给予方便。”
“这个定然,薛大人有需要之处,鄙寺自当全力配合。”
薛青竹行了佛礼,越过众人朝里走去。只是经过伽莲面前时,那双精明的眼紧紧盯住他。
饶是等他走后,就连伽蓝也忍不住低声问:“师弟,你认识这位薛大人?”
伽莲摇头。
“缘何他那样看你?”
那眼神,明晃晃与善意挂不上钩。甚至,莫名带着敌意。
伽莲还是摇头,“我与这位薛大人乃初次见面。”
既是初次相见,这位薛大人这种莫名的敌意……岂不是太奇怪了?
伽蓝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反正,待会咱们小心些。”
伽莲只念了句“阿弥陀佛”,俊美神圣的面孔依旧如初。仿佛这世间万物,没有任何能令他动容的。
伽释也习惯了,他的师兄永远是岿然不动,如山般稳固,亦如风般捉摸不透。
* * *
薛青竹,大理寺卿,声名赫在外。他年纪轻轻,却已是深得皇帝器重,凡到他手里的疑难案件,不出七日必破。素闻他办事雷厉风行,今日来达摩寺亦然。不同于昨天,今天官差们分成数队,将达摩寺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部分地砖都被敲开。
当日行刺者共十人,其余九人失手被擒,纷纷咬舌自尽。唯有一个,因挟持长公主,被伽莲击毙。
于是,薛青竹站在大雄宝殿,身后是庄严金身佛像,他脸上却弥漫静肃之气,沉声问道:“伽莲大师,当日你既已发现刺客行踪,缘何不上报皇上,而要私自解决?”
“大人,那日寺中发现有闲杂人等混入,可并不能断定来者何意。贫僧原想将他们驱赶出寺,再行擒之,一方面是不想耽误皇上祈福吉时,另一方面若他们并无恶意,也无须虚惊一场,扰了皇上兴致。”
伽莲缓缓解释。这理由听着并无任何不妥,唯有达摩寺的僧人们才知道,伽莲当初未明刺客身份时,生怕仓惶上报,万一那些人并无恶意,到时也被治罪,祸害无辜。
私自将他们引出寺,若只是普通宵小,便小惩大戒,可大事化小,将人放了。往大了说,倘若真是刺客,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达摩寺高手如林,更何况,还有伽莲亲自坐阵。
圣僧慈悲之心,足见于此。可惜谁也没料到,偏偏遇上迟到的长公主。
薛青竹听完,却是冷哼道:“皇上御驾亲临,你既已知寺中混有刺客,却不上报,此乃欺瞒皇上!”
“等等,”伽蓝见这姓薛的断章取义,认定他是故意来找茬,当即忿忿道:“我师弟不是说了,事先我们不知是刺客,而且,那日吉时将至——”
“贵寺莫非当本官是傻子吗?”薛青竹冷冷打断他,目光灼灼却是盯着伽莲:“吉时未至,又发现寺中混有可疑人物,不立即上报皇上,让羽林军缉拿,还要将他们引出寺外。这样做,这背后其实……是要放那些刺客,对不对?”
一时间,众僧语噎。
这薛青竹竟敏锐至此!
“你们此举,倒让本官怀疑,那些刺客究竟是自己混进来,还是原来就是这寺中僧人?”
“你说什么?”众僧愣了愣,伽蓝当变了脸色,“你怀疑我们跟刺客有关系?”
薛青竹双手负后,微抬下颌,俨然胜券在握,“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本官有权利怀疑一切人和事。”
凌利的眉眼锁定伽莲:“尤其是你,伽莲大师。当日唯一的活口死于你手,究竟,你出手只是为了救长公主殿下,还是另有隐情,还得烦请你跟本官回一趟大理寺,说个明白。”
殿中不少僧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大理寺内的雷霆手段举世皆知。凡进了大理寺的人,没落个大罪,起码也得落个半残。
这下,连方丈都出来说话了:“薛大人,老衲可向您作保,伽莲断然与刺客无关。您有什么想问的,我们自当知无不言,还请您高抬贵手。”
“本官这里,只有律法,没有‘高抬贵手’之说。”薛青竹左右示意,官差们按住腰间长刀,满面肃杀之气。
伽蓝等人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找伽莲麻烦?这群武僧也是暗暗蓄力,形势俨然一触即发。
薛青竹见状,盯着伽莲冷笑:“达摩寺贵为天下第一寺,伽莲大师你又身负‘圣僧’之名。今日你们要与大理寺作对,难不成,是要违背皇命,违抗皇上!”
欺君的罪名瞬间扣下来,众僧敢怒不敢言。唯有伽莲,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走上前,坦然道:“薛大人,方才贫僧所言,句句属实。就算进了大理寺,贫僧也不会改一字一句。”
“那可不一定。”薛青竹自然由不得他过关:“是否另有隐情,还是请大师到大理寺慢慢想,慢慢说清楚吧。”
这姓薛的果然是冲着伽莲来的。
伽蓝等部分武僧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怒火已喷薄欲出。薛青竹一眼扫过他们,唇边勾起冷笑,却是示意官差上前将人带走。
眼见大雄宝殿之内,犹如挤满一桶火油,那引爆灾难的星火即将落下,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喑哑却透着几分娇媚的声音横生生插/进来。
“是谁要进大理寺呀?”
闻声,所有人骤然怔住。
一道绯红窈窕身影在侍女搀扶下,款步迈过门槛,闯进众人视线。她犹如夏日怒放的红芍,灼灼夺目,璀璨生光,令人移不开眼。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薛青竹。这位冷面大理寺卿快步上前,神情间染上几分不赞同,“殿下,山高路远,路上又颠簸,您怎么就过来了?”
见面没有行礼,言辞间反倒带着几分关怀亲昵,自然而然地将其余人等隔绝开来,足以彰示他俩之间的不一般。
赵如意双眸掠过他,却定定落在那抹圣洁的白色身姿上。
“本殿不来,还不知薛大人好大的官威,竟然还要将本殿的救命恩人带进大理寺严刑拷打。”
轻飘飘一句,着即让今日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卿瞬间怔了怔。
薛青竹抿紧嘴角,缓缓才道:“殿下,下官今日奉命前来查明您遇袭一案。当日,达摩寺发现刺客,没有上报皇上,更有僧人伽莲将其引至寺外。那十人中,有九人服毒自尽,唯一的活口非但挟持了殿下,还是被伽莲所杀。此事蹊跷至极,下官召伽莲到大理寺询问案情,乃是按章办事,还望殿下明察。”
一件原本干干净净的事,由薛青竹嘴里说出,倒染上阴谋的色调。伽莲自然不会强行解释,可他的师兄弟们正要为其辩解,就听先前被他们视为大敌的长公主哂笑一声。
“薛大人所言极是。这案子嘛,自然是要好好查。不过,就像薛大人所说,此处山高路远,山路又颠簸,横竖也不必把人家圣僧折腾得麻烦。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里问吧。”
说罢,她一个眼神,身后侍女们立即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她们搬来木椅,放于众人面前。
拖曳着一身绯红长裙的赵如意款款落座,左手虚搭扶手,右手支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盯着薛青竹与伽莲,声音懒散,“喏,开始吧。”

第1章 圣僧危机(2)
长公主堂而皇之坐在大雄宝殿,一时间,大理寺卿也愣在当场,“殿下,您……”
“薛大人既是来查明本殿遇袭一事,本殿是苦主,怎么,连旁听的资格也没有吗?”美眸顾盼,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薛青竹沉声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你跟本殿谈‘规矩’?”仿佛听了个笑话,赵如意换个姿势,优哉游哉盯住他,“薛大人,此次被刺客挟持的是本殿,刺客想要刺杀的极有可能是本殿的弟弟,本殿如今心急如焚,想要知道真相。眼下咱们都在事发之地,有什话不能在此问的,要来跟本殿谈‘规矩’?”
“好呀,本殿把话说白了。此时、此地,本殿,便是‘规矩’。”
赵如意微眯起眼,瞬间,就把薛青竹想要说的话堵死了。后者暗暗咬牙,特地瞥了那位云淡风轻的圣僧一眼,才上前一步:“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目光在对方与伽莲之间逡巡,赵如意红唇微勾,施施然起身,带着薛青竹到殿外。
殿中众僧静候片刻,就见二人从殿外回来。长公主依旧骄矜傲气,只是那薛大人面色却有些不好看。
看来,还是长公主“位高权重”,压人一筹。薛青竹命人备上纸笔,当场提问伽莲。
诚如伽莲所言,他能说的,之前也都说完了。
达摩寺事先并不知那些人是刺客,击杀那唯一的活口,不过也是为了救长公主。
薛青竹拿出他平时审问的手段,反复追问,可伽莲始终对答如初,并无任何纰漏。
这般反复折腾下来,不知不觉,日头渐斜,竟已过了未时。
椅子里的赵如意用过午膳后,耳朵听着来回重复的问题,头颅早就小鸡啄米般点起来,跟之前八面威风判若二人。
这事……放在长公主身上,好像也是合情合理。
毕竟,这位是出了名的骄奢恶劳。
最后还是薛青竹“体贴”地唤醒赵如意,“殿下,时间不早了。下官这边还有问题尚未问完,不如下官派人护送您回府,可好?”
众僧心中一沉,怕这姓薛的分明是想让这尊大佛先走,后面又要想法子刁难伽莲了。方才来回问的,不都是相同的问题吗?
伽蓝忍不住问出声,却被大理寺的官差喝住。
赵如意打了个呵欠,像是没听见似的,摆了摆手,“既然时间不早,薛大人也先回吧,明日再问,也不迟。”
薛青竹:……
他咬了咬牙,“不,今日下官打算宿在达摩寺,继续研究案情。”
众僧心中更是担忧。这薛青竹是铁了心要针对伽莲。
这话一出,赵如意却是眼中大亮,当即拍着扶手叫道:“那好,既然薛大人要留宿,那本殿也留在这儿,好看着你破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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