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她开始写小日记。
 字字句句都在控诉曲苗苗的过分,绝交两个字出现了足足十次。
 写完后,心情好多了。
 丛琦从抽屉里拿出磁带,正要放进收音机。
 磁带上钢笔写着的“送最好的朋友——虫虫”几个字顿时刺痛了她的眼睛。
 丛琦咬着嘴唇。
 ……或许,绝交可以再缓缓?
 可是——
 苗苗真的很过分啊,如果自己先低头,那不就说明她才是有理的那个?
 不行,不行。
 丛琦喜欢让她开心的人和事。
 一旦对方让她难受或无所适从,她的“趋阳性”会促使她远离让她变得负面消极的一切事和人。
 毫无疑问,她已经萌生了远离不稳定情绪源——曲苗苗的念头,只是相识太久,美好的回忆很多,一时半会她还是很舍不得这个朋友。
 可苗苗她又……
 算了,如果她道歉,自己就原谅她最后一次。
 丛琦烦躁的抓抓头发,决定给这段岌岌可危的友情最后一次机会。
 而曲苗苗的确后悔了。
 后悔不该这么早就跟丛琦撕破脸。
 但她不是为了两人的感情后悔,而是害怕丛琦故意勾引陆城报复她怎么办?
 当然,或许她内心深处对这段友情还有那么一点不舍一点真心。
 在回家不久,曲苗苗破天荒伏低做小了一回,用BB机给丛琦发了条道歉消息。
 “虫虫对不起,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自卑。我跟姜高飞说了,周末不用他帮忙,你愿意再跟我一块玩吗?我想当面解开咱俩得心结。”
 丛琦听到滴滴声,飞速拿起。
 又放下,又拿起来,又放下。
 磨蹭了好几分钟,才抿着嘴回了个“好”。
 既然苗苗退了一步,那自己退一步……应该没问题吧!
 她不就是想让自己找个男朋友,免得现任又表错情吗?
 大不了找个人扮演一下呗。
 若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苗苗还做些奇奇怪怪的事,那……
 那就说明两人已经不适合当朋友了。
 再理她,自己就是狗!
 只是——
 找谁呢?
 不好不好,他当真了怎么办?
 也不行,蒋鹏跟苗苗也熟,容易露馅儿。
 丛琦苦恼极了,自己认识的男生,苗苗也认识!
 要不然——
 大街上抓个合眼缘的?
 很果断,也很草率。
 其实更多的原因在于她腻了因为对方心态失衡而不断陷进鬼打墙剧情的桥段。
 她想尽快摆脱这种不开心的状态,而十年友情又在拉扯她的理智,这才破罐子破摔。
 直接做到自个儿能承受的底线。
 而不是一步一步被苗苗加码,再被推着走到最不能忍的那一步。
 她的确不爱动脑子,但那仅限于在学习上。
 在人际往来上,丛琦从来都不傻。
 曲苗苗身上的不对劲,她不是意识不到。
 只是理解不了,想不通,不懂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加之除了骗她出门结交新朋友似乎也没做别的。
 很大程度上,曲苗苗剖白的两次心声确实让丛琦犹豫了,对方扒拉开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的鲜血淋漓,血腥味的确让人想要逃离,但太过真实,又让人心软。
 夜深人静时,丛琦其实能理解她所谓的自卑心。
 就像楼里叔叔阿姨每次调侃爸妈两个高材生教那么多大学生出来,却拿她无可奈何,还不如自己学习的苗苗考得好,丛琦都咧着嘴傻笑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在不在意呢,只有自个儿知道。
 丛琦现在对曲苗苗的感觉非常矛盾,很像找冯书书对峙求证的前一天。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一旦确定确定两人气场不合,对方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丛琦就会迅速远离。
 就像冯书书。
 曾经的快乐是真实的,她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丛琦不会四处跟人讲冯书书的坏话;但冯书书后来对她的恶意也是真实的,所以丛琦也不会同情她被混混欺负怀孕,而不得不退学结婚。
 她现在对曲苗苗就处在忍耐的临界点。
 丛琦想得很美,大街上能随便拉个不错的临时工。
 她给钱,对方配合一下就行。
 但实行起来非常困难。
 一是时间有限;
 二呢,她以为自己不挑,随便找个过得去的就行,但站在公园里暗戳戳观察路过的男青年时,下意识挑剔起来。
 ——这个身高不够,比苗苗介绍的还要矮。
 ——这个皮肤好差好油,带过去肯定要被嘲笑。
 ——还有那个,相貌不错,眼神却好猥琐,一个劲偷瞄街上穿短裙热裤的女生……
 丛琦在公园和学校附近搜罗了两天,没找着一个满意的。
 综合来说,竟然真的比不过曲苗苗自作主张介绍的那些!
 ……就,无语。
 若不是她意志力还算坚定,没准也要认可曲苗苗的话,觉得自己就是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了。
 “琦琦。”
 丛琦回过神:“妈,怎么了?”
 许慧英:“你跑个腿,把保温壶给你张阿姨送去。”
 “这么热的天,你炖汤干嘛啊?”
 大热天的,谁吃这么烫的东西?
 反正一入夏,丛琦宁愿顿顿吃放凉的绿豆稀饭以及各种凉拌菜。
 以己度人,她觉得张阿姨肯定也不喜欢热菜。
 许慧英瞥女儿一眼,悠悠道:“你张阿姨是广省人,每年七月半,她老家习俗都会吃鸭。”
 丛琦好奇:“为什么?”
 许慧英:“鸭,谐音压,七月半鬼门开,吃鸭子当然是为了压住孤魂野鬼,意思是万事不用怕。”
 “可是世上又没有鬼。妈,你可是唯物主义者,是党员哎。”
 丛琦咯咯笑。
 许慧英将煲好的汤装进饭盒。
 不疾不徐道:“各地风俗习惯不同,大家求一个好寓意不一定就是相信这些。你张阿姨不擅厨艺,身体也不好,小王呢,瞧着医院忙得很,年轻人嘛,大概也想不到这些。”
 张爱华孤身来榕城养病,肯定会感到孤单。
 她作为东道主加好朋友,多照顾对方是应该的。
 丛琦:“嗷~~”
 许慧英:“路上小心点啊,回来时走有路灯的大路,别抄巷子,听到没?”
 上个礼拜牛市口老街区出了事,一个女大学生进了钢管厂巷子就失踪了。
 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家琦琦长得那么漂亮,漂亮女孩儿总是招人眼。
 许慧英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
 “知道知道。”
 四中到浣花溪坐公交有八个站,骑车的话大概四十分钟。
 丛琦拎着饭盒想了几秒。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肯定人挤人,天儿热,大家浑身都是汗味儿,那味儿全挤车厢里,别提多难受了。
 还是骑车过去吧。
 榕城的夏日天黑较晚。
 丛琦七点半出门,尚能看见半悬着的夕阳。
 到了浣花溪,家里果然只有张爱华。
 “张阿姨,我妈亲手做的爱心老鸭汤哦,被热晕的同时是不是感到别样的暖心?”
 丛琦将莲藕老鸭汤放在餐桌上。
 眼睫扑闪扑闪,古灵精怪地做了个扶额热晕、承受不住的动作。
 张爱华被逗得噗嗤一笑。
 指着丛琦,语气宠溺道:“你这丫头,就是慧黠。当心我跟你妈讲你偷偷编排她。”
 “我才不怕哩。”
 丛琦弯腰站在风扇前,跟个小孩儿似的,张嘴“啊——”,长长的尾音传到耳里就变成了“啊~~~~~”
 张爱华见状,不由得笑了笑。
 “琦琦,这边来坐,别正对着风扇吹,一会儿该头疼了。”
 “张阿姨我就不坐了,我凉快凉快就回家。”
 张爱华看了看手表。
 再过一会儿奉松该到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叫两人见一面才是。
 “听阿姨的坐着歇会儿,一会儿奉松也要过来,咱正好叫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大美人。”
 她真的觉得奉松跟琦琦很般配,一个俊一个美。
 两家都是顶好的人。
 大嫂大哥和蔼通达,不可能当恶公婆,慧英两口子更是讲理有素质,他俩要是看对眼结婚了,娃不知道多好看!
 “不了吧张阿姨,我开玩笑的。”
 丛琦睁大眼,没想到张阿姨撮合得这么认真。
 想起上回放的豪言壮语,有一内内囧。
 赶紧摆手拒绝对方的好意:“我其实特别害臊,您看,我都脸红了。”
 边说,她边捻起脸颊凑近。
 张爱华嗔怪道:“别想糊弄阿姨,谁脸红你都不可能脸红。”
 这丫头从小在学校长大,见谁都甜甜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活脱脱一蜂蜜奶黄包。她还记得丛琦上初中时自己给她寄英语磁带,她写了一千多字的感谢信。
 里边有一半是在夸自己哪哪进步,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用慧英的话说,这丫头脸皮确实厚,倍儿自信!
 但又挺讨人喜欢的。
 “是不是看不上奉松?”
 丛琦撇嘴,小心翼翼觑张爱华一眼。
 张爱华抬手,动作亲昵的敲她脑门:“有话说话,还怕我生气啊?”
 “好吧!”
 丛琦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才一本正经道:“哪是我看不上他,分明是他看不上我。”
 张爱华神色一正,有心为侄子解释两句:“奉松后面跟我解释过,医院确实忙,不是有意怠慢你跟你妈。”
 丛琦吐吐舌头。
 说得可直接了。
 “他躲我跟躲瘟疫似的,摆明了非常抗拒相亲。张阿姨,你快看看我的眼睛,我的脸,这么漂亮对不对?又不是找不着对象非得跟他相,他多伤我自尊心啊,我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呢。”
 这话换个人说,大抵是不讨喜的。
 但配上丛琦微微抬起的下巴,一点点小得意小傲娇,眼里还露出一丢丢委屈,反倒显得真诚又可爱。
 “嗯,的确是奉松不对,那,阿姨下回给你介绍更好的。”
 “好呀,我喜欢长得帅的。”
 “行~~~~~一定给咱们琦琦挑个最帅人品最好的。”
 “嘿嘿嘿,张阿姨你最懂我了。”
 “……”
 丛琦陪张爱华又聊了一会儿,见外头路灯已经亮了,便告辞离开。
 她把空饭盒放在车篓里,踩着脚踏车慢悠悠往回家方向骑。
 突然——
 熟悉的,好听到令耳朵发痒的声音顺着些微的风传到耳畔。
 丛琦浑身一震,右腿猛地往地上一支。
 上半身迅速扭转九十度,往身后的行人道上看去——
 一高一矮,看背影似乎都很不错的两个男青年,正边走边说着话,走的方向正好是平安二街。
 其中矮一点那个穿深蓝色衬衫加西装,靠着装判断对方工作应该很体面。
 另一个高上几公分。
 腿也更长的那位则是穿着一件破损沾灰的T恤加满大街都能看到的花里胡哨大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沾着水泥砂浆的拖鞋,小腿上也是泥浆点子。
 大概是建筑工人?
 丛琦努力将这两人跟那晚说“对不住,没忍住”那个侧影对比。
 那晚,对方倚在电线杆上,腿曲着,充满了不拘小节的落拓感……
 是裤子沾满泥沙那个?
 丛琦忙调转自行车车头,决定上前搭讪确认一下。
 如果对方长相很配他的声音,她就邀请他打零工赚外快,肯定能让曲苗苗信服;
 如果长得一般,那她也想跟他做朋友,以后想听了,就把人邀出来玩。
 怎么着都不亏,不就是厚着脸皮搭个讪的事儿吗?
 姜萍也是她主动搭讪才成为朋友的,这题她很擅长!
 丛琦信心满满。
 两人腿长但走得不快,丛琦以最慢的速度跟着。
 脑子里不断排练等下第一句该怎么说,对方才不会把自己当女流氓或是不三不四的人。
 她跟得那么明显,王奉松察觉不到,但暨和北什么人,为生活还真混过几年道上。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担心是港城结下的老仇人找过来,便将王奉松支去马路对面小卖部买烟。
 丛琦的目标本来就是某位“工人”。
 西装男离开就离开呗,不重要。
 她只瞟了眼便将视线收回来,深呼吸,而后猛踩脚蹬。
 原本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迅速缩短。
 暨和北肌肉紧绷,没回头,半边身体隐藏在树下阴影,好似等待猎物出击的猎手。
 “叽——”
 暨和北屏住呼吸,却见单车在身侧停下。
 身材姣好的女孩儿长腿往地上一撑。
 歪着头瞅过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那,那……那个,大兄弟,接私活儿不?”
 丛琦瞳孔放大,目露惊艳。
 她眼珠子盯着对方的脸都不带挪动的,满脸都写着“哇撒,好帅,好帅”的花痴样。
 但她眼神又很清澈,好似看到漂亮的风景一样,只是欣赏而不带一丝算计觊觎。
 顶着一张攻击性十足的绝美脸蛋,边大喇喇的看暨和北,边小心翼翼搭讪,反差大得令人瞠目。
 暨和北警惕心稍稍放松,但黑眸如鹰隼般盯着丛琦。
 就如同丛琦觉得暨和北声音独特好听有记忆点一样,他也记住她了。
 毕竟是能用撒娇的嗲声,理直气壮说要多交几个男朋友好让大伙儿一起分摊养她压力的一朵奇葩!
 但认出来也不意味着眼前这个人就是安全的。
 很有可能是有人查到他的踪迹,故意安排来使美人计的。
 当初他离港回内地时坏了李老板两桩大“买卖”,虽说安排了诈死环节,可风过必留痕,被查到动向也有可能。
 ……只是,以李老板动不动灭口的作风,会搞美人计这么曲折的计划吗?
 不该是直接找几个亡命之徒冲上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不给他一点挣扎余地吗?
 暨和北陷入沉思。
 丛琦见他久久不说话,幽深眸子还一直看着自己,背脊有点凉飕飕。
 不知怎地,脑子里瞬间联想到围困猎物的大蟒蛇。
 顿时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激灵。
 心里也直打鼓。
 但怂归怂,面对这么合适的“演员”,要让她不努力一把就灰溜溜跑走绝对不可能。
 丛琦舔舔嘴唇,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劲。
 再次鼓起勇气道:“就是,就是周日演我对象,只要在我朋友面前出现以下,什么也不用说,时间不用太久,两小时就成,三十块,你干不干?”
 暨和北:……??
 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就是上回见到的那幕。
 但暨和北不认为对方是漫无目的找上自己。
 她明显不缺追求者,若是需要有人扮演男朋友这个身份,他相信眼前的女孩只要表露出想法,多的是自告奋勇的人。
 一个不缺追求者的姑娘大街上拦住陌生男人……
 居心叵测。
 暨和北扫了丛琦一眼,嘴角上扬出讥诮的弧度:“你说,什么?”
 丛琦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随即感到困惑:……自己是被嘲笑了吗?
 但转念一想,这句话好像也不值得嘲讽。
 可能对方说话就这个调调,就是单纯没听明白。
 丛琦眉眼弯弯,又重复了一遍。
 “演你对象?嗤!”
 丛琦:“……”
 嗤什么嗤!
 就你会嗤!我也会的。
 要不是这人外在条件确实很唬人……
 丛琦气成河豚脸颊鼓鼓,心里小人儿却在举着花束蹦蹦跳跳,不争气的欢呼声音真好听!
 这让她自个儿都觉得很割裂。
 于是故意学他。
 “嗤。”
 “行不行你给句话,磨磨蹭蹭的,让你演个戏难道还能比工地和水泥难吗?”
 “是不是嫌少,那,那,那多加十块,四十块是我一个礼拜的工资了,你不许得寸进尺啊。”
 再多,那只能放弃了。
 没错,帅得天崩地裂,在她心里的价值那也是有限的。
 暨和北登时笑了。
 说不清被哪句话戳中了笑点,还是被那又凶又急躁却因为口音嗲而像撒娇的声音逗乐。
 美人的确是美人,但“计”就算了。
 若背后有港城来的人操纵,她绝对不会用这个语气说话,因为——但凡在港城见过他的人就应该知道,他对娇滴滴的女人没耐心,根本不可能中计!
 闹明白这点,暨和北有心情搭理她了。
 “为什么?”
 他悠悠往树上一靠,问:“街上人那么多,为什么找我?”
 暨和北姿势闲适,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可给人的压迫感一点不少。
 丛琦觉得不自在。
 忽然有种学生时代面对老师时的拘束感,但她没往对方是“上位者”这面想,还以为是自个儿鲁莽冲动后,引发的忐忑。
 她捏着车龙头的手指紧了紧。
 倒是十分实诚:“……你长得挺招人的,带你出去应该不会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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