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惹事,让你抢人家糖,家里缺你吃的了?丢人现眼!”
 铁蛋懵了,直到屁股传来痛感,他立刻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田春娥急了:“铁蛋还小呢,他能知道啥!”
 赵队长冷冷哼了一声,停下动作,看着田春娥:“是啊,他是个孩子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也不懂事!”
 赵队长实在是不想说话了,说过无数遍,她从来就没听进去过。
 田春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呐呐道:“这不是铁蛋被人欺负,我一下子急了……”
 当事人铁蛋正伤心的不能自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短短半天,他已经遭受了太多摧残,长到这么大,他就没受过这么多委屈。
 赵队长看了一眼孙子,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忍不住皱了皱眉。
 “活该!让你去抢人家的东西!”
 赵铁蛋哭得打了个嗝,听到爷爷的话难过道:“呜呜呜,别人都有,他不给我……”
 “人家不给你你就抢?”赵队长拉着脸。
 赵铁蛋吸了吸鼻子,他都知道错了,而且小胖他们还说不跟自己玩了。
 想到这里,铁蛋更难过了,又张着嘴巴哭了起来。
 赵队长脑门都被他哭疼了,“行了,别哭了!”
 赵铁蛋哭声一顿,泪眼朦胧地瞥了一眼赵队长,发觉他脸色没之前那么可怕了。
 心里有了底气,又继续呜呜呜地哭着,他就要哭!
 田春娥心疼得很,赵队长道:“都是你惯的!”
 顾霜刚吃完早饭,岁岁开心地蹲在地上撸狗,手下没个轻重,把闪电的毛都扯掉了不少。
 顾霜看着一动不动任由岁岁扯毛的闪电,蹲下来撸了撸它的狗头,将岁岁的小手抓住,拍走她手上的狗毛。
 “宝贝,轻一点摸,不要抓,闪电会疼的。”
 岁岁眨了眨眼睛,小心地摸了下闪电的毛,然后看向顾霜。
 顾霜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岁岁开心地笑了,顾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一点动静,顾霜看过去,忍不住愣了一下。
 铁蛋抓着衣角,见顾霜看到他了,扭扭捏捏地走进来。
 “那个,我来赔钱啦……”铁蛋睁大了眼睛,一脸真诚地道。
 顾霜看了一眼他的脸,怎么感觉一天过去,他脸上的伤好像还严重了点?
 赵铁蛋没注意顾霜的视线,说完就低头掏口袋里的钱。
 “给,给你!”赵铁蛋掏出一堆毛票,一股脑塞到顾霜的手里。
 顾霜数了下,给了一块钱,能买一斤多的肉给亮亮补补了,还行吧。
 赵铁蛋伤的也挺惨的,一块钱就一块钱。
 她问:“怎么是你来?”
 铁蛋直接道:“他们都不愿意来,我就自个儿来了!”
 顾霜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钱收到了就行。
 “可以,钱收到了,你回去吧。”顾霜说道。
 赵铁蛋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
 顾霜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事?”
 赵铁蛋嗯了一声,看了眼顾霜,忍不住道:“那个,亮亮和崽崽能不能原谅我,让我跟他们一起玩啊?”
 顾奶奶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看了赵铁蛋一眼,默不作声回了屋子。
 顾霜听到赵铁蛋的话,脸上神情不变,轻声道:“这个啊,你问亮亮和崽崽吧,要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跟你玩,跟我说没用的。”
 “啊?”赵铁蛋有些失落,忍不住道:“亮亮和崽崽在哪呀,我能问他们不?”
 “他们应该在小胖家里玩,你可以去找他们。”
 赵铁蛋看了眼岁岁,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道:“那我去问他们了啊……”
 岁岁清澈的大眼睛看向赵铁蛋,目光好奇,赵铁蛋眨了眨眼睛,有点脸红。
 顾霜:“……”
 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行,你走吧。”
 赵铁蛋转身便要走,刚抬起脚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
 “那个,要是他们不同意,我能跟你玩不?”赵铁蛋揪了一下手指,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觉得崽崽他妈妈挺好看的,又温柔,还有个好看的闺女。
 就是好像也喜欢骗人,昨天说他回答了问题就给他糖的,结果是骗他的。
 赵铁蛋本来挺伤心,后来想想他也骂她了,就扯平了吧。
 顾霜:“?”
 你小子,说这种话,你奶你妈知道吗?
 “你想跟我玩什么?”顾霜问道。
 “就没事的时候,来找你玩,你想玩啥都行,我都可以的。”赵铁蛋大方道:“我,我还可以帮你带孩子!”
 赵铁蛋目光看向岁岁,还有她手底下的狗,突然有点羡慕亮亮。
 他经常会看到亮亮带着这条大白狗在村里玩,可威风了。
 可惜他和亮亮关系不咋样,昨儿打了一架后,俩人关系更差了。
 小胖他们都说以后不和自己玩了,赵铁蛋很难过。
 他都没有朋友了。
 “……”顾霜听到赵狗蛋的话,陷入了沉默。
 让赵铁蛋给她带孩子?顾霜不敢想霍绍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然后,她开口道:“那个,你先去找小胖他们吧。”
 “好吧。”赵狗蛋没得到答案,有些难过。
 等赵铁蛋走后,顾奶奶有些纳闷道:“这铁蛋干啥呢?之前还和亮亮打架,突然这么乖巧,该不会是田春娥有啥坏心思吧?”
 顾奶奶突然警觉。
 顾霜笑了笑,说道:“我看铁蛋本质上还是挺单纯的,田春娥有啥坏心眼,也不会让铁蛋做的。奶,你放心吧。”
 顾霜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让一个孩子算计到。
 顾奶奶想到昨天铁蛋当众拆田春娥的台,忍不住点头。
 顾奶奶说道:“铁蛋这孩子,瞧着是比赵家其他人顺眼一点,可惜生在赵家咯。”
 顾奶奶摇了摇头,很是瞧不上赵家。
 “铁蛋咋还没回来?”田春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有些担心:“顾家不会为难铁蛋吧?”
 那啥医药费,田春娥就不想给的,铁蛋伤的严重多了,她都没要钱,顾家也好意思。
 但是她男人不同意,让悄悄把钱送过去,赶紧把事了了。不然等人家上门来要,又要丢次脸。
 赵队长实在是不想再丢人了。
 田春娥臭着脸,开口让老大家的赔钱。她才不贴这钱呢。
 没想到被铁蛋揽去了,自告奋勇地说他去送。
 赵大嫂本来就不想见顾家人,也没拒绝,让他送完钱赶紧回来。
 还不放心地跟田春娥说了一声,她要去上工。
 田春娥不待见老大家的,对大孙子还是在乎的。
 在家等了半天,都没见铁蛋回来,不由有些急了。
 她看了眼闺女,刚想说话。
 赵小莲开口说道:“铁蛋还是个孩子呢,顾家应该不至于为难他。”
 “那他咋还不回家?”田春娥下意识道。
 “铁蛋是不是出去玩了,不想回家?”赵小莲找了个借口,不想被她妈喊去顾家找铁蛋。
 田春娥觉得有可能,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个,妈,我去地里干活了。”
 很快,家里就只剩下了田春娥一个人。
 被田春娥惦记的铁蛋此时正在小胖家里呢。
 他嘿嘿笑着,讨好地看着亮亮他们。
 “亮亮,我刚才去你家啦!”
 亮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去我家干啥?”
 “给你家送钱呀,昨天说的,要赔那个啥,医药费。”赵铁蛋挠了挠头。
 “是崽崽妈妈收的,我们还说话了呢!”铁蛋说道。
 崽崽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赵铁蛋。
 赵铁蛋朝他嘿嘿笑了一下,声音带着希冀:“我都赔钱啦,你们跟我玩成不?”
 崽崽皱起了眉头,“你打哥哥,不要和你玩。”
 崽崽很生气,亮亮哥哥都被他抓伤了,他不想和赵铁蛋玩。
 亮亮听崽崽的,见他说不要,立刻点头。
 小胖很讲义气,见他们不同意,立马说道:“对,我们不跟你玩,你走吧!”
 他是站在亮亮和崽崽这头的!
 想到自己以前和赵铁蛋一起玩泥巴的日子,他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你以后,找别人一起玩泥巴吧!”
 闻言,赵铁蛋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哭得伤心极了。
 “呜哇——”
 “我错了,你们跟我玩吧呜呜呜呜……”
 小胖妈吓了一跳,出来一看,赵铁蛋在她家哭呢。
 “咋啦咋啦,铁蛋啊,你咋来了?咋还哭了呢?”小胖妈有点急。
 别田春娥以为她欺负她大孙子,又跑她家来要说法。
 小胖有点为难:“他想和我们玩,我们不愿意,他就哭了。”
 小胖妈:“……”
 小伙伴不跟自己玩了,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是天大的事情。
 别说她儿子,她也是站在顾家这头的。
 队上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就那么些,大家都喜欢凑堆玩儿。
 往常铁蛋和亮亮就很少凑一块儿,虽然没有交恶,但关系一般般。
 大人们的事情,跟孩子也没啥关系,以往都相安无事。
 可惜队长媳妇嘴上说的大度,在家估摸没少骂顾霜他们。
 这孩子慢慢大了,就容易有样学样,这不,铁蛋就被他奶带歪了。
 “铁蛋啊,你可别哭了,等下你奶还以为我们家孩子欺负你呢。”
 小胖妈说道:“你也别怪大家不跟你玩儿,是你赵家对不起顾家,你还欺负崽崽和亮亮,太不应该……”
 说着,看到赵铁蛋泪眼朦胧的,她顿了顿:“瞧我,跟你个小孩子说啥?算了,你以后别欺负人了,先回家去吧。”
 赵铁蛋有些迷茫,他们家对不起顾家?
 赵铁蛋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欺负了崽崽,他是知道的。
 “我们家,咋啦?”赵铁蛋忍不住问道。
 他只知道前些天顾亮亮家里人回来了,他奶知道后一直在家骂人,说亮亮他姑姑就是个狐狸精,迟早要被人甩了啥的。
 被赵铁蛋听到了,赵铁蛋不知道啥是狐狸精,就问了一嘴。
 他奶说是不好的玩意儿,他就知道了,是骂人的话,默默记在了脑子里,以后骂人的时候拿来用。
 刚好崽崽不给他糖吃,赵铁蛋气死了,想到他奶那些骂人的话,就跟着学了。
 结果就挨了顿打,想想赵铁蛋就伤心。
 昨晚他妈还跟自己说,以后不要听他奶的话,也不准把她说的话告诉别人。
 反正不该说的话,不准往外说。
 赵铁蛋有些迷糊,他哪知道哪些话能不能说,不能说他们干啥要说?
 听到赵铁蛋的问话,小胖妈忍不住说道:“还不是你那小叔干的好事……”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赵铁蛋连他奶骂人的话都能随口说出来。
 她说赵长宇的不好,他转头说出去,万一田春娥来找自己麻烦咋办?
 不能说不能说。
 “啊?我小叔他咋啦?”赵铁蛋脸上还挂着泪呢,不过已经没有哭了。
 被小胖妈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忘记哭了。
 他跟他小叔不熟,但他奶经常在家夸他小叔,赵铁蛋挺崇拜他小叔的。
 小胖妈连忙道:“没啥没啥。”
 赵铁蛋不是傻子,知道肯定是他小叔干了啥坏事。
 看看,现在都连累到他交朋友了呜呜呜,赵铁蛋觉得自己很冤,他不要喜欢他小叔了呜呜……
 “我,我替我小叔说对不起成不?我以后也不欺负人了呜呜……”
 说着,赵铁蛋吹出了个鼻涕泡,他呆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亮亮有些嫌弃,“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你羞不羞啊?”
 赵铁蛋见亮亮和他说话,有些高兴,“不,不哭了。”
 瞥了一眼他们手里的东西,赵铁蛋眼神亮了。
 “你们是不是在捏小汽车,这个车轮都不圆,我会捏泥巴,我,我帮你们捏车轮好不好?”赵铁蛋眨了眨眼睛,讨好道。
 亮亮皱眉,不大高兴。
 这个车轮是他捏的,咋就不圆了,他看着就挺好的。
 他不看赵铁蛋,问崽崽:“崽崽,你见的车多,你看这车轮咋样?”
 崽崽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其实是挺不圆的,但看了眼亮亮自信的脸庞,明显是在等他的夸奖。
 崽崽想了想,觉得不能让哥哥失望,眨着大眼睛,声音坚定:“很好,特别圆!”
 “对,特别圆,亮亮,你捏的特别好!”小胖和其他小伙伴也搭腔。
 赵铁蛋不敢置信,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看,这里都突出来了!”赵铁蛋指着一个地方道。
 亮亮盯着赵铁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不是大问题,他伸出手指把那突出来的地方按了一下,那块地方被按了下去。
 “现在好了,不突了。”亮亮无比自然道。
 赵铁蛋看得想叹气,是不突了,但是又有点陷进去了啊。
 不过不仔细看, 看不大出来。
 见他们没再赶自己走了, 赵铁蛋心里有些高兴, 眼馋地看了眼他们面前的橡皮泥。
 他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时不时出声提醒一下亮亮。
 他发现了,这些人里头,就亮亮做的最丑。
 赵铁蛋在旁边看着,恨不得抢过来自己干。
 不过他不敢,只能在一边小声地提醒。
 “这里可以搓细一点。”
 “用那坨绿的吧。”
 “这个小了点,得再加一点橡皮泥。”
 等做完, 赵铁蛋看着亮亮做好的汽车,小心翼翼地夸赞道:“亮亮, 你捏的真好。”
 亮亮看了他一眼,觉得赵铁蛋现在虽然丑了点,但比之前讨喜多了。
 “还行吧。”亮亮语气谦虚。
 端详了一下手里的作品, 亮亮很满意,觉得自己手艺不错。
 瞥一眼赵铁蛋, 他刚刚也帮了忙。
 想了想,他凑近崽崽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崽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亮亮笑了,扭头揪了一坨橡皮泥递给赵铁蛋,说道:“给你。”
 赵铁蛋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给,给我啊?”
 “嗯,你想做啥自己做。”亮亮说道。
 “好好好!”赵铁蛋点头如捣蒜,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不知不觉,太阳越来越烈,亮亮他们从院子里挪到了屋檐下的阴凉处。
 赵铁蛋高兴地向亮亮他们展示自己新捏好的一只鸟。
 “哇,好像啊!”
 “铁蛋你咋捏的,教教我!我想捏个红色的鸟。”
 “我喜欢紫色!”
 小胖妈出来看他们玩到了一处,没说什么,去厨房做饭了。
 崽崽看了眼外面,说道:“哥哥,回家啦!”
 亮亮闻言,立马点头,“我们回去啦,有空再玩。”
 小胖他们点了点头,赵铁蛋还有些舍不得。
 “以后,咱们再一起玩啊?”
 亮亮摆了摆手,看着赵铁蛋道:“看你表现吧。”
 赵铁蛋眼巴巴看着他,问道:“我要咋表现,我以后真的不欺负人了!”
 亮亮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欺负人了,你家里人可不一样……”
 他刚刚可是听到小胖他妈说的话了,赵铁蛋家里人欺负了他家!
 虽然亮亮还不知道咋回事,他没听家里人说过。
 但是他相信小胖妈是不会骗人的,而且赵铁蛋骂人的话就是从他奶那里学来的。
 他奶和他妈昨天还来他家里闹,亮亮可还记着呢。
 赵铁蛋红了脸,也想起来他奶在家里骂崽崽妈妈的事情,刚刚还知道了他小叔又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小小年纪的赵铁蛋觉得很难过,家里人太不靠谱了,咋还拖他后腿呢,都影响他交朋友了!
 “我,我会好好表现的!”赵铁蛋下了决心,他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他都跟亮亮他们道歉了,他奶他小叔也得道歉。
 他小叔不在家,先算了,下次打电话回来,他跟他奶一起去,电话里嘱咐他小叔。
 现在,先让他奶道歉。
 亮亮点了下头,很满意他诚心的态度,牵着崽崽回了家。
 顾霜看到两个孩子回来,笑道:“回来了啊。”
 崽崽点了点头,说道:“妈妈,我要洗手。”玩了橡皮泥,手上一股味道,还有点油油的,崽崽觉得不大舒服。
 “好,你们坐会儿,妈妈去打水。”
 给崽崽洗手的时候,亮亮蹲在一边,献宝似的给顾霜看自家捏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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