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冷冷道:“徐十一,你们也都退下。”
 待亲兵们都退出十米远,确定无人能听到两人的声音了,慕容慎眯了眯眼,忽然笑了起来:“徐靖!你知不知道,夕颜在我的宅子里住了三个月?京城里风言风语不断,你还要娶夕颜吗?”
 徐靖冷冷地看着慕容慎,眼中闪出两簇幽暗的火苗:“你不配喊她的闺名。你更不配问这个问题!”
 “我当然会娶她。我五岁就和她相识,每天一起读书。十岁那年,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她不娶。”
 “谁胆敢伤她一星半点,我徐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慕容慎扯了扯嘴角,眼里没有半点笑意:“这世间,唯有我才配做她的夫婿。徐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真正不配的人,是你。”
 徐靖冷笑一声:“月牙儿早就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月牙儿心里只有我。哪怕她曾在你身边两年,她也从未真正喜欢过你。”
 慕容慎:“……”
 慕容慎全身一震,目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真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梦境。
 月牙儿妹妹说的那一切都是真切发生过的事。
 这一刻,仿佛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刺进了心尖。
 徐靖的眼都红了,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什么都知道。慕容慎,你不该这般伤害她。你不配说爱她。”
 慕容慎的眼也红了,咬牙切齿地怒道:“她是我心中挚爱。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在乎她。徐靖,就算你娶她过门,我也不会放弃。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呸!”徐靖怒目相视:“痴心妄想!”
 两人就像两头愤怒的公牛,随时都会冲到一处杀了对方。
 在远处的亲兵们看着心惊胆战,高声呼喊:“公子,快些回去吧!将军还在等公子!”
 徐十一等人,倒是没吭声,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兵器。
 如果世子今日要奋起杀人,他们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助世子杀了慕容慎。
 万幸,事情没到最恶劣的那一步。
 慕容慎深呼吸一口气,后退两步:“好,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在痴心妄想。徐靖,我们走着瞧!”
 说完,转身便走。
 徐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冰冷地看着慕容慎一行人离去。
 徐十一等人冲过来:“世子,你没事吧!”
 徐靖身子微微一晃,忽然转头,也吐了口鲜血。
 慕容慎确实是当世高手。刚才拳脚相对,慕容慎吃了大亏,他也难免受了些暗伤。
 “世子!”
 亲兵们齐齐色变。徐十一离得最近,反应也最迅捷,立刻伸手扶住徐靖:“世子受伤了,快些回去,请太医疗伤。”
 徐靖定定心神,低声道:“不必。今晚的事,你们几个都守口如瓶,不准乱说。就是太子问起,也不能说。”
 猜到多少是太子的事。总之,他绝不会承认和慕容慎动过手。
 慕容慎吃了闷亏,更不会宣扬声张。
 亲兵们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无奈应下。
 小半个时辰后,北海王世子溜溜跶达地回了驿馆。还特意去了一趟太子殿下那里,呵呵笑道:“我刚才嫌闷,特意去林子里转了一圈。堂兄怎么还没睡?”
 太子默默看徐靖一眼,吩咐一声:“去叫万太医过来,给世子疗伤。”
 徐靖:“……”
 陆公公麻溜地领命。
 徐靖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堂兄误会了。我真的是出去溜跶解闷,没和谁动手。”
 太子又瞥徐靖一眼:“或许你身上有些旧伤。让万太医瞧瞧。”
 堂兄还是那么体贴善解人意。
 徐靖心头涌过热流,原本到了嘴边的敷衍之词咽了回去。
 片刻后,万太医进来了。万太医每日都为太子请平安脉,对徐靖也颇为熟悉。行礼后,坐在徐靖对面,先为徐靖诊脉。
 万太医眉头皱了皱,恭声道:“还请世子脱了衣裳,让臣看一看身上可有外伤。”
 太子也皱了眉头:“万太医,靖堂弟内伤重不重?”
 万太医答道:“内伤不算重,臣为世子施针五日便可。倒是外伤,得仔细看看。”
 太子立刻催促:“听见没有?快些脱了衣衫,让万太医疗伤。”
 徐靖磨磨蹭蹭地不想脱:“天这么晚了,堂兄也倦了,该卸下了。不如明日再……”
 “徐靖!”太子难得沉了脸,直呼徐靖的全名:“你和谁动手,为了什么,这些我都不问。不过,身上有伤,必须要及时诊治。不能留下病根。”
 徐靖摸摸鼻子,只得将衣服脱下。
 白皙结实的胸膛上有两处清淤,胳膊上有三处,再看双腿上,更是伤痕累累。尤其是左腿上那一道伤,已经发紫了,简直触目惊心。
 太子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的这一刻,依旧无比愤怒。
 好一个慕容慎!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和徐靖动手,还让徐靖受了这么多伤!
 慕容慎已经成功地激怒他了。
 太子板着脸孔,看万太医为徐靖推拿敷药。徐靖忍着疼痛,无声地龇牙咧嘴。太子没有说什么,只道:“你好好养着身体。接下来的路途,不可再单独一人跑出去了。”
 另一边的屋子里,慕容大将军寒着一张脸,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慕容慎,你太令我失望了。”
 慕容慎猛然抬头:“父亲!我自问没做错什么。”
 都到这时候了,还嘴硬顶撞。
 慕容大将军大怒,迅疾出手。慕容慎不假思索地后闪躲开这一巴掌。
 慕容大将军彻底怒了,猛然抓住慕容慎的衣襟,另一只手重重挥下去。却被慕容慎牢牢抓住了手腕:“我奉皇命前来迎太子殿下回京。父亲这一巴掌下来,倒是解了气,我还有何颜面见人。”
 父子两人近在咫尺,四目对视,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之极。
 慕容大将军看着慕容慎桀骜不驯的脸孔,怒极反笑,松了手:“说得对。堂堂御前校尉天子宠臣,又是奉皇命前来的钦差。我这个禁卫大将军也动不得你。”
 “现在就滚出去!以后别叫我父亲了。”
 慕容慎没有动弹,声音沉凝:“父亲何必说这样的气话。我身体里留着慕容家的血。我永远都是父亲的儿子。”
 “只是,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当着差事。父亲再恼怒,也得给儿子留些颜面。”
 慕容大将军冷笑一声,伸手指着门口:“滚出去!”
 慕容慎拧紧眉头,声音放缓了许多:“父亲请息怒,听我一言。我和徐靖积怨已深,今晚在林子里交手过招。我受了伤,他也休想好过。这件事,我不会说,徐靖也不会声张。”
 “世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不愧是嫡亲的父子,慕容大将军发怒时冷凝的模样,和慕容慎像极了:“慕容慎,你以为你是谁?”
 “慕容氏是天子家奴,世子姓徐,是高祖血脉,是太子的堂弟。你有什么资格直呼世子的姓名?”
 这番话,深深刺痛了慕容慎。
 是啊,他现在还只是御前校尉,不是前世那个手握皇权的新朝天子。别说对上徐靖,就是在慕容家,也没到他说一不二的时候。
 慕容大将军似洞悉慕容慎的心思,冷冷说道:“现在慕容家还不是你的,等你熬到我死了那一天,你做了慕容家主再说。在这之前,你给我老实些。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回京城后,我立刻为你定亲。年底前,你必须成家。这件事,由不得你。”
 慕容慎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父亲冰冷不容分说的脸孔,终于慢慢点了头:“好,一切由父亲做主。”
 慕容大将军心头怒火稍平,也终于有心情关心儿子的伤势了:“世子天生巨力,身手极高。你对上世子,只怕要吃些亏。你过来,让我看一看伤势如何。”
 慕容慎不肯过来:“不过是些皮外伤,我回去让亲兵敷药便可。天晚了,请父亲早些歇了。儿子也回去了。”
 说完,拱手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礼数倒是周全。不过,这样彬彬有礼,哪里还像至亲的父子。
 慕容大将军心中五味杂陈,叫了一个亲兵过来:“将这瓶上好的伤药送给大公子。”
 亲兵应了一声,捧着药瓶追上去。
 慕容慎收了伤药,不紧不慢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门一关上,转头又吐了一口鲜血。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他还没在谁的手中吃过这样的亏。
 一旁的亲兵大惊失色,冲过来扶住慕容慎。
 慕容慎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低声吩咐:“上药。”
 这一夜,徐靖全身疼痛,躺着睡不成,只能勉强趴着睡。
 慕容慎就更惨了。他受的内伤外伤都比徐靖重。外伤敷了药,内伤却没太医来给他施针医治。吐了几口鲜血,元气大伤。
 隔日一早,大军启程,太子让徐靖躺在马车里。徐靖没有逞强,老老实实地趴在厚实的垫子上,偶尔往外张望,看着强自撑着骑马的慕容校尉。徐靖打从心底觉得愉快。
 太子的马车极大极宽敞,马车里有数十个暗格。徐靖闲着无聊,随手抽开一个暗格,取出里面的蜜饯,吃得津津有味。
 太子看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心情倒是不错。”
 “那是当然。”徐靖笑嘻嘻地咧嘴,果然心情好得很:“有人比我受伤更重,还要骑马赶路。这一对比,我心情想不好都难。”
 “还是堂兄疼我啊!”
 太子被逗乐了。
 徐靖又抽开一个暗格,翻了一个棋盘出来:“实在闲得慌,我们下棋怎么样?”
 太子应一声,不顾尊贵的身份,就这么盘腿坐下。两人一个趴着,一个坐着,摆起了棋子。
 太子自幼聪慧过人,读书颇为天赋,棋艺也极好。
 徐靖的棋艺,只能用臭不可闻来形容。而且,棋品还不好,悔棋是常有的事。偶尔还会偷一两颗棋子。
 接连下了三盘,太子笑着叹道:“我算服了你了。你偷我的棋子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的棋子也偷偷拿走。”
 徐靖理不直气也壮:“总不能让堂兄你太吃亏嘛!”
 太子被气乐了:“真不知赵六姑娘是怎么忍你这臭脾气的。总之,以后我是绝不会和你对弈了。”
 待到了下午,百无聊赖的徐靖苦着脸央求:“堂兄,我趴在这儿实在太无聊了。我又不爱看书,还是来下棋吧!”
 太子的目光稍稍从书本中挪过来,斜睨徐靖一眼:“你保证不悔棋也不偷棋子?”
 徐靖立刻举起右手,一脸郑重:“我以人格立誓。”
 事实证明,徐靖根本没有人格可言。
 马车里不时传出太子和徐靖的说笑声。
 太子亲兵们早已习惯了。一旁策马的慕容大将军,有意无意地瞥了慕容慎一眼。
 那一眼,是提醒,也是告诫。
 徐靖和太子殿下手足情深。太子处处护着徐靖,以后还是少惹徐靖为妙。要是激怒太子殿下,就大大不妙了。
 慕容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骑着骏马的身形格外僵硬。
 接下来一连几日,徐靖都没露过面。他每日在马车里趴着,有万太医伺候着,好吃好喝,还有太子殿下亲自陪着下棋。
 “万太医,靖堂弟的伤势怎么样了?”太子殿下耐心问询。
 万太医收回金针,笑着应道:“世子年轻力盛,这几日精心将养,恢复得极好。内伤已经痊愈,外伤也好了大半。再有几日,世子身上的青于就能全退了。”
 太子心里一松,脸上有了笑意:“辛苦万太医了。”
 又令陆公公看赏。
 太子有赏,不能推辞。
 万太医恭声谢恩,领了厚赏退下了。
 徐靖冲太子咧嘴一笑:“我早就说了我没事,堂兄现在总该放心了。”
 太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有半个月路程就到京城。一路上你安分些。”
 徐靖二话不说点头应了。
 这保证就像一阵风,吹过就了无痕迹。太子心知肚明,叫了两个亲兵过来:“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就跟着世子。世子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
 徐靖:“……”
 徐靖一脸无奈,低声嘀咕:“堂兄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太子不客气地嗯一声。
 徐靖也没法子,叹口气道:“行吧!要是这样能让堂兄放心,我听堂兄的就是。”
 得了便宜还卖乖。
 太子笑着白他一眼:“我将你带出京城,就得全须全尾地将你带回京城。不然,以后有什么脸见未来弟妹。”
 提起赵夕颜,徐靖心里既酸又甜,心尖似被掐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热。
 月牙儿妹妹,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另一间屋子里,烛火摇曳,光线忽明忽暗。
 慕容慎坐在椅子上,袒露出胸膛。
 亲兵一边敷药一边叹道:“公子伤得那么重,每天还要若无其事地骑马赶路。这几日过来,公子的伤没见好转,好像更重了。”
 慕容慎沉默不语。
 身体的疼痛不算什么。
 一想到回京城后他要娶妻,赵夕颜将嫁进北海王府,浪潮一般的痛苦便将他淹没。像被掩住了鼻息,几乎快要窒息。
 门忽地被推开。
 慕容大将军走了进来。目光掠过慕容慎伤痕累累的身体,慕容大将军眉头迅疾拧起:“怎么伤得这么重?”
 慕容慎眉头一动,飞快扯过一旁的衣服穿了起来,淡淡应道:“父亲放心,这点伤,我能撑得住。”
 慕容大将军道:“回京城之后,你告几日假,将伤养好了再进宫当差。”
 慕容慎看着一脸不由分说的父亲,点点头:“好,我听父亲的。”
 然后,就冷了场。
 不知从何时起,父子两个愈发生疏。在一起竟然无话可说。
 慕容大将军忽地问道:“你母亲写信告诉我,你杖毙了燕儿身边的丫鬟。”
 慕容慎点点头:“三妹性情浮躁冲动,出门做客时胡言乱语,辱没赵六姑娘清名,和赵七姑娘闹了口角。我给她一个教训,希望她今后沉稳些。”
 一个奴婢的死活,慕容大将军不会放在眼底,令他不快的是慕容慎对亲妹妹的狠辣。
 慕容大将军冷然道:“燕儿还年少不懂事,又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偶尔行事不妥,让你母亲慢慢教就是了。”
 他的母亲早就死了。
 那是慕容燕和慕容恪的亲娘。
 慕容慎抬眼和父亲对视:“父亲的话,我都记下了。”
 慕容大将军坐了片刻,想说什么,看着长子冷凝的眉眼,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终于,慕容大将军起身离去。临走前,扔下一句:“记住,不要再去招惹北海王世子。”
 日子一晃,进了七月。
 骄阳似火,天气酷热。屋子里放了两个冰盆,金盏樱草用扇子扇着冰盆,驱走屋子里的燥热。
 赵夕颜穿着单薄柔软的夏裳,长发全部编了起来,清爽中透着几分俏皮。
 二十几个小丫鬟坐得整整齐齐,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本千字文,抑扬顿挫地吟诵。
 这二十几个女童,在赵家内宅养了一年,原本枯瘦如柴,如今都长高长胖了不少。尤其是琥珀,像抽了条一样,个头猛地蹿了一截,都快和樱草差不多高了。
 这些女童,都出身贫苦,经历过饥荒。如今过上每日有饭吃的好日子,每日读书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学习赵府规矩和女工厨艺之类。和以前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赵夕颜教导完今天的功课,笑着吩咐:“今日学的字,每个都要练一页,明日检查。”
 小丫鬟们个个苦着小脸应了。
 金盏小声笑道:“小姐,她们学女工学厨艺都快得很。读书写字就不行了,连奴婢当年都不如呢!”
 赵家是书香望族,家生奴婢自小耳濡目染,个个都要读书认字。
 赵夕颜笑道:“读书令人启智明理,我尽了自己的心,到底能学多少,就看她们自己了。”
 樱草凑过来:“还是琥珀最聪明。这一年里,她进步最大,学得最好。”
 琥珀就是那个原名叫二妞的女童。以前又瘦又矮,现在身形长开了,样貌清秀,双眼透着灵气。
 赵夕颜看玉簪一眼。
 玉簪顿时心领神会,叫了琥珀过来,对琥珀说道:“从今日起,你每日去院子里做一个时辰的杂活。”
 小丫鬟都是这么慢慢调教出来的。先做一两年杂活,然后做些传话的活,等手脚麻溜应对自如了,才可以到主子身边伺候。
 琥珀闻言精神一振,麻溜地跪下磕头应是。
 赵夕颜失笑:“不逢年节,不必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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