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并无任何ⓨⓗ可疑人员。
居民楼对面楼宇里暗中观察的赵重云也没发现昨天那个身影再闪现。
等了一会儿,人流量渐渐少了,谢轻非和席鸣亮明身份进了烘焙店,要求店长调取这三天三点半到五点间的监控。
店内监控架设在食品柜台顶部,拍摄范围相对较小,但也可以看到道路段一些来往人群。倍速查看下来后,谢轻非截取到了关键的几帧。
确实有一个人每天的这个时间段都会在监控画面的角落里闪过,之所以他那样扎眼,是因为和其他接孩子的家长不一样,他从放学高峰期直到人群散去,身边始终空空如也。但和弄堂的里的正常居民又不同,他反复在这段路线上来往,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好像只是单纯地感受被祖国的花朵包围的感觉。
而且,他的衣服并不是如赵重云所说的灰色,而是带有灰度的浅粉色,因为有些脏旧了,不仔细看确实会看错。
席鸣拖出那几帧反复重放,直到昨天下午同一时间,他还保持着那种游离状态在路上来往时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讶,猛地回了个头。就这几秒内,监控探头拍摄到了她的半张脸。而连帽衫的帽兜也险些滑落,一团黑色从帽檐下面露了出来,居然是头发。
席鸣迅速点了暂停,看向那半遮掩下不慎暴露的脸庞,惊道:“女人?”
“传回局里,让戴琳查人。”
谢轻非皱着眉刚说完,忽觉一道视线盯在了她的身上,一回头便见到道路那段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矮小身影闪过,不等席鸣开口,她立刻翻越食品柜台追了上去。
那人步伐慌张,尽管已经第一时间撒开腿跑,但速度明显不能和谢轻非相比。赵重云在楼上嗷嗷叫着:“就是他就是他!”
狂奔之间他的帽子被风吹落,散落的长发几乎已经能打到谢轻非脸上,急促的呼吸也逼出他喉间的低吼,谢轻非目光一凝,确实如席鸣刚才所说,这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别抓我!”
她惊恐地大喊着,更加慌张,疯了一样想把谢轻非甩掉。
“站住!”
谢轻非还没出声,耳机里就传来赵重云的叫喊。他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好像一瞬间成龙上身,看清楼下的追击形势后居然从所在楼层窗口翻了出来,踩着空调外机跳到底下的铁皮车棚上,硬生生超出了两人几十米,滚落在弄堂唯一的道路出口。
左右顾盼间,他看准旁边的大型垃圾桶,里面还塞着昨天未来得及清理的垃圾,包括那只脏得没了形状的玩具熊。赵重云眼见着人要冲过来,心一横将沉重的桶身推翻在路中央。
女人躲避不及,巨大惯性的冲撞让她结结实实翻倒在地。谢轻非早看到了赵重云,及时减缓了速度。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垃圾溢出了半段马路,本就因为不当的清洗方式褶皱成一团的玩具熊沾着脏污被垃圾桶吐了出来,冷不防地和谢轻非打了个照面。
“师尊!”席鸣赶了过来,第一眼他没有看出来地上黑乎乎那么一大团是什么玩意儿,先去给摔得失去了逃跑能力的女人上了手铐,而后才回头,对赵重云挑了下眉,“你小子可以啊,还敢从四楼往下跳。”
赵重云一路下来周身搞得很狼狈,方才掉在车棚顶上时还不慎被陈年铁锈划破了一身细皮嫩肉,好好的一身西服皱皱巴巴,东一道西一道混着血色。但他这会儿正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得意得不行,即便被席鸣夸了还是下意识想要谢轻非的表扬,故作矜持地问道:“谢队长,你怎么样?”
谢轻非仰了下头,焕然的目光在他身上凝聚,很深地看了眼他的眉宇,又在他多了两道血痕的颌角停顿了一下。。
赵重云走到她面前,低头打量了下她全身,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你是在看我吧?”
他恰好站在那只熊前面,谢轻非的视线既能看到地上的熊,也能看到他的脸,两者不断分离又渐趋重合,熊也不是熊,赵重云也不是赵重云了。她的心跳就越发激烈,好像整个人都被沉重的心脏拖拽着下沉。
赵重云意识到不对劲,忍不住伸手拉了下谢轻非的胳膊:“你怎么了?”
“离我远点,”谢轻非缓慢地吐出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别在我眼皮底下晃悠,转过去。”
赵重云听她这样说也没生气,牢牢盯着她看,发现她连鼻尖都沁出了层薄薄的汗,比昨天他看到她时感觉到的那种身体不适又更上了一个层次。
谢轻非等不到他识相转身,只好自己提步离开,往停车的地方走。
赵重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可是冒着受伤的风险帮她抓到了嫌犯,为什么她反而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到了路边,谢轻非掏出车钥匙开了锁。
赵重云惊愕地发现她的手居然在颤抖,“谢……”
这时,谢轻非手里的车钥匙突然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也跌撞着迎着车身倒了下去,双膝着地时发出一声能调动人疼痛共情的闷响声,极刺耳。
赵重云吓坏了,跟着跪下去想扶她,摸到她一头的冷汗,“你、你到底怎么了呀!谢轻非!”
谢轻非余光里看到席鸣快过来了,摘掉耳机猛地抓住赵重云的胳膊,却还是别着头不看他,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命令的口吻,道:“把我扶进副驾驶,刚才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做得到就留,做不到就滚。”
赵重云还想问什么,手臂被她强劲的力道攥得生疼,他拧紧了眉,将她拦腰架起来,飞快地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自己跟着上了驾驶座。
谢轻非拉开储物箱,就着座椅上留下的半瓶矿泉水吞服了几颗赵重云不认识的药,做完这一切她面色镇定地闭上眼睛,就像只是因为追人耗费了体力一样。
很快席鸣带着人拉开后座车门,嚷嚷道:“哎呀累死我了,你们居然不等我!”
赵重云担忧地看了谢轻非一眼,对方好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开口道:“你一个人不也能做好吗?”
“那是自然。”席鸣一扬自己和女人铐在一块的手,“现在她想跑也跑不掉了,除非带上我。”
“干得不错,”谢轻非道,“回吧。”
第83章
“诶, 谢队回来了。”传达室大爷看见谢轻非的车,忙从窗口向她招手,提着个保温盒走出来, “卫医生先头来过,说给你送晚饭。”
谢轻非愣了愣,“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你出门后不久, 他没进来,在外头和程法医说了会儿话。”
谢轻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掌心位置被她自己掐出几道粉红的月牙痕, 随后她低头打开没顾得上看的手机, 发现卫骋确实在那个时间点给她发来过一条消息。
她有些胆战心惊地点进去, 发现……并不是想象中兴师问罪的话。
他说:保温桶里有蒜香奶酪土豆马芬、惠灵顿牛排、帕玛森欧芹烤三文鱼和香橙芥末虾球,我还烤了巴斯克芝士蛋糕, 可以和同事分享, 考伯沙拉不用加热, 记得单独拿出来。
心情顿时有点微妙。
谢轻非刷新了几下页面, 发现他只说了这一句, 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能他只是偶然碰见程不渝, 两人叙了下旧吧。
谢轻非回复道:知道了。
顶头“正在输入中”的文字闪了几秒,谢轻非屏住呼吸, 结果只等来他轻飘飘一句:嗯。
这样的回复, 好像也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赵重云分外眼尖地低声问道:“你男朋友也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的事?”
谢轻非关掉手机, 看也没看他一眼:“开你的车。”
赵重云好奇心旺盛:“是癫痫吗?还是你晕血?你们警察能生这种病吗?”
谢轻非看了眼后视镜, 席鸣正在苦口婆心地教育嫌疑人:“现在知道蔫吧了, 早点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就得了?你看你人也挺漂亮的,干嘛鬼鬼祟祟不做好事。”
她收回目光, 把一瓶矿泉水全灌完,面无表情道:“下去,现在不需要你了。”
赵重云震惊道:“用完就扔?你有没有点良心。”
谢轻非道:“我得的就是种没良心的病,现在正在发作期间,随时可能不干人事儿,你确定还要继续赖着不走?”
赵重云神情复杂地注视她的侧脸,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她是因为他的存在而不舒服。心里尽管奇怪,但想要她刚才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的样子,又不忍和她争论了,默不作声地把车开到位置上,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还是可以找我。”
谢轻非道:“你回家好好待着,就是帮我大忙了。”
“许奕诚是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就他和爷爷两个人。他爷爷呢身体又一直不好,这段时间都在医院住着,心疼孙子,不想让他一放学就家里医院两头跑,所以说好让他自己乖乖待在家,”曾彦君简略说着了解到的许奕诚的相关资料,“也因此,许奕诚失踪后没有被家人发现。是他班主任看他没来学校想方设法联系上的他爷爷,确定过后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然而72小时黄金时间已过,他的情况远比金子骞更要严重。照许奕诚爷爷所说,他是个幼年早熟,很有自理能力的孩子,家住得离学校也不远,上下学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平时脸熟的邻居,还能问声好,绝不可能是走丢。而如果是让人绑架,他家境又不算多富裕,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也没和谁结仇,况且到现在既没有勒索电话也没有其他线索留下,就只能是让人贩子拐卖了。曾彦君神色凝重,没把那句“凶多吉少”说出口。
好在这时谢轻非带着弄堂发现的嫌疑人回来,戴琳正要向她汇报根据烘焙店监控拍到人脸的身份比对结果,一旁等候许久、写了一长串可疑人员名单的金昊宇腾地站起身,对着两人身后垂头瑟缩的女人惊呼道:“念君?”
众人齐齐一愣,谢轻非看了戴琳一眼,她立刻道:“查明的身份信息显示,监控中人叫傅念君,正是金子骞的妈妈,金律师的……前妻。”
金昊宇已经快步上前,拨开傅念君散乱的长发认认真真看了她许久,而后将人牢牢拥入怀。
席鸣被挤到一边,只好解开手铐,莫名其妙地看着这段戏剧性发展。
“什么情况,搞了半天是熟人、不是,亲妈作案?”他在谢轻非耳边说了句。
傅念君一路上都很安静,最初被追击时的恐惧已经消失,她像个没有什么灵魂的躯壳,任由金昊宇将她反复摆布。
“念君,你怎么回来了不跟我说一声?这段日子你都住在哪里?”金昊宇捏着前妻的肩膀,分外担忧地问道,“还有小骞……是你带走了小骞是吗?”
“小骞……”傅念君呆滞的目光中终于有了神采,顶着张憔悴的脸看向面前的人,“小骞是我的儿子,我是小骞的妈妈。”
谢轻非蹙了蹙眉,对席鸣道:“去医务室找个医生过来,傅念君的精神状况好像不太乐观。”
席鸣连忙去叫人。
谢轻非将两人分开,使了点力才掰开金昊宇恋恋不舍的手,眼神吩咐戴琳和曾彦君把人带走,金昊宇焦急道:“谢警官,让我和念君再说会儿话吧。”
谢轻非拒绝道:“现在不行,她可能和许奕诚金子骞的失踪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别说她是小骞的妈妈,就算她不认识我们,也是个胆子小的普通人。”金昊宇连连摇头,望着傅念君被带走的背影,眼里肉麻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谢轻非打量了他一眼,把人叫到一边。
“金律师,既然你前妻人在这里了,我有些问题想听你亲自解答。”
金昊宇正色道:“你问就是。”
“你和你的前妻是因为什么离的婚?”看他微微皱了下眉,谢轻非又道,“看你样子对这位前妻余情未了,但早上在派出所听到你母亲和你的争吵,意思好像是说你和傅念君婚姻中出现了第三者?”
金昊宇扶着墙壁坐下,颓然道:“并不是我妈说的那样,那个男人我也认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好。”
傅念君是考上大专后升的本科,和金昊宇这种名校毕业的天之骄子按理八竿子打不着,但金昊宇毕业后也是先给别人打工,接的都是些小案子,某天从同事手里接手了个劳动权益相关的诉讼,当事人就是傅念君。
傅念君当时还在读大学,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温和,看起来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类型,打工时被黑心老板坑了钱,数额虽然不大,但直接关系到她剩余学年的学费,所以不得不鼓起勇气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她也不是天津人,同学里没有关系熟的,当地更加没亲友给她依靠,不得已才找了法律援助,结识了金昊宇。
因为这件事里金昊宇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帮助她在本以为不能成功的官司里要回了钱,她对他产生了感激之外的更深情愫。
金昊宇相貌平平无奇,只能说是端正,身材亦不高大,跟“美男子”毫不沾边,外表看来和傅念君完全不般配,但他稳重、温柔、有学识,正是傅念君喜欢的那一类型,难得的是他并不介意傅念君学历上的缺点,可以说是摒弃了世俗的眼光和她在一起了。两人深陷爱河,等到傅念君毕业,金昊宇也辞去了工作带她回到升州,在她的鼓励与陪伴下创立了与君律师事务所。
到目前为止,两人的爱情都还算浪漫,然而金昊宇母亲却在得知儿子交了个外地女友后闹上了门。老太太自己没念过书,家里祖祖辈辈没出过正经读书人,偏偏生出了金昊宇这么棵奇苗,一心指望着他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谁知道愿望落空,他领了个在她看来除了貌美外没有任何优点的女人回来。
老太太的唯一念头就是亏了本了。
长达几年的拉锯战里,老太太和小两口斗智斗勇,绞尽脑汁挑拨离间,最后耍无赖也不同意金昊宇娶傅念君。当然也有休战的时刻,那一年傅念君查出怀孕,金老太得知后难得松了口,虽然嘴上不乐意,内心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孙子其实很有期待。
结果不尽如她意,傅念君怀的不是个小孙子,是孙女。
恰逢金昊宇有个长期外差,人和升州隔了大半个中国的路途,他和傅念君两人都没想到老太太会偷偷问到胎儿性别,更想不到因为这事直接导致了一条人命的丧失。
金昊宇回来以后看着病床上绝望的女友,第一次感到人生无力。可一边是他的爱人,一边是他的母亲,哪头都无法割舍。金老太又哭天抢地,开口闭口说自己不想活,拿生养之恩来压迫他,金昊宇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劝说傅念君,让她原谅自己母亲这一回。
之后傅念君再怀孕查出来是个儿子,金老太喜不自胜,这时候金昊宇年纪也不小了,她才松□□出户口本让两人领证。婚后两代人住在一块,家里又是鸡飞狗跳。金昊宇经常出差,也有部分原因是不想横在老妈和老婆之间受挤压,逃避现实之举,这也成了两人婚姻关系破裂的导火线。
傅念君有个青梅竹马叫郑寻,中专毕业,工作稳定,挣的不能和金昊宇比,但也奔着五位数去了,一直喜欢着傅念君,金昊宇之所以知道他的念头,是因为两人还在天津的时候郑寻就隔三差五从老家过来看傅念君,情敌之间有时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能看穿彼此的心思,但在傅念君婚后郑寻倒没了消息,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过得不好,抛下工作来了升州,和傅念君见了几面。偶然有一次晚上郑寻送傅念君回来,碰上刚下麻将桌的金老太,孤男寡女相处,其中一方还是有夫之妇,正愁今日份找茬KPI没完成呢,当街就骂了起来,傅念君被她指指点点说得很难听。她平时任婆婆如何挑刺都忍了,毕竟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法儿任性说离开,但眼下她自问和郑寻是再清白不过的老乡朋友,本来独在异乡就很孤独,能有人来看她她才觉得人生不算太悲哀,却让人指着鼻子一口一个“背叛”地侮辱着,还害郑寻也被骂,终于忍不住了。当天晚上,傅念君心灰意冷,收拾了东西跟郑寻离开,事后向金昊宇提出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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