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等待中,她倏尔考虑到什么,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
付寒木大脑好似有根弦绷断,苦涩感在胸腔炸开,但,他还是好声安抚道:
“研研,你不用怕他,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的。”
“别说了,你走吧。”苏晚研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拉开距离。
蒋厉庭不知怎的,暗暗松了口气,虽不知道苏晚研出于何种原因,但总归是好事,
他挡在两人中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挑眉道:
“听到没有?以后别纠缠了,不然.......我能卸了你一条腿。”
付寒木浑身散发的气息过于难过哀悯,
他望向苏晚研的目光,仿佛含着千山万水的情,但又隔着触不可及的意。
时间流逝了许久,只听一道微哑而平静的声音:
“研研,我会等你的。”
付寒木落寞转身,艰难的迈着步伐离开。
苏晚研敛下长睫遮住胭红的眼眶,她纤白十指搅紧,心底难受的喘不过来气,也压根不敢看他颓废的背影。
门外聚集了乌泱泱的人,蒋厉庭走到门口,语气极度不好道: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谁要是敢嚼舌根子,看老子不弄他。”
门外的人纷纷怕惹上麻烦,一脸悻悻的散开。
苏晚研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砰”的一声,蒋厉庭似发泄般,粗暴的关上门,
他一屁股拍在椅子上,抬脚没正形的搭在床腿,
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势,苏晚研越看越气,但也只能偏过头选择不去看他,以抱着蒋丫丫的姿势,杜绝和他讲话。
蒋厉庭心底堵的更加厉害道:
“怎么?跟我就没话说了?刚刚不见你跟你心上人聊的挺欢么?”
“少在我这里没事找事,你要是闲着就去忙你的。”苏晚研音色还藏着一丝未消褪的哭腔。
蒋厉庭不依不饶道:
“以后你天天跟我一起去厂里,省的不知道哪天回家发现媳妇都跟人跑远了。”
苏晚研湿红的美眸瞪着他,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
“不愿过就离,别跟我说这些。”
到底还是说出真心话了,✘Ꮣ
刚刚顾虑什么事情没跟着离开,
指不定现在心底悔成什么样子,想找借口吵一架离开呢。
蒋厉庭气的脸色铁青,薄唇翕动,想把心里话说出来,又怕苏晚研顺着他这层意思,真的拿腿就走了,
他缓了几秒,鼻尖溢出重重的一声长气,低下头没吭声,但却倔强的把头偏向一旁不去看她。
护土端着要吊的水走了进来,扫了一圈道:
“你丈夫呢?要吊水了,他不帮着弄孩子,能安分的扎么?”
蒋厉庭脸都气绿了,瞥了眼苏晚研,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丈夫!
苏晚研负气躲开他的目光,蒋厉庭站起身,朝着护土没好气道:
“你眼瞎是吧?她丈夫在这里,还往哪瞅的?”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蒋老板,真没想到是你。”
“赶紧干正事。”蒋厉庭凑近蒋丫丫,不耐烦道:“是不是要我按着小孩,让你扎?”
护土都觉得他这话挺恐怖的,小孩子不是越按越怕么,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她压下心底的责备声,好声道:“你像昨天那个人一样挡住她看我们的视线就行了,
然后再用轻柔的声音哄着她,你媳妇就负责帮我按住她的手就行了。”
蒋厉庭抬手挡在蒋丫丫太阳穴,让她只能看见自已。
可下一秒,蒋丫丫直接怕的哭了起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护土完全没处下手道:
“这样不行的,小孩血管本来就细,这样抖扎不准还受罪。”
蒋厉庭冷着脸,换了几个方法,甚至还硬邦邦的哄了几句,
可蒋丫丫反而越来越怕,哭的更加厉害,身体都抖了起来,手脚扑腾着着抓向苏晚研:
“麻麻~麻麻~”
蒋厉庭被吵的太阳穴青筋“噔噔”直跳,他收回遮住蒋丫丫眼睛的手,凶了句:
“给我憋住了,再哭就给你丢出去。”
蒋丫丫吓得顿时敛声,弱弱的往苏晚研怀里扑,她吮着小手指,眼神透着畏惧的看向蒋厉庭。
苏晚研一把推开他,不悦道:
“你那么凶做什么?孩子迟早被你吓傻了。”
“她不是哭么,我吓完了,她现在不就不哭了。”蒋厉庭理直气壮。
苏晚研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知道多说无用,直接把宝宝搂在怀里,好声安抚道:
“丫丫乖,伸手给护土扎一下,扎完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宝宝看了眼护土的针,腮帮子瘪了瘪,小脸埋在苏晚研胸口。
苏晚研以为她在拒绝,正想出声让护土先给其他人扎,让丫丫缓一会,
可倏而,只见一只短胖的小爪子伸了出来。
苏晚研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好暖心,她眸光软了一瞬,轻逮住蒋丫丫的小手:
“丫丫好乖,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护土快准狠的扎了进去,弄好后,临走前又瞥了眼蒋厉庭,
那目光仿佛再说,真没见过这么差劲的父亲。
蒋厉庭自尊心受挫,心底骂骂咧咧,可到底不想再惹人笑话,暗暗受了这份气,
他坐在床边,望着秀色可餐的排骨玉米汤,俊面浮现气恼。
室内静了几秒,就在苏晚研觉得他会反手扔了时,蒋厉庭端起来就大口吃了起来。
苏晚研眸底闪过诧异:
“你.......不嫌膈应了?”
蒋厉庭一口吞下脱了骨头的肉,模糊不清道:“不尝尝怎么超过他?不就会做个饭么?谁还不会了。”
苏晚研没再吭声,只是继续照顾着蒋丫丫。
蒋厉庭越吃越觉得不对劲,他心脏都在滴血,表情也越发难看:
这味道怎么跟我媳妇的那么像?
该不能是她亲自教的吧?
那都能好到一块做饭了,是不是说明之前住一起过?
不对,不对,身子是干净的,应该没那啥,
可这也不能代表没发生点其他的呀?
妈的,不能想了,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追出去吵二里地。
苏晚研好似知道他的心底所想般,坦白道:
“他总是去我家,看我一个人照顾念念,就总是会想办法帮我减轻负担,
我在做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然后不知道哪天开始他就会了。”
蒋厉庭斜撇了她一眼,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也不知是哪句戳到了他,反正脸色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汁了。
苏晚研没再管他,继续照顾着蒋丫丫。
..............
蒋家村,泥泞的地面在太阳的高温蒸晒下,已经干透,空气中飘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周彩凤喂着猪,朝门口的苏念念道:
“念念是吧?你姐姐平时喜欢吃啥?大娘做好了换她来家吃饭,我留那照顾。”
苏念念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托着小脸,脸上肉肉都堆积在一起,她闷闷道:
“就你做的那饭菜,还是算了吧。”
要按周彩凤以前的性子,不给做饭,还得指着她鼻子骂二里地,更别说此刻好声好气的问,还被说厨艺不行,
可现在情况她比谁都了解,一旦和苏念念吵起来,苏晚研铁定偏着自已妹妹,然后蒋厉庭就要不问青红皂白的顺着苏晚研,
最后只会全是自已的错,她压下心底的不舒坦,尴尬的笑了笑道:
“那我现在去换你姐姐回来,你想吃啥,我告诉她,她顺便能从街上买回来。”
苏念念道:“不用,我姐带了一夜那丫头,挺累的了,回来还提大包小包的,重的慌,你赶紧把我姐换回来。”
周彩凤擦了擦手,紧赶慢赶的往县医院走,刚进厅内,就听到嘈杂的闲话。
“蒋老板这绿帽子戴的忒显眼了,媳妇都跟野男人在医院这样那样了,还没离呢。”
“你懂啥,那男人可在国外留学的,蒋老板媳妇又考上了京城大学,人家两个才是郎才女貌,这蒋老板才是半路插进来的。”
“刘大娘不是说了么,两个人在病房里,待了好长时间呢,进去的时候衣服都是乱的,你说说这学历高有啥用,干的可比那些大老粗还荒唐多了。”
周彩凤半信半疑的顿了脚步,再细听了会,确信说的就是苏晚研和蒋厉庭,
她听清病房号,着急的走了进去:“厉庭呀,这外面说的......”
她话未说完,瞥见苏晚研,而病房内的气氛明显不对劲,
她顿住话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改口道:“晚研,你忙活一晚上了,赶紧回去歇歇吧,我来带。”
苏晚研知道母子两个肯定有话聊,她也不想去猜,直接离开。
蒋厉庭起身也准备跟着离开,可周彩凤一把拉住他,在苏晚研走后,忙关上门道:
“厉庭,这外面传的是真的么?都说你媳妇和野男人在病房里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蒋厉庭不耐烦道:
“别来烦我了行么?她们爱怎么传就传去吧。”
周彩凤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结实肩膀一下:
“你个讨债鬼,这可是大事呀,万一真的干过些乱七八糟的事,那可怎么得了?”
“这医院人来人往的,能干什么?”
“我刚刚进来了听见人家说啥,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好长时间,衣服都是乱的。”
蒋厉庭高大的身形僵了一瞬,大脑遏制不住的想了些污秽画面,
他心脏被好似被一只大掌抓的喘不过来气般,却还是为苏晚研着想道:
“别瞎听她们乱传,我媳妇有分寸着呢,就说了会话,没别的,”
周彩凤一眼看穿他心里也没底,她跟着愁了起来,想了想,似试探道:
“厉庭,都闹到这份上了,要不然就随了她心愿吧,不然以后扯不清的事更多,
而且要过段时间她再来个怀孕啥的,我这心里都有些不安。”
蒋厉庭眉心轻蹙,没好气道:
“你这说什么呢?真是没事给我找不痛快,这可是病房,门外有人来来往往的,我都不敢跟她干点啥,更何况他俩那身份。”
周彩凤气的咬着牙,到底还是真怕自家儿子吃亏,可要是真说些苏晚研不好的话,恐怕蒋厉庭又要跟她闹,她骂骂咧咧道:
“你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见面急了,不是啥都能发生,你要是再油盐不进,小心给别人养孩子。”
“哪有你这么会咒自家儿子的?少在这疑神疑鬼的,尽给我添堵。”蒋厉庭一脸厌烦的说完,大步往外走。
周彩凤气哼哼道:
“这个缺心眼的玩意,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整天鬼迷日眼的,改明哭都没地哭去。”
..............
阳光正盛,知了鸣夏。
苏晚研出了县医院的大门,本来想直接回去,可想到家里牛奶快没有了,她又转头往供销社走,
蒋厉庭追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家的方向走,刚好和她背道而驰,
他往家走的路上,目光止不住侧望向四周:奇了怪了,她就先走了这一截,跑那么快呢?
蒋厉庭直到到家后都并未看见苏晚研,他走进屋内,朝着苏念念道:
“你姐姐呢?”
苏念念道:“不是在医院还没回来么?”
还没回来?
该不能又钻空子去见那个男人了吧?
苏晚研,你还真的是够可以的。
千防万防防不住你主动送上门。
蒋厉庭心底顿感不妙,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浑身携裹着天塌地陷的怒火,转身往外走:
“妈的,这次再让我捉到,铁定得打断他的腿。”
苏晚研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屋内传来这句话,她身形骤僵,脊椎骨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那事就过不去了?
还想打断我的腿?
蒋厉庭出门就瞧见她定定的站着,他下意识道:“你去哪了?那么早回来,怎么还走到我后面了?”
苏晚研唇边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觉得我能去干嘛?”
蒋厉庭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他顿时松了口气:
“是买东西没干别的就好。”
苏晚研胸腔不平,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𝙓ł
本来应该提前跟他好好说,再刻意交代切勿动手,而隐瞒下来,被他捉到两个人见面,按照他的脾气,动手不稀奇,
可她到底下不来这口气,他有追求者,还在她面前秀以往种种,结了婚还在一个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行,
而她换之,却不行。
蒋厉庭见她一脸气恼,却迟迟不说话,他冷声道:“半天都不说话,又在想你心上人呢?”
“对。”
苏晚研过于厌烦他这副没事找事,还爱猜疑的性格,所以哪怕不是那么想的,却还是故意给他添堵。
蒋厉庭漆黑墨瞳瞪大,顿时炸毛道:
“好啊你,说心里话了是吧?是不是想跟着他走?”
苏晚研性格本来就要强,也下不去脾气,她被气的眼眶烟红,不服气般的当即就吵回去:
“我就是.......”
下一秒,话还没说完,绯色唇瓣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掌捂住,剩余的声音尽数被堵住。
苏晚研眼神有些懵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眸底窜动着怒意,但俊面却充斥着一抹不易觉察的不安,气哼哼道:
“不准说实话,而且这事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凭什么还对我这么理直气壮?”
真是有点病,话是他挑起来的,又不准人说实话。
苏晚研心底吐槽完,嗅到他掌心油腻腻的排骨味,想到他拿着里面的玉米啃,饭后还只是用纸擦了擦手,她顿感恶心的抵开他的手:
“你都没洗手就来捂人家嘴巴,脏死了。”
蒋厉庭往井边走,嘟囔道:
“那总不好在这院子里,用嘴堵住你的嘴吧。”
苏晚研抿了抿唇,气不打一处来,她刚欲转身,倏而眉心拧死,一脸嫌弃。
只见蒋厉庭用手抄起吃水桶内的水就往手上浇,而桶内的水在他碰到的那刻,飘了丝丝油光,
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想说两句,又怕再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
可不说吧,她都感觉他怎么毛病那么多,哪能直接用手抄吃水桶里的水,多不卫生,
果然从小不是一类教养的人不能结合在一起,长久下去,能被他膈应死。
“看什么?”蒋厉庭察觉到她的视线,但丝毫不觉其意,他倒了桶里的水,重新压着井水。
苏晚研一言不发,就想看看他会怎么洗那桶,事实证明她错了,
蒋厉庭不仅不洗,在压满水后,看见那一抹油光理都不理会我就走了。
苏晚研艰涩的吞咽了下口水,一句话没说,走进客厅,放下东西后,来到井边,用洗衣粉里里外外刷三遍,又冲泡了许久。
蒋厉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又气又好笑道:
“合着刚刚嫌弃我用过的脏是吧?”
苏晚研最是烦争吵,可实话一说出口必定会吵起来,她意味不明道:
“我可没说,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蒋厉庭哪能看不出来她心底所想,他故意道:“呦,这语气,还为你心上人跟我置气呢。”
苏晚研动作一顿,她现在是抱着不想争吵的心思,结果耐不住他非挑事呀,
明明顾及他自尊心不提脏了,结果他还饶这上面来了,
她一脸烦躁的回过头,刚欲吵回去,
蒋厉庭其实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后悔了,可心底有气,话总比脑子快,
他见苏晚研脸色不好,忙不迭的捞过桶刷了起来,转移话题道:
“你去做饭,我来洗。”
苏晚研还懒得跟他待呢,她起身走进厨房,煮上米饭,看着墙角那堆翠绿的黄瓜,正欲做拍黄瓜,
蒋厉庭走了进来,双臂抱胸,没正形的斜倚靠在墙边,一瞬不瞬的望着苏晚研。
苏晚研发现他的毛病全在她的崩溃点上蹦跶,她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偏过头不去看他:
“赶紧出去,这里油烟大,再弄脏了你,你要是没事就把那柴想办法弄干。”
“说好了学做饭的。”
蒋厉庭心底有根刺,就那排骨玉米汤的味道,就能看出来,两个人以前怕不是一天到晚待在一起,
而他自从带苏晚研回来,白天得去厂里工作,晚上就是闭眼睡觉,压根没待几天。
苏晚研脱口而出道:
“你可饶了我吧。”хլ
你做饭人家站旁边就行,我站旁边就这么不耐烦,说到底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蒋厉庭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上前夺过黄瓜,扔桌子上“啪啪啪”的一顿拍:
“这不简单的很么?谁还不会了?是不是再抄盆里撒点盐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