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哼了声，表现得就像是勉为其难地放过了他，随后懒洋洋地接话：“我赌的不会。”
……赌？
降谷零有点意外地想，所以松田阵平对漫画这么在意，是因为打赌？虽然这个赌约真的挺无聊的，但怎么说呢……感觉是这两个家伙会做出来的事情。
降谷零觉得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
而坐在副驾驶的鹿岛游则纳闷地在想，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打过这个赌了？难道是在和她分开后赌的？唔，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呢，松田阵平就又打趣道：“我们的降谷警官难道不是早就心有所属了？比起活泼俏皮，他应该更喜欢成熟温柔，职业最好是医生的女人吧？”
萩原研二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哦，小阵平。喜好是会变的，小时候喜欢的，长大后就未必了。说不定他现在就很喜欢甜妹了呢？”
“哈。”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降谷零：“你倒是说说，你现在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萩原研二也瞧向他，好奇地笑着问道：“这几年下来，你漫画里出现的女主角也有不少吧？有没有比较喜欢的？我个人觉得这本里面的小樱就很不错哦。”
松田阵平似想起什么，勾了勾唇角：“嘛，性别不要卡得太死，萩。说不定他最心仪的是某个男主角呢。”
降谷零：“……”
降谷零忽然露出微笑，车顶的灯光洒下，紫灰色的眼睛就像是落进了金黄的蜂蜜一样，看起来缱绻又甜蜜，还有点难以言说的黏腻感：“说不定我心仪的男主角，就是你们两位中的一位呢。”
那表情，那语气，活脱脱一个正在使用蜂蜜陷阱的波本君。
“……”
萩原研二大惊失色，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狂摇他的肩膀，把人晃醒：“等等！零酱！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这一年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组织吗！！”
松田阵平则是狂搓自己的手臂：“啊啊啊受不了你了！别拿你在外面学来的那套恶心我啊！！”
鹿岛游更是惊慌失措，双手都不知道该摆在什么位置了：“你要是选了他们，那樱怎么办？！”
降谷零：“……”
降谷零瞬间收了表演，一脸无语地望着他们。
至于吗，开个玩笑跟炸了池塘一样，一个两个反应那么大。鹿岛游也就算了，剩下的两个家伙在这里炸什么毛啊，尤其是松田阵平——难道不是他先来恶心他的吗？
“不过你们两个到底拿这件事赌了什么啊？”怎么这么在意他喜好的事情。
松田阵平不搓手臂了，表情严肃道：“赌了尊严。”
萩原研二也不痛心疾首了，语气认真说：“赌了荣誉。”
降谷零：“具体点。”
松田阵平：“哦，一个月的午饭。”
“……”
行吧。降谷零想。他俩果然很无聊。
“那你们的赌约也不需要继续下去了。”
他耸了耸肩，说：“我现在在做卧底，哪里会考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一定要说的话……”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降谷零想起自己刚刚在漫画里翻到的一句话。虽然漫画里的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在掩饰，但这句话放在这里意外的也挺合适的。
“你们就当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吧。”
“……”
“……”
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在这近乎诡异的安静中，降谷零原本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直，并再次拉响了警报，大脑也高速运转着。
在他想出个所以然之前，鹿岛游最先没有忍住，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非常感动地说话：“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爱她的。”
什么赤井秀一，什么莱伊，什么FBI，什么武装直升机——哪能跟小樱比啊！
呜呜，她嗑的cp是真的！！
降谷零：“？？？”
松田阵平则是再也憋不住，捂着自己的腹部笑弯下了腰，肩膀也不停地耸动着。虽然没发出声音，但光是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已经非常吵闹了。
萩原研二算是现场反应最正常的，在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后，才笑着提醒降谷零说：“我建议你从后往前看这本漫画哦。”
“……”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照做了。
三分钟后。
降谷零：“…………”
很好。什么瞻仰，什么讨好，为什么在发笑，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本田樱，这本漫画的女主角，居然是日本国家意志的化身——这居然是一个国.家.拟.人.本！！
松田阵平不知何时已经再一次趴在了他的座椅上探出头，看着他久久未翻走的那页漫画，眼角眉梢皆含着快乐的笑意：“喜欢你的女主角吗？一定超爱吧！”
萩原研二则顺势将手臂搭在了鹿岛游的座椅上，也往前凑着：“那赌局算我赢了？小阵平会请我吃饭吗？”
“想都别想。”
“哎——？”
这时候再反应不过来，降谷零也不用继续在组织里继续混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赌约，这对幼驯染居然临时编了一个剧本一起来演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为了他今天晚上能看这本漫画，最后甚至还有意外收获——就是他刚刚无意中说出口的那句话。
真的很好。他一开始的推测就是对的，这两个混蛋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而他旁边这个笨蛋就更加离谱了，她居然是真心实意认为他跟樱很配的：“零，你为什么不笑啊？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女主角吗？”
为什么不笑？
因为压根就没有人会真的想跟自己热爱的国家谈恋爱好吗！
再说一遍，没有这么抽象的人！！
降谷零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复又睁开，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漫画合上放在一边，随后抬起手将车落下锁。
再然后，启动发动机，打开车灯，挂挡，握方向盘，踩下油门，一气呵成。
汽车迅速冲了出去，飞驰在深夜的马路上。
三人：“？”
“不是说要去公园打架吗？我也加入。”
降谷零扯出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就一对三。我一个，你们三个。”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踩下了油门，同时转动方向盘，直接在马路上漂移转弯。汽车的发动机轰鸣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
给一旁的鹿岛游看急了：“开慢一点啊！”
“你倒是对小樱好一点啊！开车能不能再温柔一些！万一她感受到疼了呢？！”
“……”
“哎你怎么还踩油门……啊啊啊啊你绝对超速了！”
小柯没能听见那句经典的“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大家有什么头绪吗？
因为她半路就被降谷零扔下车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 他把她扔下的位置距离她的公寓倒是不远，走回去也就差不多十几分钟。但周围非常安静，没什么人, 也避着监控, 连最近的路灯都距离她有好多米远, 黑黢黢的。夜晚的风一吹，还有点冷飕飕的。
鹿岛游：“……”
鹿岛游：“？”
最心胸狭隘的一集！
真的好过分！她好心提醒降谷零要爱护国家基建设施, 结果他不仅不听，还恩将仇报！是不是仗着自己讨小樱的喜欢就飘了！
鹿岛游愤懑不平了好一会儿, 但转念一想, 又忍不住迟疑。她觉得降谷零应该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性格才对。
难道说……他其实是害羞了？
想到这里, 鹿岛游先是一愣，紧接着思路彻底打开：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毛傲娇吧！
忽然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他把她扔在这里的行为了呢, 毕竟是傲娇嘛。
像这样想通之后, 她就恢复了之前的好心情, 行走在无人的街边, 踩着月光慢悠悠地晃着，心里则琢磨着该如何一点点完善她的话剧舞台。
《赤楼物语》毕竟是妖怪题材的演出, 她还是想尽可能地在舞台上展现出这种奇异怪诞感的。而想达到这个目的, 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准备很多特殊的道具去配合。
不过她倒是确实认识一个非常优秀的发明家，能为她提供特别棒的舞台道具就是了。
鹿岛游稍加思索, 很快就心情愉快地拍板决定——嗯, 过段时间就再去找一下那位住在工藤家旁边的阿笠博士吧！
阿笠博士真的超级厉害的！还有很多特别有趣的奇思妙想！
而就在鹿岛游一边想着她需要准备哪些道具, 一边慢悠悠往家里晃的时候, 黑色的本田汽车内, 坐在驾驶位的青年将脚踩在刹车上微微下压, 待车速降下来之后再松开，让汽车以并不算快的速度匀速行驶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
“说说看。”
降谷零双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几乎没带多少力气，让汽车匀速走着直线。
而他本人则是稍微抬了下眼，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他后座的两个同期。目光是淡淡的，说话的语气也同样：“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
稍微停顿了一秒后，某个心胸狭隘的金毛傲娇幽幽道：“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来凑热闹的，我就把你俩扔在这里，慢慢走回去吧。”
萩原研二闻言，默默看了眼窗外。
此时距离鹿岛游被扔下车已经又过去一段时间了。
被扔下前，鹿岛游坐在那里特别真情实感地碎碎念着什么一花一草一大马路都是小樱，把后座的他俩给乐得不轻，降谷零则在沉默中爆发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对鹿岛游做得太绝，最后只是把人给扔在了家附近的位置。
一定要说原因的话，萩原研二想，可能这就是母爱吧。
但他们两个显然就没有鹿岛游的待遇了，毕竟降谷零已经开着车义无反顾地朝着郊区冲去了，这时候把他俩丢下，无论是回去提车，还是直接回家，距离都很尴尬。
“有没有一种可能。”
萩原研二深谙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从窗外收回视线，盯着降谷零的侧脸反问：“我们真的只是来关心一下你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的语气里也多了点无奈：“你要不要自己算算看，我们上次见到你和小景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如果不是小游的那本漫画有你需要的情报，恐怕你这几年真的会直接隐身，从此杳无音讯了吧？”
降谷零刚想反驳什么，诸如卧底身份不方便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等等。就听见萩原研二又玩笑似的跟他埋怨：“明明漫画里的小研二都能和他的同期一年见一次面，还是固定地点和时间的——我想，你其实也有把握自己不会因此暴露吧？”
“……”降谷零沉默了。
他抬起在后视镜瞄了眼松田阵平，某个卷毛这时候倒是很淡定地坐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老实说，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不至于敏感成这样。更何况萩这家伙虽然一开始还收敛着，但后来有段时间就特别喜欢拿自己的生死跟他开玩笑，再后来他都被烦到麻木无感了。
对此，萩原研二还振振有词：“我这也是为了锻炼小阵平你的心态嘛，以及放心啦，不管再怎么开玩笑，我都会好好活着哦。”
只能说，效果确实是有的。以至于现在的他再听见这话，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至于前不久的反应——哦，也是演的。不过其中也包含了大量的私人情绪就是了，他觉得他烦，所以下手也不算轻。
但此时，松田阵平倒是非常赞同萩原研二：“知道你在做卧底，也知道你不想跟我们有太多牵扯，但既然我们也看了那些漫画，知道了那些情报，就不算完全置身事外。”
“虽然不至于为了你去搞个酒名，不过……”
他短促地笑了声：“偷偷收留某些犯罪分子，以无知警察的身份搅黄某些任务——做这些事的胆量，我们两个还是有的。”
萩原研二在一旁点头，还补充说：“不仅有，还很大哦。”
松田阵平又调侃：“说起来，你这家伙不是公安警察吗？公安难道不是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吗？”
“嘘，这种事情可不能声张啊，小阵平。”
“嚯，冒犯了。”
“……”
这两个人表演漫才似的一唱一和，中间完全就没给降谷零插话的机会。等好不容易他能开口了，又觉得好像有些无话可说了。
降谷零咬牙切齿地想：这就是两个无赖。
可他偏偏又拿这样两个人毫无办法，甚至没能再绷住自己故作严肃冷淡的表情，不自觉就稍稍弯起了眉眼，流淌出笑意。
“知道了知道了。”
他笑骂道：“不想被公安警察穿小鞋的话，就不要胡乱行动。”
松田阵平品了品，忽然就不爽了起来：“好大的官威，我能不能揍你一顿啊。”
降谷零挑了下眉：“你确定吗？我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公安警察哦？”
“嘁。”
松田阵平瞄了眼自己带来的漫画复印件，“说起来，景老爷现在在哪儿？”
听见这话，降谷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容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兼顾似笑非笑与咬牙切齿的感觉：“景现在也在东京，他本来可以和我一起来的……”
“如果不是某个FBI在这里碍事的话。”
简单来说，诸伏景光现在正在盯着莱伊。
他们两个人在与鹿岛游碰面的时候，本来就会尽可能确保这附近没有其他组织里的代号成员。加上白天出现过的意外，再次证明了有些概率虽小但不是没有——谁又能想到莱伊会刚好这么巧就撞上了和宫野明美出来逛街的鹿岛游。
总之，为了以防万一，诸伏景光没有跟他一起出来，而是留在了他们暂时的据点负责盯梢。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莱伊脱离他们的视线单独行动了。
“不过比起这个。”
降谷零话题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关于鹿岛游，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们说。”
与此同时。
临时据点内，冷色调的灯光落下，整个空间内都是冷淡的白，毫无温馨可言，也进一步促使了大脑的活跃与清醒。
苏格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着枪械保养。
自己的房间不方便观察，客厅是更好的选择，足够安静的环境也方便他判断各种动静。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保养一下他的狙击枪。
至于莱伊，他现在在自己的房间待着，不清楚在做什么，不过没什么明显的声音传出来。
狙击枪保养到一半的时候，房间那边忽然响起了门把转动的声音。苏格兰下意识抬起眼看去，便看见在室内也仍然戴着他那顶针织帽的莱伊从里面走了出来。
剪去长发的男人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燃，深绿色的眼睛神色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咬着烟问他：“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和波本合作吧，苏格兰？”
“……”
苏格兰收回视线：“之前有过两次合作。”
然后又有些漫不经心地提问：“你好像对波本格外关心一些，莱伊。为了什么？”
莱伊也没否认，只说：“有点过节。”
苏格兰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过节？”
“嗯。”
莱伊并不准备多解释什么，他只是非常不能理解地问苏格兰：“你真的觉得波本脾气好吗，苏格兰？”
眼前这位看起来明显比阴阳怪气的波本更加温柔和善一点的蓝眼睛青年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听见苏格兰嗓音温和地这么说话了：“也许是你自己的问题呢？”
莱伊：“？”
莱伊尝试解释：“是他一见面就挑衅我。”
苏格兰保持微笑：“我想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做出挑衅的行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吧。”
莱伊尝试进一步解释：“我根本没见过他。”
苏格兰不为所动：“可能是一些你没注意到的细节呢，毕竟波本不是那种会随意迁怒的性格。”
莱伊：“？”
你说的那个波本，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波本吗？
莱伊闭嘴了，他觉得再聊下去也没有意义。本来还想从苏格兰这里试探一下波本的情况，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干脆换个目标，改为试探苏格兰吧。
这么想着，莱伊深吸一口烟，随后摘下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站起身，目不斜视地朝厨房走去。
苏格兰看着他进了厨房，随意猜测了一下他的意图，应该是想去整点夜宵，就又低下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就是一些面包片夹火腿生菜吧，也没什么好特别关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