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圭三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 像是想挣扎,却抵抗不了药性,身体摇晃着闭眼倒下了。
这一瞬间, 基德的内心居然还有点感动。
——太好了!终于有个正常人了啊!
他扶着男人的肩膀将推进厕所, 别说还怪沉的, 接着让他坐在马桶盖上, 随后就开始扒他的衣服了。等在隔间里换好衣服变装成功后,他就代替池田圭三离开了厕所。
怪盗基德并不知道, 在他离开厕所后, 马桶上本该昏迷不醒的男人便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根本没有半点昏迷不醒的样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仅剩的贴身衣物, 沉默了一会儿, 捡起基德脱剩下的保安服。
有点紧, 不过总比没有好。
将保安制服的帽子也戴好后, 男人推开门, 转身走进了隔壁隔间,弯下腰捡起了自己刚才从隔板底下的缝隙塞过去的一把手.枪和一些便携的小设备。
全部收拾妥当后,他向下压了压帽檐,安静地离开了厕所。
与此同时,鹿岛游正在专注地撩女孩。
休息室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对她手下的三个演员可能还没有过切实体会的基德懂得多一些。
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很有潜力的明日之星,撑起戏剧界未来的顶梁支柱。
但这并不妨碍她撩女孩。
她在准备好一切后,就抱着首饰盒来后台找市之宫杏他们了。先跟中森警官和毛利侦探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蹲下身眯着眼睛盯着柯南看。
她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将什么都说了——你怎么在这儿?
江户川柯南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是市之宫姐姐邀请我们的!”
鹿岛游:“……”行吧。
她站起身,抚平了衣角的褶皱,随后捧着被她带过来的首饰盒走到了市之宫杏的面前。
市之宫杏见她没直接戴着皇冠过来,还有点紧张:“怎么了?是皇冠有什么问题吗?”
鹿岛游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有件事情还是让小杏你来做比较好。”
王子打扮的青年忽然将右腿往后撤了一步,就这样单膝跪下,将饰品盒打开后双手捧上。随后温顺地低下了头颅,含着笑意的嗓音温柔道:
“请为我加冕,女神大人。”
“……”
市之宫杏低下眼,又抿了抿唇角,双手捧起了金色的冠冕,轻轻放在了鹿岛游的头顶。
江户川柯南站在一旁叹为观止。
好可怕的女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鹿岛姐姐真的很强大。能如此流畅地说出这样轻浮又极具羞耻的话,还能表现得如此自然,甚至能让人产生一种很“哇塞”的感觉。
更关键的是,很少有女孩能拒绝她的即兴表演。
然后,江户川柯南又想到了同样受女孩欢迎的怪盗基德,环顾了一圈周围。
之前那个到处跑来跑去,行为一看就不正常的保安已经不在现场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去剩下的那三个演员中找一个人假扮了吧。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刚好朝这里走来的那三个演员。
那么,让他猜猜看,基德扮演的是勇者,骑士,还是牧师呢?
此时,展览馆已经开放,游客排队入场,陆陆续续已经聚在了舞台前,等待着演出的开始。距离他们这几个演员登台亮相,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如果要行动的话,应该早就变装好了吧。
江户川柯南扶了下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坏心眼的笑,随后装成小孩子的样子,小跑到中森银三的身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呐呐,警官先生!”
男孩仰起脸,小手一伸指向那边的演员三人,表情非常天真无辜地问他:“为什么这次不捏脸了呢?万一这几个一会儿要登台表演的大哥哥中有基德假扮的呢?”
中森银三愣了愣,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条件有限,但作为警察他也不能如此摆烂。
于是他顺着柯南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也是,你们还是让别人捏个脸证明一下身份吧。”
伪装成池田圭三的基德:“……!”
好哇!大侦探你算计我——!
完了完了,不会这会儿就露馅了吧?那剧本得改了啊。
然而,此时汗流浃背的又岂止基德一个人呢?
金发的勇者身形微微一僵,指尖微抬了抬,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落下:他这张脸,是为了这次调查,拜托贝尔摩德帮忙做的。
白石健一只是一个假名,而他真正的身份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代号宾加。
宾加在心底轻啧一声,心想这小孩怎么回事。但脑海里已经在想着一会儿身份暴露后该怎么圆回来……
反正没人知道基德长什么,他就说他是基德吧。
银发的骑士倒是一如往常,只是在心底幽幽叹了声气。一面欣慰着江户川柯南不愧是银色子弹,一面又有点为现状头疼。
小岛英二也是一个假名,是贝尔摩德的伪装。
起因是宾加找她做了一张假脸,说要去深泽剧团调查一些东西。贝尔摩德担心他会查到宫野明美头上,给鹿岛游添麻烦,索性自己也易了容跟着进来了——嗯,还特意挑了宾加最厌恶的琴酒作为易容参考。
但不管这么说,这都是一张假脸,经不起上手试探。
如果一会儿身份暴露了……
哎呀,就推给基德吧。
——开玩笑的。
银发的骑士微微蹙起眉:“脸上有妆,一定要上手吗?”
他这话一说,市之宫杏第一个就很着急地站出来了:“不行不行,万一弄花了妆怎么办!”
“反正游君一定是真的,其他人随便啦!”
市之宫杏都这么说了,中森银三也只好随她去了。
除了鹿岛游,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鹿岛游则在沉思,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说好的抓基德呢?这样真的能抓到吗?
算了,还是舞台演出更重要。
话剧演员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分神太久,她小心扶了扶头顶的皇冠,很快就按照之前的安排走上了舞台。
灯光暗下,聚光灯亮起。
一片璀璨烂漫的金色中,戴着钻石皇冠的王子嘴角噙着微笑,挺直着脊背站在那里,自带一种优雅与贵气。冠冕的中央,晶莹剔透的黄宝石折射出阳光的色彩,而那双青草色的眼睛倒映着阳光,比宝石还要美丽烂漫。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仅仅只是出现,就好像是女孩们梦里的白马王子变成了现实,唤醒了一颗颗悸动的心。
台下是姑娘们有些目不暇接了,不知道是该转注欣赏宝石,还是该欣赏戴着宝石的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牧师忽然扯下了自己的红斗篷,往王子身上一扔。
斗篷在空中展开,就像是魔术师的深红魔术布,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轻飘飘地落下,盖住了他们的白马王子。
牧师上前几步,走到舞台的正中央,弯腰行了一个没有帽子的摘帽礼,随后朝底下的观众们眨了眨眼睛。
再然后,伴随着一个动作浮夸的转身,牧师退到被红布遮挡的王子身边,打了个轻快的响指,扯下了红布——
王子头顶的皇冠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燕子,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台下传来的惊呼声:“啊!是怪盗基德——!”
牧师不知何时完成了变装,戴着高礼帽的白色怪盗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展向王子,刻意咬着腔调,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话:“亲爱的王子殿下,请允许我的僭越与冒犯,只是这冠冕太过耀眼,如阳光般灼伤了我的眼睛——所以,请让我将它还给太阳。”
哼哼,一个西方题材的演出,有王子有勇者有骑士,怎么能少了同样经典的怪盗呢?
基德心想,他这可是在帮忙圆设定啊!
鹿岛游本来还有点懵,可在看见怪盗基德摆出浮夸的肢体,并用明显属于话剧表演的腔调开始咬字的时候——她立刻就进入状态了。
“如果这是你所需要的,就拿走它吧!不需要借口,也不需要理由——只恳请您,自由自在的怪盗先生,恳请您帮我一件事情!”
白色的王子微微弯起了眼睛,像是在笑,可不知为何,那笑容中带上了些许哀伤,又含着一些甜蜜。就像是想起自己深爱着却无法再见的恋人:“请取下皇冠上的宝石,请把它带去埃及,请将它交给我的恋人。”
“你的恋人是——?”
“是燕子。”
怪盗基德恍然大悟:宝石与王子与燕子,他看过这个童话故事!
然后他说:“燕子不需要你的宝石。”
“但那是太阳,是能驱散寒冷的温暖,是可以抵御严冬的光芒,也是我仅剩的,能赠与她的东西。”
“请让她永远留在阳光,留在春天。请让她永远远离黑暗,远离冬天——远离我。”
王子轻轻眨了下眼睛,眼角似有晶莹剔透的泪珠点缀,折射着胜似宝石的光芒:“无拘无束的怪盗先生啊,请告诉她,去成为不受拘束的飞鸟,去追赶云,去跟随风,去成为自由。”
“善良好心的怪盗先生啊——”
“我恳请您!”
“……”
哎呀呀,还真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啊。
但是……基德翘了翘唇角:“好吧,谁让我是善良好心的怪盗先生呢。”
白色的怪盗先生脚步轻快地跳下舞台,来到了黑发女孩的面前,变戏法似的拿出皇冠,轻轻戴在了她的头顶。
“这不是我需要的宝石。”
“现在物归原主啦,燕子小姐。”
这些舞台上的热闹都与某个人无关。
因为有善良好心的怪盗先生帮忙顶替身份,某舞台剧在逃演员顺顺利利回到了休息室,从鹿岛游本该随身携带的拎包里翻出了一本手绘册。
他起先没有特别在意,只当是舞台分镜的绘画,很随意地翻了一页。但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眉头微微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男人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且凝重,又翻了一页,眉头皱得更深了。
再翻了一页,狙击手本该稳到不行的手在此时居然微微有些想要颤抖。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颤抖,而是沉默且迅速地翻完了这整个漫画故事。
最后,他盯着故事的结局,看着那片白桦林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
恐怖故事?
赤老师,苏琴漫画,皱脸.JPG
PS:假如真的捏了脸。
就可以给大家表演三个蜘蛛侠互指的经典梗图(bushi)
池田圭三的名字是假的, 脸也是假的。
这张脸是赤井秀一在舍弃了冲矢昴这个身份后,拜托有希子女士重新做的。
他打算利用这个身份接近鹿岛游——这个看似没有任何特殊与疑点,但越是调查就越是觉得深不可测的女人。
在有过计划潜入鹿岛游的公寓调查, 结果一开门就撞上警察的经历后, 赤井秀一甚至把鹿岛游的重要性捎到了波本前面。
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是, 赤井秀一至今都没想明白,当初逮捕琴酒与波本的行动中他是如何暴露的。
他询问过他的FBI同事, 知道他们在整次行动中都没有接触过陌生人。既然如此,波本又是如何推测出他们的身份, 进而判断出他是卧底的呢?
远远看一眼就知道?波本若真有这个水平, 明天就可以把朗姆踹下台自己担任组织的二把手, 后天还可以让琴酒亲自开着车载他去见boss。
然后就是那位警察先生,松田阵平。
赤井秀一后来想起来了,话剧演出的时候, 这位警察先生跟他一样都坐在了第一排。当时, 他用的还是冲矢昴的身份。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松田警官又是如何判断出他会直接在当天晚上潜入鹿岛游的公寓, 并提前准备好蹲守的呢?哪怕他只是猜测, 那猜测的依据又是什么?
一个既不认识赤井秀一,也不认识冲矢昴的警察——凭什么?
巧合?绝无可能。
同样的事情放在一般人身上, 他或许只会感到迷惑不解。但赤井秀一能十分敏锐地把他的不解联系起来, 并非常大胆敢想地做出看似没有逻辑性的总结归纳。
无论是组织的波本,还是那位松田警官, 都在没有明显征兆的情况下精准识破了他的身份, 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恰恰就是鹿岛游。
而鹿岛游本人, 又是能写出那样一本让人即视感很强的剧本的存在。
鹿岛游与波本相识, 这件事在不久前他发现宫野明美还活着后, 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是的,赤井秀一如今已经知道宫野明美就待在鹿岛游的剧团了。发现的契机还是灰原哀。
在潜入深泽剧团之前,他对剧团里的所有人都做了简单的调查。调查过程中赤井秀一意外发现,《美姬传》的女主演胜生里美加入剧团的时间非常微妙,更微妙的是,他知道灰原哀与这位演员小姐关系很好。
赤井秀一选择扮成冲矢昴留在日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这个小姑娘,灰原哀。
无论有没有这层血缘关系,宫野明美在他心里都有着最特殊的地位。离开组织后所有的侥幸心理在得知明美的死讯时荡然无存,而这种愧疚与悲伤交织的复杂情绪又转化为了某种更强烈的保护欲,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最在意的妹妹重蹈覆辙。
因此,赤井秀一格外关注灰原哀。
而有些东西,没有察觉的时候容易忽视,可一旦发现了端倪,再去顺藤摸瓜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赤井秀一悄悄跟踪过她们一次。灰原哀在不在姐姐面前的差异实在是太明显了,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观察出结论。
本该被波本杀死的宫野明美出现在了鹿岛游的剧团里,说实话,赤井秀一觉得波本的卧底身份也差不多可以推理出来了。
事实上,早在意识到波本可能与鹿岛游相识时,他就隐隐有这种预感了——嗯,很简单的物以类聚的道理。
鹿岛游隐藏了很多秘密,跟鹿岛游这个人其实很简单易懂,这二者并不冲突,赤井秀一不认为自己还会识人不清到这种程度。
坦白说,若不是鹿岛游给他留下的天然印象太过深刻,让他觉得这种人根本没这个心机参与进波本的计划之中,他也不至于将这个试探推迟到现在才进行下去。
至于波本明明也是卧底为什么还这么针对他……没关系,要对脾气不好的人多一点包容。
毕竟光是波本和鹿岛游很有可能救下宫野明美这点,赤井秀一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但感激归感激,就波本这个脾气,想也知道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当初他但凡愿意多说一点,说不定他们早就抓到琴酒了。
所以调查的事还得自己来。
于是,自力更生的赤井秀一就以池田圭三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
他当初在剧团面试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疑点:比如窗帘上沾着的属于组织的监听器,又比如鹿岛游格外关注的手提包。
作为狙击手,赤井秀一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与观察力,所以那天他并没有做太多多余的事情。
但现在怪盗基德都把这个绝佳的机会亲自送到他面前了,再不好好把握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赤井秀一隐约有预感,他也许会调查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但现状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鹿岛游包里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一些纸笔,一叠剧本,还有一叠夹在文件夹里的手绘漫画。简单到赤井秀一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鹿岛游当初紧张的反应,是不是单纯只是在紧张她的剧本。
但在翻开漫画,当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形象印入眼帘时,赤井秀一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亲爱的宿敌琴酒的模样,他可不会认不出来。
当时他就在想:波本居然能把组织的事情都告诉她,还同意她拿琴酒画漫画?
翻了两页,在陆续看到工藤新一是如何变成江户川柯南,以及宫野志保是如何变成灰原哀,而琴酒又在这其中做了什么努力后……
赤井秀一沉默了。
不,这绝对不是波本能知道得如此详细的事情。
他当然没有如此轻率地就把漫画里未知的故事当真,只是里面也确实有一些事情,就比如他跟琴酒的一些交锋——先别管那些琴酒可能是卧底的暗示,这就是个恐怖故事——又是确确实实发生的。
这本漫画并非崭新的,旁边还有些鹿岛游写下的笔记,她似乎准备拿这个故事去编剧本。这就意味着,它出现的时间甚至很有可能在皮斯克被琴酒灭口之前。
赤井秀一刻意避开了整篇漫画最核心的故事,尝试让自己冷静去思考判断,这些漫画里的故事意味着什么:那些被印证的过去,还有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