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很像是……
她的气息一瞬消散。
好像无处不在,也好像哪都不在。
区分不开。
不见了,就难以找到。
像极了那些不可捉摸、融入空气的“虫”。
不过似乎这也并不奇怪。
毕竟“虫”是她的延伸,反过来她也是它们的一部分,和它们共享一部分。
也正因如此,中半途花了点时间,五条悟这才晚来一步。
而当时,一上来就看到千鲤情绪极其不稳、面对着一名和服男子似乎有要攻击的架势。
反常的举止将他也稍微吓了一跳。
五条悟知道千鲤虽然基本上都对熟知以外的人漠然无感情,但也只会当空气无视。
不太可能会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明晰的敌意……甚至可说是杀气。
这很奇怪。
“讨厌、我讨厌他。”
而问其缘由。
揣着手将视线转向一边的千鲤只是闷闷地嘀咕。
“为什么?因为他丑么?”
五条悟困惑。
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后,苦口婆心:
“不是约好了,不能单纯因为讨厌一个人,就……欸?”
只是他话语未完,突然注意到女孩子头发乱糟糟的程度有些不正常。
不像是自己玩散又或者睡散的。
“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
意识到什么,脸色顿然一沉。
抬手理完千鲤乱到不行连辫子都松散的脑袋,又谨慎将她翻过来。
颠来倒去地去检查。
外伤内伤都没有。
衣服也没破。
只是有些脏。
应该是她自己让房子和树落下来时,掀起的灰尘沾上的。
男人大约是没有攻击她。
“他,很过分……”
可是千鲤却拽上来,像是为了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流好多血,小悟,受伤,差点死掉。”
她皱着眉,喋喋不休语句颠倒地说着。
“好痛,不允许……”
“所以,那个人,必须死。”
表情焦虑又不安,好似缺乏安全感的小兽。
可五条听着一头雾水。
他顿了下。
又将小姑娘翻一遍,检查完她身上二次确认没有事。
“受伤?谁?”
……他吗?
指指自己,投去疑惑的眼神。
千鲤认真点点头。
五条悟于是开始张开双袖看自己。
当然不可能有伤。
毕竟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没人可以损伤他一根手指头。
但他也深知花开院千鲤的脑回路不能用寻常方法去理解。
索性沉思了下,恍然明白过什么。
“他是诅咒师?”
千鲤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发现了这名混进五条宅的宾客是诅咒师的缘故,担心男人对自己图谋不轨,于是才说了那番话。
——五条悟觉得这么理解应当没错。
毕竟从他六眼的消息传出去起,黑网上就有许多诅咒师悬赏他人头,趁着新年拜访的人多,混进来那么一两个都很正常。
之后叫木村去追查那个人。
但因为对方溜得还挺快,已经不在五条宅。
这事只能暂且不了了之。
宾客名单里果然没有类似长相的人,估计可能真的是诅咒师混进来。
木村说已经派人去调查。
不过考虑到诅咒师数量多且流动,又十分擅长隐蔽与逃窜,大约最后可能也无法寻觅。
无所谓了,五条并不关心这个。
就算是真的对他人头的有想法诅咒师又如何,反正也绝对不可能伤到他。
他有这个自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从灰扑扑的尘土里捞出来的小姑娘情绪却显得有些不太愉快的样子。
注意过去,还会发现她用近乎痛心的眼神,猫瞳望上来,眼里流露出“小悟是笨蛋”的情绪。
愤懑的表情,气呼呼。
有点恨铁不成钢。
五条悟搞不明白她,只觉得好笑。
戳了戳她鼓起来的包子脸。
是软的,像布丁。
被他心血来潮戳了一小下的女孩抬眼看过来。
眼睛眨了眨,呆呆愣住。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皱了眉,脸板着。
仰着脑袋竟是和他说:
“想洗脸。”
五条悟:“……?”
五条悟整个人呆住。
像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愣愣看看自己戳人的手指。
白皙,干净。
指甲也修剪得整洁,透着小孩子健康的粉色。
根本和脏搭不上边。
但是为什么……
脸上些微碎裂的表情还未成型,小姑娘已是又皱起眉,短手伸高了,去抱自己脑袋。
不是抱。
她在用和服的袖口,很嫌弃地擦。
“还有洗头发,换衣服。”
“被碰了,脏、讨厌。”
“烦。”
她很不高兴。
不愉快地皱鼻子,焦躁地揪和服。
像个浑身炸开来的小刺猬。
想起自己之前碰过对方头发跟和服的五条悟:“!!!”
瞳孔地震!
直到把千鲤牵到侍女那,木然地看着她被领走清洗
维持着凝重无表情状态的五条悟整个人也都还是灰白色的。
他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被嫌弃了?
撑着脸坐廊下沉思半晌,白发小神子一下弹起来。
在木村有些怪异的注视下踩着木屐走掉。
木村:“?”
少爷,好怪。
片刻后,一侍从过来。
“木村大人,悟少爷叫您送去换洗的衣物。”
哦,洗澡去了,忘带衣服。
今天这么主动的吗?竟然不要一百个侍从请。
而且是不是太早了点?这才晌午啊。
木村一百个小问号。
不解归不解,但那可是小少爷的命令。
自然还是拿了衣物匆匆赶去,放外边。
不得不说,今日的少爷格外古怪。
——换好衣服,对方就故意避开他一样的,和他保持好一段距离,往回走。
“少爷?”木村怂,“我是有哪里惹到你了么?”
不要扣他工资啊。
“沾到其它味道,”五条悟皱着眉,神色认真嘟哝,“会认不出。”
说着又远远地绕离了一名路过的侍从,沉郁着脸自顾自喃喃。
“绝对是这样……”
木村:“?”
啥玩意?
在说猫?
这里哪有猫?
等五条悟弄干头发折回去, 千鲤也已经洗好,并且在侍女的腿上被风筒吹得睡着了。
她脸微红,应该是被热水泡的, 再加之风筒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大概有些温度过高,难受。
蜷缩着身子,眉毛有些不舒展的皱着,脸是埋在圈起的胳膊里的姿势,腮肉被压得微鼓起, 婴儿肥愈发明显。
侍女见他来, 停了风筒, 下意识地要起身行礼。
腿一直起, 趴上边的千鲤就软趴趴滑下来, 跟没骨头似的,匐榻榻米上。
她是真的给累到, 难得睡沉。
就连之后侍女走掉,被挪了个位置也没醒。
女孩清浅地呼吸着,密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落下阴影。
温度降下去一些的脸颊,乳白色的肌肤此刻褪至薄薄的樱粉色。
发质过软的浅茶色头发末尾微勾着搭脸边,有些微微自来卷。
像一只过分漂亮的洋娃娃,又或是蜷起尾巴熟睡的猫。
“……”
五条悟就这么在旁边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想到什么,伸手摸摸她头发。
果然比刚来时毛毛躁躁的手感要好太多, 记得那时候梳子都梳不直。
但是这会儿触过去就软软地缠上来, 再一拨, 发丝便蹭着指尖落下去,简直像是水洗过的丝绸。
眨眨眼, 他的心底顿生出一种成就感。
再养养,接下来就是长个子,她实在比同龄人要矮很多……
兴许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方才被侍女抱着挪动到床上也没半点反应的千鲤这时脑袋微动动。
迷蒙地撑开一只眼,又撑不住地合上。
她将脸侧过来,半梦半醒间凭借着气味认人,向着五条悟刚好搁在她近旁的手嗅了嗅。
回想起之前的状况,手的主人不自觉紧张一秒。
而好在千鲤并没有表现得像之前一样嫌弃。
只是将半边脸蛋往他手心里一埋,很高兴似的,揪住他的袖摆倒头又睡。
又确认过摸脑袋和戳脸颊也没关系,就连觉得打扰睡觉不耐烦躲开的行为也没有,还会无意识地追着黏,五条悟这才真正松口气。嚤羯○З0五
还好,恢复正常了。
手被扒拉着抱住走不开,五条悟就这么守着她睡了一会儿。
在旁边看了眼时间,等到差不多了,才把千鲤叫起来。
不因为别的,白天睡太多晚上肯定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从早上起就困恹恹,吃玉米片都会瞌睡到栽碗里,作息完全乱掉。
所以,除非看她真想睡,太可怜了给她眯一小会儿,一般都会很快叫起来。
午睡也不能睡太多,一个小时足够了。
这会儿,被叫醒的花开院千鲤看起来倒也没什么怨言。
她刚睁眼,还没什么力气站起来。
在原地呆呆地坐会儿,等缓好了,就伸手去扒拉五条悟的袖子,借力晃晃悠悠撑起身。
落地走了一两圈,见五条都还没动,千鲤困惑。
“……小悟?”
“嗯。”
“坐麻了…”
“……”
今天白天五条悟翘家了,积累下一堆事,不能陪她玩。
打算将人送到硝子那。
硝子学校放假,过来医师那学习,白天吃住都暂住五条宅,给她安排了临时落脚的居室,离这不算远。
走几步丢过去就成。
路中半,一直低着头的千鲤拉拉五条悟衣角,又唤声。
“小悟……”
看出她好像有心事,五条悟袖子里翻出一颗糖,递给她,才问:
“怎么了?”
千鲤接过糖,没有吃,只是攥手心,牢牢地握住那颗带体温的包装。
刚睡醒时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略微重。
“术式……好像、失效了。”
就听着略委屈。
“不能用了吗?”
五条悟皱眉。
千鲤摇头。
几度张了嘴,又抿住。
低下头,好像在想怎么说。
看她有些沮丧,平日微上扬的猫眼都垂下,五条翻开替她捎上的小本子,笔摘下,递过去。
“别急,慢慢讲。”
一番说明。
五条悟总算知道那时,“虫”无法进入到那名和服男子体内、并将其从内部攻击的状况。
但他只觉得大概是对面的问题。
那时他光顾着千鲤,没有注意那男人,只当是普通的宾客。
搞不明白的是,五条不知道为何小姑娘对不能伤到那诅咒师如此低落。
明明也不像是会在意自己的术式,究竟是强是弱的性格。
“这样,就没办法保证,保护到小悟,好害怕……”
用细微的声音咕哝着,千鲤失落垂了头,又有些不安。
指尖与掌心间摁住的糖果,包装摩挲发出细碎响。
“保护…我?”
五条悟有点没搞懂她的逻辑,再加上有人在“少爷少爷”地催促他,只当千鲤没睡醒,没放心上,揉揉她脑袋。
“我没事,别多想。”
“硝子住的地方在那边,看得到的吧?自己能……”
顿了顿,他猛止住。
转头对旁边候着的侍从说一句“等下”,还是牵了她,亲自把人送到地。
“怎么回事?五条,”打开门就看到千鲤有点蔫,家入硝子挑挑眉,“你又欺负她?”
“不是我,”五条悟虚着眼,但也不久留,“你自己问她吧。”
时间不够了,扔下一句便走。
“唔,会不会因为那个人是天与咒缚?”
听完千鲤的叙述,硝子猜。
见到对面一脸懵,晕乎乎,她笑笑。
“就是体内完全没有咒力的一类人。”
“你看,就算是非术师、即便是刚出生的小婴儿,体内也或多或少有一定咒力存在。”
“我们身边的物体,被非术师使用后,也或多或少会沾染到从他们身上散出的咒力,从而携带上一点。”
“而小千的‘虫’,我想了下,应该只能作用在存在咒力的人或物体上、并对他们改造吧?”
“所以,只能反推出那人是天与咒缚这种极为罕见的状况。”
对面一通分析完,千鲤已经晕菜了。
别说本身就有些绕,还都是全日语,瞳孔自然又变成了蚊香眼。
“啊哈,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遇上,不用太担心啦。”
家入硝子宽慰。
“比起这个,小千我过几天可能要回去,不能经常找你玩了哟?”
不能…一起玩?
这件事,显然比禅院甚尔更重要。
千鲤立刻将他丢脑后,稍显急切地拽友人。
“……为什么?”
怎么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
家入硝子揉揉小姑娘抬高来的小脑袋。
“放完假就要开学的呀,而且我今年升小学,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她开始扳手指。
“书包、文具、竖笛、报警器,还有帽子、运动服和室内鞋……”
“这些都要买。”
再低头,就见到小家伙一瞬变得亮闪闪的猫瞳,满是羡慕的情绪。
她笑了笑捏捏她脸颊。
“等小千再长大一些,上小学前也需要准备这些的。”
硝子早就知道她小仓鼠的性格,喜欢新东西。
不管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拿小本子举起来向店员说明、亲手买回的。
花开院千鲤被她揪着脸颊肉,眯起一边眼。
仰头看空气,像是思考了两三秒,才缓缓问。
“硝硝……几岁?”
硝子将手比成个牛头。
“六岁喔。”
千鲤看着那牛头,呆了呆,半晌。
“那千鲤也……六岁。”
她指自己。
硝子瞪眼,问“真的假的?”
千鲤点点头,眼神认真。
大有一种“我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的信服感。
于是家入硝子信了。
“……咦?”
她一愣,将千鲤脸捧起,翻来覆去看。
“同龄?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
她将那个快要脱口而出的“矮”硬生生吞回去,临时改成了“小”。
“我知道了,”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自圆其说,“是不是家里的饭都给五条悟那家伙一人吃掉了?”
千鲤老老实实摇摇头。
“小悟,很好的。”
她笃定说。
“胡萝卜,花椰菜。”
“都给我。”
想了想补充。
“还有青椒,好多好多。”
家入硝子:“???”
醒醒啊傻孩子!
她抱住懵懵懂懂的小朋友,企图将人晃醒,震声。
“那货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你偏食才给你那些的!”
以及——
“青椒那么苦是人吃的吗?小千好可怜!”
千鲤还是一脸淡定,摇摇头。
“没关系,不喜欢,就丢给村村。”
家入硝子:“……”
太惨了那位村村先生。
这事并没完。
回到五条宅的五条悟立刻被守在门口的千鲤,蹲了个正着。
小姑娘伸手拽住他,微微被压出点睡痕的脸抬起。
“小悟,我——”
“要上学。”
她一字一顿说。
张望上来的猫瞳盛满光。
五条悟没想到花开院千鲤会提出这种要求。
她刚开始时一直挺黏他。
是那种早上起来发现他没在屋里,都要掀开塌塌米看一眼是不是在里面的程度。
若是某天他刚好比较忙又或是重要的任务不能带着她,被留在家里的她就会向着指派那天照顾她的侍从,一个小时内问好几遍“小悟什么时候回来”……
就像一个习惯性追逐他、并随时感到不安的幼猫。
五条悟以为这样的千鲤是不会主动提出离开他、离开五条宅想要到外面去的。
更不可能主动提出去上学。
不过这一切又似乎有迹可循。
自从结识同样与她同龄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后,他在她心中的占比显而易见发生了一点变化。
从“非他不可”转变为“去找其他人也是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代餐增多。
这种变化分明对于千鲤来说是有益的,至少,她试着去接触更多人,不再封闭着。
只是不知为何,对此五条就是没来由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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